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山敗了,這是所有人包括葉千山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不,應(yīng)該說是,葉千山料到自己會敗,卻沒有料到自己真的會敗在上官瑾的手下。
從戰(zhàn)斗一開始,葉千山就一直故意放水,他不知道樊師為什么要提出讓兩個人切磋這種建議,也不知道上官誠和上官瑾為什么會同意。
但是就算他們自己不提,葉千山本來也打算這樣做。
他想要和上官瑾對決,當(dāng)然不是想要羞辱上官瑾一番,而是早就計劃好了,要讓所有人,尤其是古湖,認識到上官瑾確實有能力在靈虎的洞穴當(dāng)中下毒。
樊師的提議正和他的心意,所以葉千山雖然狐疑,但是也答應(yīng)了下來。
當(dāng)然,故意敗在比自己更弱的人手底下并不容易,需要極高的技巧。既能夠讓自己失敗得體體面面,又能夠不讓其他人看出一點的破綻,為此葉千山是下了大功夫的。
在家里的時候,他就曾經(jīng)找了兩名用長鞭的高手攻擊自己,將實力放在和上官瑾等同的程度上,演練了無數(shù)遍,才做到心中有數(shù)。
所以當(dāng)上官瑾出售的時候,葉千山自然是和她配合默契,進退自如。
周圍的賓客看到這一幕,都是疑竇叢生。
難道上官瑾的實力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了嗎?他們明明記得,上官瑾這個丫頭從小不愛練武,修為雖然也是剛?cè)肫旗`,但是終究是丹藥堆上去的,稀松的很??!
結(jié)果現(xiàn)在看來,好像能夠和葉千山打得有來有往,看來上官玨去了齊云宗,上官瑾這個“被雪藏”的青年才俊是打算頂上來了??!
領(lǐng)主府果然沒有一個庸手!
而就在底下賓客細思極恐的時候,上官瑾也是咬緊了銀牙,心里一股憋屈揮散不去。
從動手到現(xiàn)在,自己的行動就仿佛都掌控在葉千山的手中,每一次出招,都要受到他的影響。
就好像兩個人不是在打斗,而是葉千山在拽著她的胳膊跳舞一樣,實在是憋屈。
上官瑾心高氣傲,不久前才突破到破靈境界,上官誠特意讓人定制了新的靈器長鞭給她。拿到新武器的時候,上官瑾自以為已經(jīng)實力突飛猛進,不再是任人揉捏。
但是遇到了葉千山,她就感覺像被一團水包裹著一樣,四處掣肘,喘息不得。
不!我不是這樣的!我不能這樣!他在戲弄我!
上官瑾怒火中燒,手中的長鞭連連揮動,偏偏葉千山還進退自如。表面上像是自己占據(jù)上風(fēng),其實葉千山一點都沒有受到壓制。
葉千山的心中也是暗自開心,上官瑾已經(jīng)打出了火氣,怒極出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他已經(jīng)和葉觀星計劃好了,一旦上官瑾被自己戲弄得怒火中燒,到時候就賣個破綻,直接假裝重傷,到時候上官瑾百口莫辯,眾目睽睽之下根本沒辦法解釋。
上官瑾看著葉千山嘴角浮現(xiàn)出的一抹微笑,心中更加的羞恥。
從葉千山當(dāng)街攔住她,非要說她在屎里下毒的時候開始,上官瑾就已經(jīng)受不了了,一個女孩子家,整天被人說這么惡心的話,這誰頂?shù)米“。?p> 這個時候,上官瑾突然就想起來,自己來之前,樊師曾經(jīng)交給過自己一枚丹藥,親口對她說,這是臨時提升實力的秘藥雪芝丹,采天山雪芝煉制,可以提升破靈境界兩個小層次的實力。
本來上官瑾和上官誠打算得很好,這枚雪芝丹就留著今后遇到突發(fā)狀況保命,所以她一直貼身收藏著。
但是現(xiàn)在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
上官瑾借著兩人對招的間隙,轉(zhuǎn)過身的瞬間,從懷中掏出了一枚雪白色的丹藥塞進了口中。
“瑾兒不可!”上官誠頓時喊道。
但是已經(jīng)晚了,丹藥入口即化,化為一道熱流涌進上官瑾的身體當(dāng)中。
葉千山只感覺一個轉(zhuǎn)身的時間,上官瑾的氣息竟然遠超了自己,突破到了破靈后期的境界,手中的長鞭更是威勢無匹。
剛剛還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自己擺弄的對手,突然變成了下山的猛虎,葉千山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而此時上官瑾已經(jīng)棲身而上,到了近前。
