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塞外的風可真大，關(guān)鍵還帶起一陣一陣的沙子。我人都快吹傻了，還打啥仗啊”段卓拍著身上的塵土?！皣u，動搖軍心，要是被管事的聽到，你不想活啦”黎二趕緊堵著他的嘴。
“啊，沒這么背吧，他沒聽到吧”
“沒，算你命大，他去北邊了，下次注意點！”，黎二松了一口氣，“對了，上次你說你家是城北南希村的，我很好奇，那是個什么地方啊”黎二湊前去?！昂?，一個普通的小村子而已，沒什么說的”段卓揮揮手說到?！安贿^我倒是對你四海為家的經(jīng)歷很感興趣，真就沒有家嗎，那你主要在哪個地方漂呢？”
“沒有固定的地方，就四處漂，跟著大部隊跑”
“那你是孤兒嗎，也沒親人，也沒心上人？”
“都說了四海為家啦，哪來這么多問題？”黎二有點生氣了，徑直走出營帳去，他在一個土堆旁停下，望著大漠的孤煙，落日的余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走，訓練去，新兵都要訓練后再上戰(zhàn)場的”
“訓練？”
“對啊，不訓練，去戰(zhàn)場送命啊”
他們早早的來到訓練的地方，很快大家都整齊的排成方陣，帶頭的訓練長開始訓話，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訓練長了，我姓樊，單名一個期字，我們上戰(zhàn)場前，要進行一周的集訓，防止你們?nèi)ニ兔彼岣吡苏Z調(diào)，“我知道，你們當中的很多人，別說打仗了，可能架都沒打過幾次，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要知道，我們是上戰(zhàn)場，是隨時可能會送命的，你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生命的無視，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大家齊聲回答
“很好，下面分散訓練”
“你第一次上戰(zhàn)場是什么時候？”段卓的刀向黎二揮去。
“三年前吧”黎二順勢一擋?！艾F(xiàn)在提起來，我那時差點歸西了，我打的正激烈呢，忽然從背后飛來一支箭，從手邊擦過，我要是挪動一點，就死定了”黎二倒吸一口涼氣。
很快，七天便過去了，在入戰(zhàn)場的前夜，二人借著微弱的油燈燈光，小聲交談，因為其他人都睡了。
“欸，明天上戰(zhàn)場了，緊張不”黎二問段卓
“沒有那么怕了，畢竟上次都經(jīng)歷過一次了”
“嗯，希望我們都能順利看到戰(zhàn)爭結(jié)束”
“嗯，一定”段卓呵呵的傻笑
“告訴你個秘密”
“啥”
“其實我不是孤兒，我是有家的，我家在洛陽城中，家附近種滿了牡丹花，每年暮春的時候，家就會被花朵包圍，別提多美了。說自己漂泊不定，是免得讓自己想家”
“呼，呼，呼”他聽到了段卓的呼聲
“你這人真是，算了，當我沒說”黎二嘟囔著
其實段卓沒有睡著，他是怕這也會引起自己更多的思念，他何嘗不想自己的家呢，想念青梅竹馬的夢緋呢，但戰(zhàn)事在身，燕然未勒，歸途無計。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整裝待發(fā)，開拔前線，很快，前方的敵軍到了眼前，兩軍對峙，劍拔弩張。雙方即將展開一場廝殺。
“待會，跟著我，我護你，你沒啥經(jīng)驗”
“你還是保護好自己吧”
“殺”將軍一聲令下，單手舉劍往前一指。
雙方即刻陷入混戰(zhàn)，喊殺聲覆蓋了這片土地，一個滿臉橫肉的人舉著刀朝賀之新狠狠的揮過來，他下意識躲閃。反身就是一腳，那胖子被踢翻在地。段卓提著刀，不敢砍下去，是的，他還是害怕。雙方無冤無仇，為何以死相拼?？墒菙橙瞬贿@么想，他看見一個人騎著馬，差點從他身上踏過，他舉著長刀，掠過之處，如割草般斬殺人命，那血就硬生生的飆在賀之新的臉上，滾燙而又無情?？墒沁@個人的臉上毫無表情，如機器一樣。段卓不斷看到昨日相談甚歡的戰(zhàn)友倒在自己面前，昨日那個小兄弟還樂樂呵呵的呢，現(xiàn)在卻一身血跡，倒在面前，眼就那樣睜著，他憤怒，他恐懼，說不定下一個就是自己。
“你在干什么，胡亂發(fā)呆，命不要啦”黎二躲過一擊，順便呵斥了他一句
他們沒有意識到，在遠處，有個人正騎在馬上，舉著弓箭。他在選擇目標。
“讓我看看，哪個人這么倒霉，會被我選中”，他臉上帶著奸笑，“就那個吧，唯唯諾諾的，一看就是新兵，就拿你為我的新弓開光”
“咻”箭朝著目標飛去。
“我告訴你，你不殺敵，敵就殺你”黎二身手敏捷，邊打邊說。同時，他的眼神銳利?！靶⌒摹保麤_到賀之新背后。
“我知道，但總得有個適應過程吧，我現(xiàn)在也死不了，是吧”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黎二胸膛中箭，穿透后背，倒地，他的臉上沒有痛苦，甚至有一絲笑容。
“嗚，嗚，嗚”這是鳴金收兵的聲音。
彌留之際，黎二緩緩的說，“沒事，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的，遲早的事，但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幫我寫封信，送到洛陽城的家中”
“拜，拜托了”他的手永遠垂了下去。
一只歸鳥飛過，在這寥廓的塞外上空，叫了一聲，他幫他閉上了眼睛。同時，無聲的痛哭著。
幾天后，到了秋分，他不太了解他的身世，那封信，他落筆幾次，哭濕，毀掉，如此反復幾次。信使半年來一次，他不能再拖了。于是他寫道
“親愛的父母，兒子一切安好，勿念，洛陽城里的秋風漸起，天氣轉(zhuǎn)涼，記得添衣”
信使跨馬即將出發(fā)的那刻，“請等一下”他有點猶豫，他拆了書信，檢查七次后。才目送信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