“小冰怪!”
云子虛抬頭看向門口,云厭正一手拿著信筏朝他走來。見此,云子虛揮手,收起那個丑不拉幾的雪人。
“藏什么呢?”云厭朝著他的桌上瞧去,見他沒有說話,便沒再問。而是將那封信筏遞給他。
云子虛接過信筏:“這是?”
“你自己看吧?!?p> 云子虛打開信筏,信紙是皇家專用的紙張,蓋了玉璽。如今這世道,人界比較散,最為得勢的便是北夏王室。北夏王室王姓回,是少數(shù)民族后重改的姓氏。王室鮮少與修真界往來,如今卻是這般莊重。
四大門派親啟:
多有叨擾貴派,萬望見諒。修真界與人界向來各司其職,你們保我們安寧,我們保天下秩序??扇缃瘢毕耐跏椅C重重,且并非王權之爭,而是牽連鬼界,修真界與人界。書信講述諸多不便,懇請貴派遣派人手到北夏,到時自有人與各位細說。
北夏皇帝——回辛
云子虛重新封上信箋,道:“四大門派都收到了?”
云厭倚靠在書案邊,道:“是啊,想必是十分棘手的事?!?p> 清風門,蓬萊,歸儀也同時收到了這封請求信。
郁離歌將信紙拍在石桌上,手指掐著眉心,道:“十有八九又是鬼界,朝人界下手了?!?p> “還是霸主之位的北夏?!?p> 郁離歌點點頭,抬頭看著郁時,滿臉愁容,鬼界這次的招式就如同周念伊說的一樣,完全琢磨不透,干的每件事都讓人忌憚,卻又十分容易解決,像是在消磨玄門的耐心。
郁時見她這樣,也說:“我已經(jīng)向長老們稟報了這事,北夏王室事關重大,最好是少派些弟子,派高階弟子去。不要打草驚蛇?!?p> “什么打草驚蛇,”郁離歌捏緊拳頭,“說不定現(xiàn)在就在王室里潛伏著,等著我們?nèi)ツ?!”說完,她又思考了一會兒,道:“哥哥,我想帶棠雨和梨雪去北夏。”
郁棠雨和郁梨雪是清風門高階弟子中唯一的雙生兄妹,默契十足。當年清風門的上清長老從一個荒廢村子里帶回來的。
“好?!?p> 四大門派紛紛派出高階弟子前往北夏王室,本來來自四面八方,可當在北夏領空匯合時也就一起前行了,林林總總,竟也有將近十人。擔心太過招搖,便在城外收起佩劍,步行前往。
北夏王室已派人在宮門外等候。
眾人走近,便看見公門前站著一位身穿正服的紅衣女子——面容姣好,膚白凝脂,云鬢花顏。而長發(fā)半挽,剩兩縷自然的搭在兩肩,配著銀色流蘇。衣飾華麗,環(huán)佩叮當。身后列著兩隊士兵,而她,似乎以一種傲慢之感俯視眾人。
“這是?”
眾人不免驚訝,這陣仗似乎是……要將他們帶去審問。不過驚訝的同時也是驚嘆此女子的美貌,雖然此行的女修都是容貌甚佳的女子,但衣著樸素且佩刀提劍。這么個華麗明艷的女子,自是要另當別論的。
那女子上前,朝幾人行叩拜禮,眾人也忙忙回禮。
“各位俠士遠道而來,實乃三生有幸?!?p> 不愧是皇家的人,說話也得先“奉承”一番。
“我是北夏公主——回羽,父皇命我前來招待各位,”說著她伸手向城內(nèi),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里面請?!?p> 世道混亂割據(jù)以來,北夏王室一直占上風,領地不斷擴張,軍隊不斷擴招,焉有吞并諸國之勢。因此國庫充足,僅僅這公主府,也是富麗堂皇,華麗非常。
眾人落座于大廳內(nèi),回羽先是客客氣氣的上了吃食,隨后便說:“俠士們也知此行的目的,信筏上的內(nèi)容不多,現(xiàn)在……”
“慢著,”郁離歌開口打斷了公主講話,隨后說到:“有什么事告訴我們就好了,煩請公主將其他人請出去?!?p> “他們都跟著我許多年……”
“往往最信任的是最危險的人?!?p> 云子虛雖冷不丁的冒出了這句,但話并不是沒有道理,鬼族朝人界下手可不是小事,隔墻有耳且人心隔肚皮,眾人紛紛附和?;赜鸨銢]再多說,喊侍從們退了出去。
周念伊見此想起師父的囑托,便催動靈力使出歸儀秘法,在整個大廳外布下隱形陣法,一有半點風吹草動就自動防御。
郁離歌瞧見她的小動作:你想的?
