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漆黑清冷的夜色,溫熱的淚水,就這么靜靜地流著,流著……
摻雜著所有的心痛和悲傷,像是連接上泉眼,卻又壞掉的閥門,永無止息。
不知過了多久,心疲加退燒藥的功效,伴著頭腦嗡嗡的熱度,林慕昏昏地睡著了,陷入了沉沉的夢中……
這是一場以美夢開始,噩夢收尾的幻境。在這個多想信以為真,多想永遠停留的幻境里,有爸爸,有媽媽,有林慕的這個家。
他們帶著林慕去游樂園玩耍,去市中心的慕楓蛋糕店吃最好吃的甜點,又去博物館看各色歷史的積淀。
可是,突然間,火,有火。
特別大,特別大的火,怎么撲也撲不滅。
林慕想拉出爸爸媽媽,卻怎么拉也夠不著。
慘景入目,耳畔傳來,爸爸媽媽最終的告別:“慕慕,別上前,太危險了!靠后,靠后!以后,爸爸媽媽就不能陪在你的身旁了。你要學著好好照顧自己,好讓我們能在天上安心啊……”
“爸爸,爸爸……媽,媽,你別走,別走……媽!”林慕嘶吼著挺身驚醒。
四下無人,晨曦微露,依舊是這個熟悉的家。
只不過,剩下的僅有自己一人罷了。林慕輕揉了揉腦袋,又拭去了眼角的余淚,便被哐哐地砸門聲驚得一顫……
“慕慕!慕慕!快開門?。 ?p> “慕慕?你在家嗎?”
家門外揚起一陣渾厚而又親切的男中音,還有那抹清脆悅耳的女尖嗓。哥!
姨媽!
他們,是他們來了。
林慕掀開被子,飛快地奔門而去,連鞋都忘了穿。
“哥!”開門的一瞬間,林慕撲在了韓江的懷中,眼淚再度爆發(fā)。
在這個溫暖寬厚的胸膛中,累積了一夜的不安與絕望,盡情揮發(fā),漸漸平復。
“慕慕!”李婉蓮摟著眼前的兩個孩子,泣不成聲。
因在車上哭了一夜,此刻,李婉蓮的聲音無比沙啞。
……
亮堂堂的客廳里,三個人并排而坐。
韓江摟著林慕的肩頭,一刻也未松開,好像唯有這樣,才能給的妹妹些許力量和安慰。
“慕慕……”李婉蓮啞著嗓音開了口,“事情我同你哥都知道了……是小虎媽還有你孟阿姨通知的我們……”
“嗯?!绷帜竭煅拾胩欤D難地幾乎是哼出一個字來。
“你爸,你媽……他,他們……”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李婉蓮,說著說著又顫起聲來。
又是久久沉默的安靜……
望著啜泣已久的母親,韓江輕抓起林慕的手:“慕慕,現(xiàn)在小叔和小姨,他們都不在了,我和你姨媽,都打算好了,想搬過來陪你一起住。畢竟你現(xiàn)在高三,是考大學的關鍵時刻,我們……”
“哥?!绷帜酱驍嗔隧n江,抬起一直低沉的雙眸,一汪淚眼,婆娑地盯著韓江,又看了眼同時抬頭的姨媽。
“我想好了,我去肖家?!?p> 林慕的眼神堅定而又平靜。
……
今日天空又是放晴。
溫暖和煦的陽光,灑滿大地,給白雪皚皚的世界鍍上了一層華麗柔和的薄紗,無比的寂靜祥和。
晚飯時分,在取得林慕同意后,孟琳媛做東,派車接了林慕三人還有李翠芬一同到輝煌大酒店共進晚餐。
另又派車去接了仍在醫(yī)院復健的張明亮。
說是共進晚餐,其實主要是商討林慕的安置問題。
剛進包間,林慕便被孟琳媛拉著坐到了身邊。
肖霆軒雙手自然交疊于身前,不動聲色地挪了方位置,恰好坐在了林慕的正對面。
今日的她,沒有束起高高的馬尾,隨后而扎的頭發(fā),低低地搭在背后,襯得削瘦卻又精致的小臉異常寧美。
忽閃忽閃的翹卷睫毛下,一雙靈動的大眼,泛著憂傷,帶著些許未來得及褪去的潮紅。
眼角被摩擦得有些紅腫,掛著深深的淚痕……
這一夜,她到底是怎么過的……
肖霆軒的雙手,不自覺得暗暗攥了緊。
“哎呦,慕慕……阿姨我,先要給你賠個不是,早上公司突然出了點緊急狀況,所以阿姨后來沒能在醫(yī)院一直陪著你?!泵狭真屡e杯,搭上身邊林慕的小手道。
林慕禮貌性地微微一笑,用空著的另一只手,回話道:“沒事的,孟阿姨?!?p> 孟琳媛笑摸了摸林慕的頭,這個孩子,懂事的讓她心疼。
不知怎地,她望著林慕此刻的眼神,總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透徹的雙眸中,褪去了稚氣,更多了幾分沉穩(wěn)與嫻靜。
孟琳媛起身,又真誠地朝在座的其他人一一敬了酒。
而后,很快談到了核心問題。
孟琳媛先是和右側的李婉蓮挽手交談了一番。
在確認了李婉蓮這方的心意后,這才妥善開口詢問起林慕來:“慕慕,你媽媽臨走前的原話是,囑托我照顧到你高三結束。可阿姨是這么想的,若是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在我們肖家住下去。阿姨同你肖叔叔,都很歡迎的?!?p> 一直住下去。
這個意思就是收養(yǎng)。
林慕知道孟阿姨沒有半分他意,只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照顧自己。
可這并不是林慕長久的打算。
愿意接受肖家的照顧,只是因為,這是母親替自己的安排和打算,也是母親在信中所留的最后心愿。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林慕知曉母親的心意,也知道母親的安排,也是眼下自己最好的打算。
高三只剩下最后一個學期,正是沖刺高考的關鍵時刻。
姨媽身體不好,而哥哥在老家又有著賴以生存的工地廠子要做。
讓他們來城市照顧自己,一時半會是無法安排妥當的。
而若是借住在龐小虎家里,總歸是欠了李阿姨的人情,也給李阿姨家增添了負擔。
母親知曉林慕的性子同自己一樣,有恩必還。
而李阿姨又斷然不會讓林慕繳納生活費,故而,李婉蓉不愿讓林慕獨自一人擔他家人情,而有心理負擔。
如此,接受肖家暫時的照顧,便是最好的選擇。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李婉蓉也深深感受到了孟琳媛和肖正鋒皆是良善正直的感恩之輩。
八面瑩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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