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深入虎穴 第2節(jié):遲到
第2節(jié):遲到
凈虛按照師傅的吩咐,住進(jìn)了廣安寺。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王妃都會帶著二小姐陳芳和到寺里來。然而,凈虛在這里一等就是兩個多月,始終不見她們過來,心中焦急,難道師傅的信息會有錯嗎?凈虛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xù)等待,王妃帶著陳芳和,在眾丫頭的簇?fù)硐聛淼剿轮小?p> 凈虛偷偷觀察,見其中一個丫頭穿戴與眾不同,容貌也優(yōu)于眾人,便留心此人,找機(jī)會搭訕。終于盼到這丫頭獨(dú)自出來,凈虛在她身后輕聲喊:“紅杏姑娘,紅杏姑娘,紅杏姑娘?!?p> 凈虛反復(fù)喊了幾次,那丫頭才四處瞧瞧,見周圍沒有旁人,轉(zhuǎn)身問道:“和尚,你是在叫我嗎?”
凈虛看她的表現(xiàn),就知道她不是紅杏。這些日子,凈虛已經(jīng)把可能出現(xiàn)的細(xì)節(jié),都演練許多次了,因此應(yīng)對這個小插曲游刃有余。他故意顯出尷尬,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認(rèn)錯了人。我是紅杏的哥哥,能否麻煩姐姐給紅杏帶一封家書呢?”
那丫頭猶豫一下,還是說:“好吧。不過,丑話我得說在前頭。我只能幫你把這封信轉(zhuǎn)交給她,至于她是什么態(tài)度,我可不負(fù)責(zé)。畢竟當(dāng)年你們是把她賣了的。如今,她過得好了,就又來尋,你們讓她心里怎么想?這種事兒,我們遇到的多了,你可別抱太多的希望,免得到時候失望?!?p> 凈虛連連稱“是”,又一再道謝,那丫頭方拿著信走了。留給凈虛漫長而難熬的等待。他在心里默默祈禱:我的二小姐,你可千萬要心有靈犀啊,這母儀天下的機(jī)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凈虛遇到的那個女孩子是王妃的貼身丫頭碧桃,故而穿戴不俗,相貌出眾。奴隨主貴,因她服侍王妃,也就成了王府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碧桃拿了書信,心中暗自思忖,這件事非同小可。若不說與紅杏知道,恐得罪了她。王妃近來身體不大好,誰都清楚,這個王府遲早是二小姐的。紅杏是二小姐的心腹之人,那是得罪不起的。但若直接給了她,又覺得心里不踏實。倘若有個好歹,豈不受牽連?弄不好了,恐怕還會成為她們主子奴才的替罪羊。思來想去,還是先向王妃匯報一下,聽聽她是什么意思,較為妥當(dāng)。
王妃聽完了碧桃的陳述,又打開書信看了看,見都是些家常話,沒有任何可懷疑之處,便說道:“既是紅杏那孩子的家書,就交與芳和處理吧?!北烫掖饝?yīng)一聲,去了。
陳芳和向來體恤下人,尤其是王妃的婢女,只要有機(jī)會,必是重賞。她常對這些丫頭們說:“你們是母妃的人,我亦要敬你們的。你們每日盡心盡力侍奉母妃,便已是代我盡孝心了。我怎能不重謝你們呢?”
陳芳和同往常一樣重賞了碧桃,待她走遠(yuǎn),才命左右都退下,只留下紅杏一人。她略帶埋怨的對紅杏說:“我平日里怎樣待你,你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怎么你有家人,我竟然不知道。若早知道了,也好有個照應(yīng),不必等他們找上門來。別人自然不會說你,只是顯得我對你,薄了人情?!?p> 紅杏一臉委屈,回道:“我賣進(jìn)來時尚小,不記得家里情況了,況且自打進(jìn)了這個門,再沒聯(lián)系過。想他們是聽說,我如今跟主子沾了光,便尋了來的。”
紅杏還想說點(diǎn)什么,見陳芳和打開書信觀看,便不再言語,規(guī)規(guī)矩矩的垂手站在那里。
陳芳和看完書信,細(xì)細(xì)思量一會兒,才說:“也沒什么要緊的話。我們這樣的大家,不能差了禮數(shù),讓人笑話。你明天帶上些銀兩,親去寺中探看。若有什么為難之處,讓他盡管說,有什么需要,也不要外道才是。”
紅杏答應(yīng)一聲“是”,便下去準(zhǔn)備了。屋里只剩下陳芳和一個人,她又拿起紅杏的家書,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幾遍,越發(fā)確定是太子殿下終于回來了。也只有陳芳和這樣賭上一生的人,才會對信件之中,散落在不同句子里的“助太子還朝”幾個極其普通的字,那么敏感。
陳芳和心中一陣狂喜,又一陣悲涼。
她含著眼淚,燒掉了那封家書,口中喃喃的說道:“殿下,你怎么到現(xiàn)在才來?這可讓我如何是好?”