周念伊拿起面前的茶盞:師父教的。
回羽說道:“信筏上對于王室的情況多有隱瞞,實際那幾封信是我發(fā)出去的?!?p> “你?!”
郁棠雨:“可這上面蓋了玉璽?!?p> “是的,玉璽……是父皇親手交于我的?!?p> 郁離歌:“你確定?”據(jù)她所知,北夏王室還有一個皇子,去年被立為太子,這玉璽要給也只能給他。凡間的規(guī)矩,傳位可不能傳給女子。
“諸位,我父皇一個月前……已經(jīng)遇害,如今在金鑾殿內(nèi)昏迷不醒,在昏迷前夕火速召我如宮,將玉璽交于我。御醫(yī)館的所有太醫(yī),民間的醫(yī)生都已經(jīng)找遍,根本查不出任何病因。在此期間,我一直隱瞞父皇病況,帶著太子聽政。太子尚且年幼,朝堂上我不免要決策些事情,卻被有心之人利用散播我要搶奪皇權的謠言,就在前些日子,太子也在去祭祖路上遇刺,下落不明……。我這才沒有辦法,請求你們修真界?!?p> 石予:“緣何你會認為是鬼界所為?”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小人所為,可時間一久,我也就拿不準了。所有的官員我都查了,并沒有線索,父皇病情奇怪,不像是人間可為,想起多年前鬼界曾插手人間之事,便猜測是他們。”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陶瓷娃娃,“后花園重修,下人們挖出了這個,瞧著不是凡間之物。各位俠士瞧瞧?!?p> 周念伊催動靈力,將那娃娃拿在手中,閉眼使用追憶術,想看看這娃娃的來歷。然而在眾人都在期盼她的發(fā)現(xiàn)時,她卻突然眉頭緊鎖,額頭瞬間沁滿了冷汗,一時之間竟深陷法術中。
云子虛離她最近,見此便顧不得什么平日里的禮儀,站起身再蹲到她的面前,在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時便將那娃娃拿走。
周念伊猛的睜開眼,渾身都是冷汗,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反應這般駭人。
郁梨雪見此便拿起娃娃想試試,怎料周念伊驚慌地喊:“別碰!”
眾人都沒再動。
周念伊的身體隨著喘氣微微起伏,她接過云子虛遞過來的水,“這娃娃確是鬼族之物……,只是畫面有些駭人。施法的時候一定要有準備,否則很容易被困住?!?p> 郁棠雨聽此便從妹妹的手中拿走娃娃,也使用了追憶術,結果是同周念伊一樣的。接下來又有幾個弟子試了試,都是同樣的被那畫面所嚇住。
除了從小被云厭哄騙著了不少駭人東西的臨鶴弟子,尤其是云子虛,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周念伊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隨后發(fā)動靈言詢問大家意見,再站起身朝回羽作揖,道:“公主放心,我們心中已有眉目,今晚我們便會展開調(diào)查?!?p> “那就有勞各位了?!?p> 吃完飯,回羽為她們準備了廂房,卻叫住了周念伊,道:“周姑娘若不急,我能邀你一起在宮里轉轉嗎?”