倉促應(yīng)戰(zhàn),葉千山手中的長劍與火紅色的長鞭碰撞,巨大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竟差點將他的手掌震開。
丹藥!葉千山頓時醒悟了過來。
和葉千山同樣心中叫苦的,還有在一旁看熱鬧的上官誠。
本來說得好好的,和葉千山打一場,不管如何只要落敗就好,到時候誤會自然解開。沒想到這枚保命的丹藥卻壞了大事!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會用這枚丹藥?”樊師好奇地問道。
方灰輕笑:“女人嘛,情緒本來就容易失去理性。尤其是嬌生慣養(yǎng)沒見過世面的千金小姐,更是習(xí)慣了任意妄為。這么多天的羞辱積攢下來,一下爆發(fā),很容易就沖昏頭腦。而這枚丹藥,就是她唯一的依仗,沒有什么難猜的?!?p> 樊師看了一眼方灰,心中竟然忍不住生出一股的涼意。
此子竟將人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徹,恐怕當(dāng)初拿出這么丹藥的時機,也是他計算好的吧?
方灰卻恍然未覺,突然興致勃**來:“快看!藥效要發(fā)作了!”
樊師聞言轉(zhuǎn)過了頭,只見大堂中央剛剛還頗為勢均力敵的二人,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微妙的轉(zhuǎn)變。
隨著上官瑾的步步緊逼,葉千山不斷地后退躲閃,甚至開始不敢直接接下上官瑾的攻擊。應(yīng)該是想要等到藥效消散一些之后,再做打算。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上官瑾突然覺得眼前變得通紅一片,腦子里也開始空白起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上官瑾大叫一聲,施展出了全身的力量,朝著葉千山攻了過去。
上官誠心中焦急萬分,就想要上前阻攔,卻被葉觀星伸手擋?。骸吧瞎傩?,小輩之間的爭斗,我們就不用插手了吧?”
葉千山此時也是大驚失色,連忙拼盡全力抵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葉千山的眼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詭異的畫面。
之所以詭異,就在于葉千山他萬萬都想不到居然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也萬萬想不到,在這數(shù)你之間會有如此的變故。
只見雙眼通紅向葉千山瘋狂進攻的上官瑾,就在長鞭將要落在葉千山頭上的剎那,突然就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定格。
定格來的詭異非常,完全違背了人的運動規(guī)律,出現(xiàn)的很快,消失得也很快。以至于不管是葉千山,還是在一旁的兩個老家伙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但是高手對決,勝負往往就在一瞬間。
葉千山手中的長劍本就是拼盡全力抵擋,根本就收不住手,一出手便是朝著上官瑾的要害而去。
“噗!”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時候,葉千山的長劍一下斬斷了上官瑾的腰,而一瞬間的定格之后,上官瑾的鞭子,也錯過了葉千山的長劍,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是怎么回事?
別說周圍看熱鬧的賓客,就連上官誠和葉觀星都是傻眼了。
剛剛還勢均力敵的兩個人,轉(zhuǎn)眼之間便命喪當(dāng)場一個被砍斷了腰,斷成兩截掉在地上,腸子肚子流了一地;另一個腦漿迸裂,鼻子眼睛都爛成了一團肉泥。
“瑾兒!”
“千山!”
兩聲痛呼傳來,上官誠和葉千山同時奔向了倒在地上的兩個少年,然而等他們從地上將尸體抱起來的時候,哪里還感覺得到一點的生機。
上官誠怒發(fā)沖冠,抱著上官瑾的半截尸身吼道:“葉觀星!現(xiàn)在你們滿意了嗎?你們都看清了沒有?她是用了丹藥,還被你侄兒一劍砍成了兩段!瑾兒的清白是回來了!但是人呢?她的人去哪了?”
