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犁六百一十八年,國都豐陽,皇宮內(nèi)。
朝南的殿門敞開著,里面烏泱泱的跪了一地朝臣。
寶座上的皇帝一時唉聲嘆氣,一時又皺起眉毛,時不時的還瞥一眼地上跪著的各位大臣。
跪在最前列的丞相和國舅爺互相瞪著對方,大有不服來戰(zhàn)的意思。后面的朝臣則盯著黑色大理石的地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想這都叫什么事兒?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阿呸呸,他們才不是小鬼。
事情要從七天前的深夜說起,皇貴妃養(yǎng)著的肥貓突然身披七彩霞光,張口說了句人話。
按照民間畫本,這動物開口說的不得是什么皇上萬歲娘娘千歲之類的吉祥話兒么?然而這位大肥貓只說了一句:“好餓??!”然后一口咬斷了伺候它的宮女的脖子,又極度嫌棄的端起桌子上的的茶杯漱了漱嘴,“真難吃!”說完兩只后腳一蹬,竄出殿門不見了蹤影。
皇貴妃早在肥貓開口的瞬間就厥了過去?,F(xiàn)在又死了人,跑了貓,一時間,皇貴妃宮內(nèi)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恰逢此時,皇后娘娘誕下了一位皇子,這可是妥妥的嫡皇子?;实埤埿拇髳?,大赦天下,皇宮內(nèi)外一片喜氣祥和之像。
前來稟報大肥貓殺人事件的小太監(jiān)愣是被打了三十大板給扔出宮去了。原因是,皇后娘娘大喜的日子,你如此這般妖言惑眾,安的什么心?把你丟出宮已經(jīng)是從輕發(fā)落了,否則倒是要好好查一查你背后的主子,莫不是見不得皇后娘娘生下皇嫡長子?想要干什么吃人喝血的陰司勾當(dāng)?
皇宮大肆慶賀了七日,史無前例。誰也不敢在這檔口來觸皇帝的霉頭。
七日后,御花園專門伺候花鳥的宮人來報,各宮娘娘貴人寄養(yǎng)在那里的畫眉八哥鸚鵡黃鸝一夜之間全部破籠而出,飛走前還望著皇宮嘰嘰喳喳的說了半天人話。
皇帝一聽來了興致,就問這宮人,“它們都說了些什么呀?”
宮人一臉便秘的樣子,憋了半天說了一句:“回皇上的話,它們說,它們說,這些骯臟的凡人,壓根不配成為他們的仆從……”他是真的不想說真話呀,但是不說的話又是欺君大罪,再說一起伺候花鳥的宮人就七八個,他不說實話別人也會說。算了不管怎么都是死,宮人索性心一橫,閉眼等候皇帝的處置。
這時,御前奉茶的小太監(jiān)想起了那位被打出宮的同僚,立馬上前跪在地上,說起了皇貴妃宮里的發(fā)生的邪乎事兒。話里話外,含沙射影,想提醒皇上這當(dāng)中莫不是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或者陰謀?
皇上畢竟是皇上,又豈能隨便被人當(dāng)?shù)蹲邮埂S谑腔噬洗笫忠粨],命侍衛(wèi)將兩個人關(guān)入天牢,聽候發(fā)落。又著人召滿朝文武大臣共同商議此事。
這個會議一開,不得了。
原來大臣們家里也多多少有養(yǎng)些寵物。文臣家里多養(yǎng)一些貓貓狗狗兔子倉鼠什么的,武將家里老虎豺狼獵鷹都喜歡養(yǎng)上一些,跟自己的身份匹配,帶出去那是十分的威武,倍兒有面子。就這幾天,這些寵物們紛紛離家出走,不見了蹤影。也有臣子的家丁也曾試圖抓住這些寵物,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些寵物不僅會說人話,而且武力值爆棚,把他們給打得落花流水,慘不忍睹。
總之一句話,大犁國的飛禽走獸們這是集體造了反了!
皇帝立馬派兵部著人圍捕這些不識好歹背棄主人的禽獸,又令大臣們好好討論討論該如何處置此事!
猴精猴精的大臣們隱約猜到皇帝可能有別的想法,卻又不得要領(lǐng),干脆集體裝沉默思考狀。
皇貴妃的親哥哥,當(dāng)朝丞相子車胥年紀(jì)輕輕,手握大權(quán),本事了得。只見他當(dāng)先跨出一步,跪在御前,沉痛地說道:“臣為我朝嘔心瀝血盡職盡責(zé)十余載,臣對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鑒。”然后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皇帝見他說完這兩句不言語了,明白這家伙又傲嬌上了,于是溫言說道:“愛卿不妨直言,朕恕你無罪!”
“皇上,太祖時期,我朝也曾有過飛禽走獸開口言人話的奇事,然而并未出現(xiàn)傷人或者口出惡言之事。此事我朝太祖留下的大犁文獻上有確切記載?!弊榆囻阋豢跉庹f這這句話,抬頭看了看寶座上的皇帝。皇帝一臉沉思,知道丞相說的是事實。
子車胥繼續(xù)說道:“此番怪事絕對與太祖時期的不同。臣以為當(dāng)是有大能者降臨我朝,方有此異像。然,這位大能者分明來者不善,不知對我朝是吉還是兇!”子車胥把最后一個兇字咬得特別重,讓皇帝不想理解他言中深意都難。
皇帝心中咯噔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皇后娘娘的哥哥,當(dāng)朝國舅爺,兼威遠將軍的南宮塢也是人中龍鳳,玲瓏剔透之人,又怎么會聽不出子車胥的話外之意。大能者降世?還是兇照?阿呸,你這不是拐彎抹角的在詛咒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皇子嗎?