周念伊便收回和云子虛一起回客房的腳,同她向花園走去。
皇家的花園確實不同,這么一比,上次在鄒家見到的花園實在算不得什么。周念伊不知道她想說什么,便也沒有開口,兩人就這樣并排走著,時不時有幾個婢女經(jīng)過向公主問好,婢女起身之時,便瞥到公主身旁的人。
高高的馬尾,束身的校服,驚鴻一面,實乃絕色。那婢女不由得臉頰一紅,慌慌張張地離去了。
“周姑娘,”公主笑著說:“你很漂亮?!?p> “公主謬贊了?!?p> “秀色掩今古,荷花修玉顏。姑娘過于謙虛了。”
“公主留下我,不會就是為了夸贊我吧?!?p> “嗯……”公主停下腳步,側身看著周念伊,道:“當然不是,我想問,方才姑娘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周念伊不知該怎么說,便重新挑揀了另一個話題,“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為何你只問我?”
對于她的反問,公主回答的很干脆,道:“我聽說過你?!?p> “那畫面……”
“是關于我父皇的?……對不對?”
周念伊看著公主的神情,撇過頭,道:“很抱歉我沒有辦法告訴你,鬼界交由修真界和神界處理就好,人界不需過多插手。你放心,修真界一定不會放任北夏王室不管?!?p> 怎么插手?尖兵利刃?排兵布陣?奮勇向前?只要鬼界稍稍派出一位大將,雙手一揮,將士們都將是白白送命。修真界和神界在平時會跟人界講理,達到三界制衡的原則,可鬼界最想要的就是六界混亂,他們巴不得王室瓦解,稱霸人界,奴役百姓,以滿足自己的野心。
“好。不過,你們的裝扮都太過搶眼,在宮中和城里行事多有不便,還是換上本地的服飾吧,以免被他人察覺?!?p> 待周念伊回房時,便看見書案上疊好的那套青色服飾。
都是根據(jù)門派主色賜的服飾嗎?
她正展開這件略帶異域風的服飾研究怎樣穿時,便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哀嚎。
“救命!這真的是便服嗎?”
是郁離歌。周念伊貼著墻壁,想仔細聽聽郁離歌那邊的情況。
“你不要著急?!?p> “怎能不急!”
周念伊隔著墻點頭贊成,突然發(fā)覺這聲音不對。再貼近點聽了幾句,她便整個呆愣——對房還有個人!男人!
若是男人,只會是周易霜。
郁離歌此時在穿衣,那周易霜在……。等等?!怎么回事?!兩人不會這么沒有分寸,可那幾句話確實是男音。那她現(xiàn)在該做什么?沖出去敲門?不妥。正在她一籌莫展之時,房門被人打開,周念伊猛的回頭,便看見一白衣少年。
發(fā)冠已經(jīng)取下,換成流蘇,流蘇垂過的地方的頭發(fā)編成了辮子,身上是白色衣袍繡有黑色野鶴,黑色腰封,襯出挺拔的身姿,銀色披風隨風而動,那野鶴若隱若現(xiàn)。
云子虛看清房中那鬼鬼祟祟的人,不解地問:“在做什么?”
周念伊忙將目光從這位“仙子”身上移開,正了身形,反問:“你會穿北夏服飾?”
“不會,清風門的郁棠雨教我的?!?p> “他還懂北夏服飾?”
等等?郁棠雨……會穿北夏服飾?那方才在郁離歌房內(nèi)幫忙穿衣的是……,這么一細想,那聲音確實挺像郁棠雨的。
周念伊驚慌的快步走出房門,來到郁離歌門前,敲門,打開,再關上,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轉身時,她都無法想象會是怎樣尷尬的情景??僧斔匆娪衾嫜陀綦x歌纏腰封,因她的突然到來而頓住盯著自己時——是挺尷尬的,但尷尬的那個人是她!
真是的,怎么把郁梨雪忘了?兩人是雙胞胎,音色相像很是正常。
郁梨雪將腰封纏好,站起身問周念伊:“周姑娘,你要幫忙嗎?”