說著說著,上官誠忍不住老淚橫流。
葉觀星雖然也悲痛葉千山的死去,但是這件事情終究是他們先挑起來的,何況葉千山確實比上官瑾的實力要高。
現(xiàn)在搞成這個樣子,就連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收場了。
周圍的賓客更是鴉雀無聲,任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領(lǐng)主府和總鎮(zhèn)府,兩個青年才俊就這樣慘死當(dāng)場,如同話劇一般。
“上官兄,我……”葉觀星還要說什么。
上官誠猛地一揮手,指向了門口,大聲喊道:“滾!你們給我滾出去!”
葉觀星沉默了片刻,抱著葉千山的尸體站起來,沉聲說道:“上官兄,改日我再登門謝罪!”
說完,葉觀星帶著葉霜琳離開了領(lǐng)主府。
整個宴會不歡而散,但是離開的賓客面面相覷,都是看到了對方心里的思量。
總鎮(zhèn)府和領(lǐng)主府,從此怕是要走上陌路,本來合則兩利的雙方,恐怕以后就是生死仇敵。
銅城,要變天了??!
而回到后院的樊師正在研究著一張單方,一張在樊師和古湖以前看來十分熟悉的單方。兩個煉丹大師可以毫不吹噓地說,這一張單方,他們閉著眼睛就能夠煉制出來。
但是現(xiàn)在,他們對這張單方產(chǎn)生了極度的好奇心。
因為他們剛剛明明就看到了,只是添加了一味藥之后,這張單方煉制出來的丹藥所具有的神奇效果。
“只是添加了一味藥……不不不,連藥都算不上?!狈畮焽K嘖稱奇:“就能夠達到這種效果,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直沉默的古湖這個時候才開口說道:“丹藥效力提升了將近一倍,卻能夠惑人心神,在情緒激動的頂點,令人全身麻痹,周身經(jīng)脈出現(xiàn)一段時間的停滯。陰險毒辣!不可外傳!”
樊師頓時恭敬地說道:“弟子知曉了?!?p> 方灰擺擺手說道:“這不是什么高難度的配方,出自五百多年前的一個煉丹宗門。當(dāng)時他們想的很好,想用非常普通的東西來代替靈藥煉制丹藥,初衷是好的,結(jié)果研究過程中出現(xiàn)了很多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最后搞得人人喊打,不出五十年就滅門了?!?p> “嗚呼哀哉!”古湖感嘆了一聲。
“當(dāng)然,也不排除有人覬覦這些毒丹的煉制之法,才滅了他們滿門。不過在被滅之前,這個丹宗的宗主還算是有良心,將所有的配方付之一炬,我這個也是聽說的。”
方灰說的就好像是路邊隨便撿的大白菜一樣,但是樊師卻知道,這樣簡單的改動,卻出現(xiàn)巨大的效果變化,還能夠正常煉制和發(fā)揮藥效,可以說是神來之筆了。
“不過,為什么加了一顆老鼠屎之后,就會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呢?”吳娘問出了這個最直接的問題。
方灰聳了聳肩:“我又不是煉藥師,我哪知道?”
“不過我們的這一步計劃是成功了,想來上官誠也不會想到是丹藥的問題,兩方的如意算盤徹底打翻,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樊師說道。
方灰站起身來松了松筋骨:“這下,就該我出場了?!?p> “確實是該你出場了,葉家的子弟爛泥扶不上墻,葉千山死了之后,你就是葉觀星唯一的希望。不過上官誠應(yīng)該隱忍下來吧?畢竟上官玨入門齊云宗的時候就要到了?!?p> “齊云宗啊……”方灰陷入了一些回憶,片刻之后,卻笑著說道:“確實是該到時候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我的第二步計劃了。吳娘,走!跟為夫回家!”
吳娘紅著臉,和樊師跟古湖道了別,跟著方灰離開了領(lǐng)主府。
第二天,上官家變成了一片雪白,葉觀星帶著人去上官家祭奠上官瑾,沒有看到一張好臉,憋著一股火氣回到了家里,就看到已經(jīng)回來的方灰。
“這些天你去哪了?”葉觀星沒好氣地問道。
方灰笑著說道:“銅城那么大,我想去看看?!?p> 葉觀星氣結(jié),但是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真愛一生的妻子所出,又是現(xiàn)在葉家唯一的希望,葉觀星就壓下了心頭的煩躁坐下來。
喝了一杯涼茶,葉觀星的心里好受了一些,開口問道:“最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方灰點頭:“在外面聽說了一些,姑姑跟我講了一些,已經(jīng)知道了。”
葉霜琳在一邊狂翻白眼,明明你就在現(xiàn)場,明明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還要在這里裝模作樣,要不是為了得到一個離開銅城的資格,我又何必配合你做這種事?
