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穎師妹,好久不見。”川涼硬著頭皮打了招呼。
眼前的這個女弟子,身上雖然穿著宗門的制服,但是制服已經(jīng)被她給改得面目全非,如果按照風(fēng)月場所的審美標準,應(yīng)該是一等一的好設(shè)計。
不過在川涼的眼里,實在是有些敬而遠之。
但是偏偏川穎最近還黏上了他,這一次去銅城出任務(wù),本來不該顧劍峰的人隨同的,他跟著一起去,未必就沒有躲避此人的目的。
看到川涼之后,川穎便黏上來,抓住了川涼的胳膊說道:“川涼師兄真是薄情,師妹等你等的好苦??!”
“呵呵?!贝龈尚α藘陕?,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師妹等我做什么?如果是有事要找人幫忙,門派的師兄弟們想來都是愿意伸伸手的?!?p> 是的,你去找那些看見你都走不動路的傻蛋好嗎?不要再來找我了!
川穎卻給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川涼師兄真的不知道我等你做什么嗎?再說了,就算要幫忙,其他的師兄弟哪里比得上川涼師兄?”
川涼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胳膊抽出來,趕緊說道:“許執(zhí)事,我的任務(wù)牌?!?p> 許執(zhí)事那邊剛好落下最后一筆,將手中的木牌甩了甩風(fēng)干了上面的字跡,然后拿起了旁邊的鋼印,“啪”一下在木牌上按了一個靈光流轉(zhuǎn)的劍形印記,遞給了川涼。
“三個月的教習(xí)職務(wù),嘿嘿,如果三個月之后你還想繼續(xù),盡管過來找我?!?p> 川涼苦笑:“三個月就夠了,夠了!”
這個時候,川穎卻突然說道:“川涼師兄要去教新人練劍了嗎?許執(zhí)事,人家也要嘛!”
許執(zhí)事看到川涼瘋狂給他使眼色,果斷地搖頭說道:“不行,宗門的事務(wù)都要宗主或者長老什審批之后才能領(lǐng)取,你不是要去山下采辦嗎?”
說到這里的時候,許執(zhí)事給川涼遞了個眼色。
川涼頓時會意,下山采辦的事情,一直都是八長老的小徒弟川屏在負責(zé),川屏號稱齊云宗第一才子,在女弟子中人氣頗高。
這個川穎,果然是個水性楊花的性子,就是不知道她這么積極負責(zé)采辦的事務(wù),是不是在山下還有什么姘頭。
一念及此,川涼就覺得胭脂水粉的味道一點都不香了,馬上說道:“師妹還是安心跟著川屏師弟去采辦吧。許執(zhí)事您忙,我先走了?!?p> “嗯,去吧。”許執(zhí)事擺擺手,川涼轉(zhuǎn)身走出了任務(wù)房。
川穎氣得直跺腳,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經(jīng)閉目養(yǎng)神的許執(zhí)事,追了出去。
“師兄!師兄!”川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川涼的腳步越發(fā)快了,川穎追之不及,累得花枝亂顫,氣喘吁吁。
憐香惜玉是不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憐香惜玉了,川涼更加加快了腳步。但是還沒走幾步,突然有人伸手就將他攔了下來。
抬頭一看,是個憐香惜玉的人。
“師兄,師妹在叫你呢,你跑這么快,不是在欺負人呢嗎?”川源笑著說道。
川涼頓時頭大如斗,這兩個人湊到一起,實在是難對付的很。
這個時候川穎也從后面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半倚半扶在川涼的肩膀上,嬌聲說道:“師……師兄……你跑得……太快啦!”
妖媚的聲音配上喘息,川源頓時口干舌燥起來:“師兄!你看把師妹累得!這得多大的仇???”
川涼卻躲開了川穎的依扶,輕輕往旁邊挪了兩步說道:“顧劍峰還有急事,不要意思,師弟,師妹,我得先走一步了?!?p> “誒!師兄!”川穎一把抓住了川涼的衣袖,泫然欲泣:“從剛才開始師兄就對我格外冷漠,不知道師妹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如果是,師兄你告訴我,師妹保證以后一定不會再犯了,好嗎?”