“是,是的。這北夏服飾我有些不懂?!?p> “那你拿來我?guī)湍惆伞!?p> “好?!?p> 不多時,這幾個弟子都聚在涼亭下,眾人都是第一次穿異域服飾,難免有些不習慣,比如石予就因裙擺過于繁瑣而摔了一跤。不過,也有人穿上這服飾美得就如同畫里的人一般。
眾人不禁看向低頭不語的云子虛,風姿綽約,白衣飄飄,實在有些不敢站在他旁邊。就在眾人沉浸在云子虛的美貌中時,周念伊姍姍來遲,眾人隨著腳步聲的方向看去,便瞧見一位青衣女子走來。
身姿曼妙,長發(fā)及腰,配上翠色額飾,走起路來有輕微聲響。因不滿露肩的設計,便套了件流云披風,卻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之感。
這兩人,真是不讓人活了!
石予見此,心中那可怕的自尊心又起來了,便拍拍手,道:“盡然人都來齊了,那便談談王室的事吧。還有,”石予指了一下周念伊,又指了一下云子虛,道:“你兩別坐一塊,兩孔雀站一起太耀眼了。”
云子虛:“……”
周念伊:“……”
可當兩人分開坐后,大家發(fā)現(xiàn)他們又各自散發(fā)著自身的“魅力”,思考片刻,眾人一致決定還是讓他兩坐一塊,讓他們比誰更勝一籌。
周念伊:“……”
云子虛:“……”
周念伊無奈換位,隨后正經(jīng)說:“好了,說正事吧。在娃娃身上看到的,你們有什么看法?”
郁離歌:“從視角看,這娃娃是在皇帝身上的,可他帶著這鬼族的東西干嘛?”
石予:“會不會是別人乘他不注意掛上去的?”
周易霜:“除了鬼族奸細,能有幾人能近皇帝的身?”
云子虛道:“現(xiàn)在跟北夏對戰(zhàn)的是哪國?”
郁離歌:“南梁。”
周念伊聽著,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會是想說,可能是對家搞的鬼吧?”
“嗯?!痹谱犹撨€是那份淡然。
眾人也都紛紛有了這個想法。北夏與南梁最近在爭奪一塊領地,南梁確實有下手的可能。
郁離歌對郁棠雨和郁梨雪說:“棠雨,梨雪。你們?nèi)ツ狭捍蛱揭幌?,注意安全。?p> “是?!?p> 雙胞胎走后,云子虛對云赫說:“師弟,你等會兒隨我去皇宮看看?!?p> “云公子,”郁離歌半瞇著眼,看著云子虛:“皇宮可不是你說想進就能進的?!?p> “師姐不必擔心,我們有通關牌?!?p> 聽見云赫弟子這么說,剩下的人皆是震驚,竟是異口同聲的問:“什么?!你們怎么會有?!”
云赫看像云子虛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云子虛自己開口,說:“掌門與夫人時常下山游玩,于王室有恩,便得了令牌。”
哦~,這么說起來有一絲關系戶的感覺。
本來分為四隊人馬行動,但后來想一想,周念伊還是讓云子虛將郁離歌帶上,自己則跟周易霜一起視察城內(nèi)街道,她道:“離歌是我們所有人中對皇室最為了解的,且擅長機關術,有她在,你們尋找奸細要方便很多?!?p> 云子虛:“嗯,我知道。但你們?yōu)楹我暡斐莾?nèi)街道?”
“秦家霍亂時,蜀地街道中就有不少鬼族來往,我想看看這次是不是一樣的?!?p> 起碼他們得弄清楚作亂的人究竟是南梁,還是鬼族?如若是鬼族,那便好說,提劍打一架便是。如若是南梁,那就極有可能是與鬼族合謀,鬼族暫且不說,南梁確是留不得了。不過,這個王室就交由人界處理。
今夜,北夏下了一場雷雨。雨點滴在皇宮的紅色瓦礫上,云子虛,云赫,郁離歌三人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皇帝的住所。
皇帝已經(jīng)入睡了,周遭都是婢女侍衛(wèi),并未有什么不對之處。
郁離歌倚在殿內(nèi)紅色柱子上,道:“回辛這個皇帝沒什么親信,他本不是太子,常年征戰(zhàn)在外,立下不少戰(zhàn)功。后來太子被貶,他才成了太子。也算是眾望所歸,不過因為做將軍慣了,便凡事喜歡親力親為,以我的理解看,他相信所有人,卻不真正信任人,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兵?!?p> 云赫小心問到:“那——他也不信任公主和太子?”
