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行

　　山月齋曾是洛震霄的書房，初建時恰逢京都盛行苗疆之風(fēng)，洛震霄便特意找了一位曾親自去過苗疆的文人朋友，繪出了一副苗疆竹樓圖，然后叫工匠按著這張圖，于侯府后園一處景致最佳的地段破土動工，建了這座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仿竹樓。

　　然而好景不長，竹樓才用過一陣兒，苗疆那邊突發(fā)叛亂，巫蠱之術(shù)橫行，老皇帝因此大怒，對所有跟苗疆有關(guān)的東西都非常之厭煩，洛震霄便趕忙將這竹樓封了，平時連個貓都不敢放進來。

　　直到新皇登基，苗疆戰(zhàn)敗后重新稱臣，才偷偷將封條撕掉。

　　可此時的竹樓因為缺少打理，已經(jīng)有多出破敗，沒過兩年，這里甚至還傳出了鬧鬼的軼事，洛震霄便徹底遺棄了它。

　　直到這次，因為洛嫣然已經(jīng)過繼給鄭氏，是嫡女身份，又馬上要與榮安王府結(jié)親，不可再住含香院跟何姨娘擠一個小院子了，才正式重啟。

　　雖說洛嫣然住進來之前鄭氏曾派人過來修繕打理過，但院子里還是縈繞著濃濃一片刻骨銘心的頹敗感，生活氣息極為單薄。

　　天色才黑下來，就有幾只蝙蝠在竹樓屋檐下?lián)淅饫庾斤w蛾吃。

　　也不知道那飛蛾什么味兒，看著個頭兒可挺大，逮著火苗往上撞的時候也不像飛蛾撲火，倒像看著火苗晃晃悠悠不順眼，想要過去教訓(xùn)一番的老大哥！

　　一起一落，氣勢頗足。

　　山月齋外一整個園子都因為那從前鬧鬼的傳聞至今不曾有人過來值夜。

　　月黑風(fēng)高夜，殺人越貨時。

　　“找到?jīng)]有啊？”洛嫣然拿著前天碧蓮從她床底撿到的字條鉆研了一會兒，又伸長脖子往旁邊看過去。

　　碧蓮正從一堆破破爛爛的衣服堆里翻找著什么，聞聽洛嫣然催促，趕緊揮揮手示意她小點聲：“我的祖宗，你等下可是要去偷東西，這么大張旗鼓，也不怕旁人聽見！”

　　洛嫣然笑了笑，聲音絲毫沒變：“這地方除了我們就是鬼，再不就是蝙蝠蛾子精，哪兒還能有外人，快點找，待會兒天色太黑我也看不見了！”

　　碧蓮終于在一堆花花綠綠的破爛兒里翻出了一件勉強可以算是夜行衣的黑色斗篷，上面好像還有朵歪歪扭扭的花兒，因為針跡太過潦草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什么品種了。

　　碧蓮把它拿出來，抖掉半斤灰，然后兜頭給洛嫣然披上了，臉上五官扭曲，三分激動三分悲催還有四分“感覺這樣做一定會死可就是想再堅持堅持”的執(zhí)著：“我可能也是瘋了，怎么能不阻止反而還給你找夜行衣呢，要是讓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打死我的。”

　　洛嫣然挑眉笑了笑，把紙條又塞到碧蓮手上：“安心安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待會兒要是少爺醒了，你就說我去見母親，別說我去哪里，紙條就燒了吧，別讓人看見”

　　碧蓮都快被洛嫣然感動哭出來了，用她翠綠翠綠的衣袖抹了把鼻涕：“我知道，一定不會讓少爺擔心的。”

　　兩個人鬼鬼祟祟來到山月齋院墻一個新修上的缺口處，這里還有一把小梯子，原是方便工匠修墻的，如今用來翻墻正好。

　　碧蓮看著小姐隱沒在黑暗中的身影，壓低聲音又叮囑了一遍：“小姐，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回來??！”

　　洛嫣然揮揮袖子，一轉(zhuǎn)身消失在一片樹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