不好!川涼在心里暗罵,偷偷一看川源的臉色,頓時就知道大事不妙。
這個時候周圍的人也都看到了這幅場景,全都圍了過來,眼皮子底下的熱鬧,不看白不看??!
在這齊云山上,大多數(shù)都是門內(nèi)弟子,有些人甚至多少年都沒下過山,整天修道練劍,心里都淡出鳥來了,別看一個個都是青年俊彥,背后不知道有多八卦。
川涼見勢不妙就要跑,結(jié)果就從人群里走出來了另外的一個人,一把就抓住了川涼的肩膀。
“誒?這不是川涼師弟嗎?怎么?又對師妹始亂終棄了?”
“呵呵,師兄說的哪里話?!贝龅拿忌襾y跳:“師弟想來清心寡欲,一心修道,哪里會做出這種事情?”
而且你那個“又”是什么意思?
川涼實在是有些無奈,面前的這個人他可不想招惹,不是說他打不過,而是惹了很麻煩。
這人名叫馬銳,是宗門二長老馬三科的兒子。馬三科在宗門中位高權(quán)重,一直和宗主奇達外不對付,奇達外維護顧劍峰,馬三科自然是站在對立面上。
聽見馬銳的話,周圍的人都是竊竊私語起來,什么川涼始亂終棄,多少女弟子被他欺騙之類的。
甚至還有人言之鑿鑿,說曾經(jīng)看到川涼和川穎海誓山盟,看到川涼和其他的女弟子在山中幽會被川穎撞見。
如果讓這些人繼續(xù)下去,恐怕他們連孩子都打了十七八個了。
偏偏這個時候川穎還要對他們解釋:“你們別這么說!我和師兄……我和師兄是清清白白的!你們怎么說我無所謂,不要再隨便亂說川涼師兄了!”
“渣男!”
“渣男??!”
周圍的人頓時同仇敵愾,看向川涼的眼神都變了。
川涼滿頭的黑線,一時間百口莫辯。
就在他萬般無奈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從人群外面?zhèn)鱽恚骸澳銈兌季奂谶@里做什么?”
眾弟子紛紛讓開,留出了一條路來,一個長相淡雅,氣質(zhì)高潔如同空谷幽蘭一般的女子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
“大師姐!”眾人紛紛叫到。
大師姐點了點頭,看向了場中的四個人,川穎頓時低下了頭去不敢看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師姐問道。
周圍馬上便有人將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當(dāng)然,他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開始的,只能是將自己看到的說一遍。
大師姐聽完,嘆了一口氣說到:“多大的事情,我看就是誤會而已,你們散了吧!宗門給你們提供了這么好的環(huán)境,記得要好好修行,莫要讓凡俗之心擾了心境,懂了嗎?”
大師姐是宗主奇達外的大弟子,修為境界在破靈巔峰,宗門這一代的弟子無出其右,在宗門內(nèi)威望甚高,可不是川穎這種妖艷賤貨能比的。
那聽到大師姐的教訓(xùn),眾弟子連連稱是,沒過多久便一散而空。大師姐掃視了一圈在場的這幾個人,看得川穎等人低眉順眼,這才輕哼了一聲:“川涼師弟,你來?!?p> 川涼這才松了一口氣,跟著大師姐離開了。
走出了執(zhí)事堂的范圍,看不見了那幾個人,大師姐和川涼朝著顧劍峰的方向而去,川涼才說道:“多謝大師姐!”
大師姐搖頭說道:“不必多禮。我雖是女兒身,與宗主之位無緣,但是顧劍峰之于齊云宗的重要,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師尊也曾叮囑我,對顧劍峰的人要多一些照顧。何況宗門之內(nèi),蠅營狗茍實在是不應(yīng)該,可惜有些人啊……”
川涼苦笑:“顧劍峰向來一脈單傳,占據(jù)九峰之位太久,難免受人嫉恨。師弟我平日里裝作啞巴,都躲不過是是非非,還不如真的做一個啞巴才好?!?p> 大師姐突然笑了:“你這個小子,我記得你從小就伶牙俐齒,他們沒見過,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平日里你不說話也就罷了,真的哪天做了啞巴,怕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哈!哈哈!”川涼干笑了兩聲,連忙岔開話題:“師姐怎么會在這里?”