“這可能要另當別論?!碑吘褂癍t他可是給了公主。
云子虛看著熟睡的皇帝,臉色慘白,像是一具尸體。等等?這情況跟后嵐山的鄒良實在過于相像,莫非又是怨靈?那令人駭人的場景中的那個人,不是鬼族,而是怨靈?莫非這皇帝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郁離歌見他不動,便提議道:“皇帝這里沒有線索,便去太子殿看看吧?!?p> 兩人附和,又朝太子殿走去。天空時不時閃起幾道雷.電,光亮照亮旁邊朱紅色的宮墻,不覺好看,而是詭異。
而在這詭異的氛圍中,三人卻看見太子殿的燈還點著。太子不是失蹤了嗎?燈怎么還亮著?
“哎,”郁離歌大著膽子拉住旁邊過路的一個宮女,問到:“請問這位姑娘,這么晚了太子殿怎么還亮著燈?”
“女俠士,”宮女側身行禮,回:“你們修仙的自是不知,我們殿下喜歡皮影,白日里公務忙,只有晚上才可以解解悶,現(xiàn)在定是還在倒弄那些小人兒呢?!?p> 宮女走遠后,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這么說來,宮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太子殿下失蹤的事!那位公主,瞞住了所有人!正當他們要前往太子殿進一步查看時,天空一邊升起一道青色亮光,是歸儀的信號煙火。
郁離歌一驚:“不好,是周易霜的信號煙火,肯定出事了!”
此時,太子殿也滅了火,整個皇宮都暗了下來。燈滅,人也應該走了,三人便急匆匆趕回住處??蛇€未走近公主府,便看見周易霜抱著昏迷的周念伊從街道那頭奔來。沒等云赫反應過來,他的大師兄就已經(jīng)飛奔過去,連傘都丟在一旁。緊接著郁離歌也奔了過去。
云子虛一走近,便看見兩人渾身血污,血和雨水混合染紅了那披風的一角。周念伊更是眉頭緊鎖,面無血色,昏迷不醒。
他一時間竟站在那里不知該怎么做,憋了半天只說出幾個字:“誰干的?”
郁離歌看見這便也想去問周易霜,但看見他眼底的焦急和懊悔的神情,像無助的小羊找不到依靠,好不容易從狼窩里逃出來。便沒有開口詢問,只道:“把念伊給云公子,你也受傷了!”
云子虛立馬從已經(jīng)木訥的周易霜手中接過周念伊,很輕,身上都是血,泥污。他卻顧不得這些,將她抱進公主府,云赫也一邊打傘跟著回去了。郁離歌扶住周易霜,看著他震傷的手臂和臉,說道:“沒關系,會沒事的,回去療傷?!?p> 看著周易霜包扎好,郁離歌才開口:“怎么回事?”
“我們……遇見鬼王了?!?p> “他?他一屆廢材,整日只知尋歡作樂,怎么可能傷得了你們兩個?!?p> 周易霜沒有答話,郁離歌轉念一想,重新斟酌了鬼王這兩個字。莫非……是宗言???
“你說的鬼王,是他?!”