南宮塢立馬上前一步也跪在了御前,朗聲說道:“皇上,莫聽小人搬弄是非!他子車胥不過是皇貴妃手里的刀,這是眼紅皇后娘娘生下了皇子,想興風(fēng)作浪罷了!”
皇帝有些無奈的看了這位大舅子一眼,心說你好歹也是讀過幾年圣賢書的人,怎么說個話朕就這么不愛聽呢,朕難道是個傻子,可以給你們隨便忽悠?
南宮塢見皇上沒言語,立馬接著說道:“臣以為當(dāng)徹查這些關(guān)聯(lián)的宮人家丁,嚴(yán)刑拷問,方能知道這究竟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
南宮塢瞪了子車胥一眼,你不是說這是天災(zāi)么?我看是你子車胥要搞的陰謀還差不多!
子車胥不甘示弱,跟南宮塢當(dāng)堂辯論起來,直接從太祖登基一直說到對方家中妻妾如何如何,字字句句夾槍帶棒呼啦啦的朝對方招呼而去,那架勢跟市井潑婦無異。
直到寶座上的皇帝不耐煩的砸了一方硯臺,兩人才住了嘴。后面的大臣們見皇帝怒了,呼啦啦跪了一地,這就出現(xiàn)了最開始那一幕。
皇帝心中暗自思索,如果真有大能者降世,那對朕這個皇帝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有什么文章可以做不?如果可借此機會平定四海,一統(tǒng)山河,那就有機會跟尺族一較高下了。至于那些飛禽走獸講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皇帝以為這就是宮廷斗爭的產(chǎn)物,不足為懼。就算是真的,畜生便是畜生,何足懼之!
正在此時,有宮人來報,說有尺族神使求見。方才還在看戲的眾位王公大臣立馬表情一凜,幾乎所有人的身體都不由自主的往上提了提,仿佛接待上司檢閱的小士兵一般。
尺族,在四大王朝成立之前,就存在于這片大陸上。歷史之悠遠,實力之強悍,完全碾壓這片大陸上其他的國家政權(quán)。
而究其原因,是因為尺族是這片大陸上,唯一懂得修行的勢力,并且他們還開山立派,廣招門徒。
尺族一向以神的使者自居,并且要求四國每年要向尺族提供大量的錢財和人力,以維持尺族日常的開支,四國國君是敢怒不敢言,都憋著一肚子的氣呢。
就這么說吧,尺族壟斷了這片大陸上的修行行業(yè)。
要修行,找尺族,要成仙,還是找尺族。
尺族的號召力和影響力是四大王朝遠遠不及的。
你只是肉胎凡軀,人家可是培養(yǎng)神仙的存在!
就連寶座上的皇帝也連忙起身走下來,急急忙忙的往外迎去。
就只見寬闊的殿門口齊刷刷走進來三位中年男子,通體黑袍,背上背著一把巨大的青鋼劍,劍無劍鞘,劍尖直指頭頂。這還不算最奇特的,他們每人腳上還踩著兩個金轱轆,旋轉(zhuǎn)的飛快卻無一絲聲音,眨眼間到了殿前。
皇帝表情謙卑的像學(xué)生見到了師長,極為恭敬的說道:“不知神使大駕光臨,所謂何事?”
三位尺族神使面無表情,為首的一位年紀(jì)略長得開口說道:“軒轅麒,你治下的疆域內(nèi)出現(xiàn)了大批的魔化獸,你可知情?”
皇帝心頭一驚,心說還真是出了幺蛾子了。莫不是來問罪與朕?但是當(dāng)著滿朝文武,朕好歹是個皇帝,難道你尺族就不能給我留點顏面?
皇帝面色尷尬,內(nèi)心有處小火苗想要燃燒,但是又懼于尺族的恐怖實力,只能掙扎著把它給掐滅在心底。
子車胥跟南宮塢早在皇帝走下金鸞寶座的時候,就站起身來。此時見皇帝面色不對,子車胥連忙走上前去,朝著三位使者行了禮,“三位神使,我皇正召集群臣商議此事。只因這個事情已經(jīng)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解決的。還望三位神使相助!”
尺族神使依舊面無表情,看都不看子車胥,而是直接盯著皇帝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限你三日內(nèi)將所有七日之內(nèi)的新生嬰兒的名單交給本使?!?p> 皇帝的臉?biāo)查g變得很難看。
在一旁的南宮塢軍人出身,性子有些烈。前不久他又在邊境上跟蒼月國打了幾波,連番勝出,內(nèi)心難免有點小膨脹。心說,你說你是神使便是神使嗎?都說尺族門下弟子成神無數(shù),誰看見了?五雷轟頂?shù)故强匆妿谆?。就算是成神無數(shù),那也要天上呆著不是?想我泱泱大犁發(fā)展了這么多年,軍隊就幾百萬人,我用人堆都能把你尺族那點破地兒給淹咯。更何況,我大犁有強兵良將,有機關(guān)炮弩,未嘗不可打上一打!
想到此處,南宮塢上前一步,雙眼一瞪,不忿的說道:“爾等怎敢對吾皇再三無禮?區(qū)區(qū)一個尺族,竟如此目中無人!”
南宮塢此言一出,子車胥腦門上的汗珠就落了下來。他狠狠的瞪了南宮塢一眼,心說現(xiàn)在又不是黨爭時刻,你搗什么亂?
他剛要張口安撫三位神使,就見右后側(cè)的年輕男子站出身來,面無表情的看了南宮塢一眼,說了一個字:“死!”
咚的一聲,南宮塢倒地,面色青紫,雙腿抽搐,片刻便氣絕身亡。
轟隆隆仿佛有巨雷經(jīng)過,一眾大臣面色慘白,驚懼無比。殿前三位哪里是神使,那分明是來自修羅地獄的索命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