在聽到方灰要置葉千山于死地的時候,葉霜琳也是著實為難了一番。
但是一來葉霜琳和葉千重并沒有什么太深厚的兄妹情感,而來銅城的資源也確實限制了葉霜琳的修為發(fā)展。
所以在方灰的解釋和樊師的一番勸說之下,葉霜琳也得到了樊師帶著她前往青銅領(lǐng)外發(fā)展的一個資格,這才痛下決心,引導(dǎo)了這一場慘劇的發(fā)生。
葉觀星卻不知道葉霜琳的想法,而是問方灰:“你是怎么看的?”
方灰手里拿著一顆蘋果,笑著說道:“我能怎么看?上官瑾顯然用了藥,而且這個藥還有問題,問題應(yīng)該落在樊盛或者古湖的身上。”
葉觀星的眼神頓時深邃了起來,看向方灰的時候,多了一絲的審視,更多了一絲的欣賞。想了想又問道:“那你覺得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
方灰呵呵一笑,將蘋果核放在了盤子里:“這個時候貿(mào)然找上門去,肯定會被人看成是瘋子,上官瑾還在出喪,于情于理都不應(yīng)該上門去討個公道,何況對方還是古湖。”
“確實應(yīng)該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比~觀星坐在了方灰旁邊的椅子上,端起茶杯來問道:“那我們應(yīng)該用什么手段,將古湖拉攏到我們的陣營當(dāng)中來?”
“用齊云宗?!?p> “齊云宗?”葉觀星和葉霜琳都吃了一驚。
方灰說道:“我在流浪的時候,并非一直都在青銅領(lǐng),我曾經(jīng)見過齊云宗收徒,他們有個很不錯的習(xí)慣,剛好我們能夠利用一下?!?p> “什么習(xí)慣?”葉觀星對齊云宗也是知之甚少,于是問道。
方灰說道:“齊云宗習(xí)慣彰顯風(fēng)度,喜歡裝相,每三年一次的弟子招收,分三個檔次,第一檔就是胎動的外門弟子,第二個檔次是蘊胎境界的內(nèi)門弟子,若是有人能夠在十八歲之前修行到破靈境界甚至更高,就能夠直接被長老收為親傳弟子?!?p> “竟然如此?”葉觀星一時之間眼珠亂轉(zhuǎn):“那不就是說,你和千山都有資格成為親傳弟子……”
方灰呵呵一笑:“不要激動,齊云宗又不是什么大宗門,而且偏安一隅,除了喜歡從青銅領(lǐng)撿漏之外實在沒有可取之處,而且沒實力還喜歡到處張揚,遲早惹出禍事來被滅門,不去也罷?!?p> “那你說可以利用的是什么?”葉觀星聽到方灰這么說,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理解。
“能夠利用的就是他們臭顯擺的德行,他們習(xí)慣在內(nèi)門弟子和親傳弟子入門之前放回來讓他們在家里待上一段時間,美其名曰告別,其實就是為了到時候派人過來接走,彰顯他們的大宗風(fēng)范,其實只是窩里橫而已?!狈交亦椭员?。
“你的意思是說,齊云宗的人會過來?”葉觀星和葉霜琳頓時明白了過來。
方灰掐指一算:“應(yīng)該就在三天之后?”
三天之后……葉觀星和葉霜琳頓時心中了然:“那不就是百城爭霸賽的時候嗎?”
方灰笑道:“上官誠剛死了女兒,百城爭霸賽又向來是總鎮(zhèn)府統(tǒng)籌,我們想要做什么,還不是易如反掌?”
扔下思緒萬千的葉觀星之后,方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就看到吳娘正在院子里給花草澆水,陽光照著她的臉頰和發(fā)梢,水霧在空中映出了一道彩虹,美不勝收。
“吳娘?”
“?。俊眳悄镆煌犷^,就感覺嘴里被塞了一個什么東西,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方灰兩根手指頭給懟進了喉嚨,再也吐不出來了。
“嘿嘿!”方灰舔了舔還帶著口水的手指:“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