周易霜搖頭,說道:“不是,但是身體是本屆鬼王的身體,但身手卻極其敏捷,靈力也很強。而且他此行的目的,似乎只是為了打傷我們。”
周易霜回想起來,當時雨下的太大,視線也有些模糊。兩人還沒看清前面的人,就被那閃著紅色靈光的劍身逼停。那穿著黑色斗篷的人朝她們猛的襲來,打斗中,看清那把劍正是鬼王的法器——浩劫,一打二,雖然吃力,但周念伊她們占絕對上風。然而,他卻突然召出不少鬼兵,將周念伊與周易霜分開,自己則朝周易霜攻去,周易霜舉起上蕘,奮力一抵,免遭一擊,可最后一擊,是周念伊替他擋下的,遭了偷襲。最后,周念伊反手一劍刺去,那人才吃痛離去。
“我知道了,”郁離歌扶住周易霜,右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云公子已經(jīng)派人告訴我,念伊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你無須擔心,先休息吧。明日我召集弟子們再商議?!?p> 郁離歌關上房門,床上的周易霜盡管很累,卻遲遲不能入睡。在周念伊刺向鬼王的那一瞬間,他能感覺到她的靈力暴漲,這是極少會出現(xiàn)的情況。還有那套功法……
師妹她……是不是瞞著自己什么?疑惑襲擊他整個大腦,可他不知道的是,連周念伊本人也被瞞著。
郁離歌來到周念伊的房間,下人們都已經(jīng)退下,只留下一個姑娘和云子虛。云子虛此時正將手抵在腦袋上,靠在桌案小憩。聽見門開的聲音,他立馬睜眼,迅速拿起一旁的玄落,如同看敵人一樣看著來人。
“……”
郁離歌沉默了一會兒,等云子虛放下玄落后才開口:“時間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我在這里就好?!?p> “無事?!?p> 雨還在下,窗外的雨滴落在青石板路和樹枝上。云子虛起身為周念伊掖了掖被角,隨即看向郁離歌。
“念伊是被浩劫所傷。”
“嗯,我知道?!?p> 不愧是博覽群書的臨鶴大師兄,連浩劫的劍鋒也認得出。
云子虛:“已經(jīng)排了血,涂了藥粉?!?p> 郁離歌:“臨鶴峰還有這種藥?”
云子虛:“長姐素愛研制藥物,我?guī)Я诵!?p> “嗯,”郁離歌點頭,問他:“你很著急吧。”看著你跑向他們的時候,連傘都不要了??吹交杳圆恍训闹苣钜粒阌质呛畏N感覺呢?不安?恐懼?還是一片空白?
“……”
云子虛沒有說話,郁離歌也不再多問。他們遣離了那位下人,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守著周念伊。
云子虛看著昏迷不醒的周念伊,榻上的美人此時沒了笑顏,也沒了鋒芒,雙眸緊閉,唇色偏白。心中一陣絞痛,這么個絕世武功的人,卻被下了這樣的套。早知是這樣,就不該過急分頭行動,被那鬼族小人鉆了空子。
他低下頭,喃喃到:“是我疏忽了?!?p> 翌日清晨,弟子們便聚在一起商討昨日之事。氣氛沒了昨日的活躍,大家心里似乎都籠上一層陰霾,壓得叫人喘不過氣。
石予一手撐臉,一手玩轉著紙扇,道:“鬼王摻合進來,那王族的事是鬼族干的沒跑了?!?p> “不,”周易霜反駁:“不能確定?!?p> “還不能確定?”石予放下那只手,十分疑惑,道:“鬼王!那尋歡作樂,風評六界第一差的貨色,他都來人界皇城了,還不足以證明他的野心?”
“他不是沖著皇城來的?!?,郁離歌也反駁了石予的說法,抬眼看著桌邊的每一位弟子,“大抵是沖著門派弟子來的?!?p> 她早就猜測過,這鬼族是在等著他們來。
“什么?!”眾人異口同聲。
“不過我也不能夠確定,只是猜測。他們可能是沖著整個玄門,也可能沖著我們之中的一個人。”
不然,以他昨晚的實力,斷不會隨隨便便簡簡單單傷了人就走,皇城里留的都是高階弟子,毫不謙虛的說,是玄門的驕傲,殺的越多,傷的越多,對鬼界就越有利。不過,也不排除他們會使用循序漸進的招數(shù)。
大家都屏氣凝神,沒有多說什么,聽著郁離歌分析:“總之,大家平日里都小心一些。鬼王現(xiàn)身一事最好都稟報給門派,大家一起做打算?!?p> 此時,郁梨雪和郁棠雨兩人恰好從南梁回來,鬼王現(xiàn)身后,郁離歌便傳音喊她們早些回來。
云赫問:“怎樣,南梁查到什么了嗎?”