陳芳和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做太子妃,做皇后,這是她一直在做的美夢。這十多年,她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失蹤的太子能回來。如今太子真來了,她怎么能放棄這樣出人頭地的機(jī)會呢?她一生之中,再不會有這樣的機(jī)會了。
每每想到她曾經(jīng)是先皇親自選定的太子妃,每每想到她本應(yīng)該登上后位,母儀天下,接受眾嬪妃的朝拜,她都會恨大姐陳芳嫻。若不是大姐弄權(quán),逼死皇后,逼走太子,陳芳和現(xiàn)在早就是皇后了,住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中,享盡人間榮華富貴。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每天以淚洗面。
想起太子終于來了,自己終于要苦盡甘來,陳芳和又開始恨雍王,恨王妃。若不是王妃設(shè)下毒計,讓她失身于雍王,她現(xiàn)在就可以毫無顧慮的投入太子殿下的懷抱,但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何去何從?
陳芳和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夜,終于困倦了,卻怎么也睡不踏實。時而,太子滿臉是血,來找她索命;時而,王爺王妃來捉她,她拼命的跑,卻怎么也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時而,她被人戴上重重的枷鎖,寒光閃閃的鬼頭刀,就懸在她的頭上,她喊也喊不出來,叫也沒有人回應(yīng),而那把刀卻落了下來,她的頭顱隨著刀口,滾落出去,這顆頭顱滾動著,滾動著,讓她看清楚了背后那個猙獰的劊子手,正是太子殿下。
她從噩夢中驚醒,渾身被冷汗浸透,卻不能動,也喊不出聲。幸好不能喊出聲來,不然一定會讓別人聽見的。
紅杏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廣安寺,見到了凈虛。她回來向陳芳和匯報說:“我哥哥說近來家中艱難,他才剃發(fā)為僧,非他本意。他一路尋來,就是想找個營生,也好安身立命。”
陳芳和思考了一下,才對紅杏說:“你去傳我的話,就說不管什么差事,先給他安排一個,日后若有了合適的,再做調(diào)換?!?p> 紅杏答應(yīng)著去了,陳芳和則獨(dú)自一人去見雍王。這條長廊,她走了二十來年,每天都要走上幾次,再熟悉不過了,可今天卻覺得那樣陌生,似乎每走一步,都是向鬼門關(guān)邁進(jìn)了一步。
“二小姐,王爺在接見張丞相的信使,請二小姐稍候片刻?!币粋€小丫頭攔住陳芳和。
陳芳和聞言一驚,心想:這不年不節(jié)的,四哥派人來做什么?莫非是他得到太子的消息,捎信來給父王嗎?
不知等了多久,一個大丫頭走出來,見到陳芳和,連忙施禮,說道:“二小姐先請回吧,王爺這里有要緊的事,已經(jīng)派人去請七爺、八爺和九爺了,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的?!?p> 陳芳和說了聲“多謝姐姐”,轉(zhuǎn)身往回走。聽那大丫頭吩咐道:“王爺有令,今天任何人也不見?!?p> 回去的路,似乎更難走。好在半路上,紅杏就迎了過來,跟他匯報安置凈虛的事情,陳芳和卻一句話也沒聽進(jìn)去。
紅杏跟著陳芳和十多年了,她從來沒見小姐這樣失魂落魄,就是天塌下來的事,小姐也能應(yīng)對自如。紅杏感覺到事情不大對頭,尤其是這個自稱是她哥哥的人,總讓紅杏有種怪怪的感覺。以紅杏家的情況,怎么可能養(yǎng)出這樣文質(zhì)彬彬,氣宇軒昂的男人呢?
回到繡房,紅杏支開其他人,悄聲問道:“小姐,您這是怎么了?自打看了我哥哥的家書,小姐就有些心事重重,是還在生紅杏的氣嗎?紅杏不是有意隱瞞,我實在是不知道家里的情況?!?p> 陳芳和打斷紅杏的話,說道:“以后這樣的話不要再說,免得別人疑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