“有,”郁棠雨回:“南梁皇帝近來也無故病倒了?!?p> 一弟子說到:“哎?北夏都知道找修真界,他們?yōu)楹尾徽遥俊?p> “立場不同,”一直沒說話的云子虛總算開了口,這可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他道:“兩相敵對,北夏先求助于玄門?;适叶嘁桑羲麄円舱伊诵T,怕是不會相信同門派的我們,會因為人界兩個王朝而劍拔弩張?!?p> 郁梨雪回到:“嗯,云公子說得極對,而且,南梁情況沒有北夏嚴重,現(xiàn)在太子李安民已經(jīng)掌權學著治理國家了。”
周易霜:“他們太子沒有出事?”
龍鳳胎同步搖頭,道:“沒有,太子很有才干,近來將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們都很愛戴他。”
聽此,眾人都開始垂頭喪氣:線索太少,只有那個來自鬼族的娃娃,聯(lián)系上權位和國家之爭,也沒個頭緒。戰(zhàn)力極高的人還受了傷,多年不現(xiàn)身的鬼王也現(xiàn)身,不知下一步會做出什么。
一時間,周圍死寂得很,沒有人愿意說話,也沒有人愿意離開。還是郁離歌開口道:“既如此,大家回去歇一會,下午再看情況行動?!?p> 話是這么說,但各自回房后并沒有閑著,都上報了門派這件事。郁離歌上報完后便離房去尋公主——昨夜太子殿的事,她需得好好問問。
待她到了公主的寢殿,便看見她端坐著批改奏折。看見那眼邊的黑眼圈,她也有些沉默。她叩門到:“公主,我可以進來嘛?”
回羽聞聲抬頭,說:“當然可以。請進?!?p> 進來后郁離歌并沒有立馬詢問,而是等她批完最后幾本奏折,才淡淡開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有些事,想問問公主?!?p> “嗯,你說。對了,周姑娘傷勢如何了?今日太過忙碌,沒來得及去看她?!?p> “已經(jīng)無礙了。不過……”郁離歌看著松了一口氣的回羽,問:“為何你要瞞著皇宮的人——太子失蹤的事?”
聞言,回羽猛的抬頭,眼眸對上郁離歌那雙極漂亮的桃花眼,道:“你……你去皇宮了?”
“很抱歉未經(jīng)允許,不過我們是走的正規(guī)路線,并非擅闖。”
回羽眼里透出一絲不可思議,郁離歌無視她的表情,道:“我不太懂你們?nèi)碎g的規(guī)矩。太子失蹤滋事體大,為何要瞞著眾人?還是說,”郁離歌抬眼,一字一句道:“……你在騙我們?”
太子并沒有失蹤,是你與鬼族勾結,得了皇帝印章誆我們來了此地?放出太子失蹤的謊言令我們猜測,最后我們兵分幾路,而你放出消息,襲擊了部分弟子?
四周無聲……
郁離歌只希望這位天之驕女能說出一個不字。
“郁姑娘,你知道,在一個男權社會下,一個女子生活下來有多不易嗎?”
郁離歌被她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修真界一直講究男女平等,她還真沒遇到那種情況。
回羽輕輕低喃:“尤其是在這權力相爭的皇室,一言一行都必須極為小心,它就像一個牢籠,困住了我生為女子應有的天性和傲氣,禮儀教我要臣服并服侍于男子,委身于權威。我雖是長公主,但朝堂上沒有幾分我的立足之地。那個位子,無數(shù)人虎視眈眈,父皇病重,太子失蹤,任何一件事暴露都有可能引起暴亂,我一個無權力的女子,沒有了一定的庇佑,甚至上不了朝廷,更別提撐起此時的國家?!?p> 郁離歌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么,只呆呆的看著對面疲憊至極的人。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多疑癥晚期的人,竟然懷疑這個一心為國的天之驕女會勾結鬼族,竊國并殘害修真界。
“抱歉……”能說出口的也就這兩個字了。
“無妨,”回羽莞爾一笑,春風拂過,發(fā)絲微微飄蕩,道:“只請姑娘不要告訴他人。”
“放心。”
昨夜的雨清洗了整個公主府,春日的空氣總是好的醉人。云子虛先是去了周念伊臥房,隔著窗子看,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還沒有醒。
這時從屋里走出一個端著水盆的侍女,他便問:“叨擾,周姑娘怎樣了?”
“回俠士,姑娘方才醒過,換了藥后又睡下了。郎中再來瞧過了,說是受的傷小,姑娘體質(zhì)也好,已無大礙了?!?p> 云子虛放下心來,便回到自己臥房,掏出通訊儀器跟云厭聯(lián)絡。
云厭的小影像出現(xiàn)在儀器上方,不過云子虛并沒有看見他的人,只看見幾摞高高的書。
“云厭?”
“嗯?”云厭的腦袋從幾摞書中探出來,眼睛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像是許久沒有休息過的樣子,“小冰怪?找我什么事?”
“你這是怎么了?”
“哦,”云厭答應著,打了一個哈欠,又拿下一本書到自己面前,說:“涉讕師姐讓我?guī)退赐赀@些書。”
云子虛瞪大眼睛——云涉讕讓云厭幫她看書?何等稀奇之事,云涉讕向來就是自己讀書看典,一目十行,遍覽群書。小時候整日都泡在藏書閣,他這個做弟弟的連姐姐的影子都很少看到,怎的如今要讓云厭這個自命與書為敵的人幫她看了?
“長姐呢?”
“師姐把這些書交給我后就閉關啦?!?p> “……”
實在不像是云涉讕的作風。
云厭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反而覺得這人耗費靈力千里相視卻什么有用的也沒說,打擾了他看書,便有些不耐煩的問:“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去天機閣,幫我查一下北夏王室和南梁?!?p> “你查這個做什么?”
云子虛依舊平淡的說出了幾個字:“鬼王現(xiàn)身了。”
啪!云厭扣上書,依舊驚奇的問:“這事他也有份?”
還沒等云子虛回答,云厭就立馬站起來,義憤填膺,大義凜然,一身正氣的說:“你放心,我現(xiàn)在就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個膽大的皇室居然敢勾結鬼族,還竄動了鬼王,還竄動的是這么個不學無術,尋花問柳,蠢笨至極的鬼王?!?p> 云子虛:“……”
過了一個多時辰,云厭才聯(lián)系云子虛,他滿頭大汗,想必花費了不少靈力。聯(lián)系上的第一句他便說:“原來鬼王的事你們都告訴修真界了呀,方才掌門來尋我讓我盡可能的幫助你們?!?p> “所以,”云厭癱坐在地板上,道:“我不僅幫你們查了北夏和南梁,順便將鬼王近日的行蹤也查了?!?p> “你靈力不要了?”
天機閣收錄了人界不少的資料,靈力甚者可以搜查人界的事和人的行蹤,這天機閣也是唯一一個臨鶴峰向外開放的地方,不過查閱都是需要耗費很多靈力的,靈力低微者甚至進不了天機閣的門。以前這事都是由云涉讕包攬的。
“掌門渡了些靈力給我,”云厭理了理衣襟,道:“不過小冰怪,天機閣的規(guī)矩都懂吧,天機不可泄露,我能給你的信息并不完整,究竟真相是什么,還是要你們自己去找?!?p> “廢話?!?p> 喲,今日火氣這么旺。
二號雪怪
云子虛只知道云涉讕不對勁,卻沒有想到云厭這個誓死不愿與書為伍的人卻因為師姐的一句交代,愿意看這么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