“哦,聽說你回來了,過來看看你?!贝髱熃阏f的很隨意,兩個人從小在宗門一起長大,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川涼卻感覺到了師姐話語里的一些深意,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閉上了嘴巴。
師姐倒是沒有繼續(xù)說話,只是和他一起朝著顧劍峰的方向走去。川涼的心里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說實話感覺有些愧疚。
在很小的時候,名見就曾經(jīng)給川涼批過命。
他天生命格不全,偏生又攜帶天命,說明他的命格連天都要嫉妒,才要在他出生的時候,將他的天命毀壞近半。
名見曾對他說,他這一聲注定坎坷,前路迷霧重重,一不小心就會牽連他人,最好是孑然一身,所以才收他進顧劍峰。
顧劍峰空曠寂寥,自古以來一脈單傳,又受到宗門其他劍峰排擠,自然是他最好的歸宿。
但是名見千算萬算,算漏了川涼命中還有一個師姐。
就算表面上裝成毫不在乎,平日里也刻意不去互相交際,但是川涼的心里想什么,名見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對于這樣的情況,他只能是告訴川涼:“總之一切結(jié)果都要你們自己來承擔(dān),你看著辦?!?p> 這是威脅我吧?川涼當(dāng)時很想掀桌子。
偷偷看了一眼大師姐的側(cè)臉,川涼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說道:“師……啊!”
師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川涼,就見他正張大了嘴看向顧劍峰的山口方向,好奇地問道:“你說什么?”
“沒什么!”川涼的臉都綠了,看著從山上下來的吳娘問道:“你怎么出來了?你是怎么出來的?”
吳娘卻似乎變成了以前不會說話的時候一樣,只是看了川涼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向山上走去。川涼明白了,這是下山來找自己的。
大師姐也打量著這個樸素清秀的小姑娘,見狀笑道:“一個大啞巴,一個小啞巴?顧劍峰是有什么神功嗎?”
川涼尷尬道:“哪有什么神功?”
不過正好,要是大師姐非要跟他上山,他還覺得不太自在,于是說:“那大師姐,我先上去了,師父可能找我有事?!?p> “嗯?!贝髱熃爿p輕點了點頭,目送川涼上了山。
川涼快步爬到半山腰才松了一口氣,問吳娘:“你是怎么出來的?”
“老頭放我出來的?!眳悄镎f道。
“師父?”川涼頓時了然:“師父果然算無遺策!”
吳娘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會算命?”
“會一點?!贝鳇c頭。
“你也會?”吳娘有些質(zhì)疑地看了他一眼。
川涼微微一笑:“會一點?!?p> “笑得真假!”吳娘轉(zhuǎn)過了頭。
“呃……”川涼愣了一下,搖搖頭,和吳娘繼續(xù)往山上走,在山頂?shù)拿┪菘吹搅嗣姡骸皫煾改阏椅???p> 名見點了點頭,吳娘也沒吭聲,轉(zhuǎn)身就走下了山,朝著半山腰的宅院而去。
川涼摸不著頭腦:“她是不是變了?”
“人世無常,大起大落之后總會有所變化,禍福相依不必理會?!泵娬f道。
“我倒不是覺得不好,只是擔(dān)心,就這么放她出來,會不會出事?”
名見卻笑著搖頭。
“師父找我有事?”川涼見名見不想說,于是繼續(xù)了之前的話題。
“丹藥已經(jīng)煉制好了?!泵姄]揮衣袖,在石桌上排下三個玉瓶:“沉心丹,服下之后運功四個時辰,可以摒除雜念,短時間內(nèi)達到天心境界;斷天丹,可以暫時將命格與天道的聯(lián)系切斷;最后是篡命丹,可以將其他人的天命與你的殘缺天命融合,補全命格缺損?!?p> 川涼看著石桌上的三個藥瓶,一時間也不由得激動萬分:“終于等到這個時候了!”
名見點頭說道:“是啊,十六年了,終于等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是著三枚丹藥,還是方灰的天命,都是十六年來所有的付出換來的,如不過不是天命難尋的話……”
川涼倒是看得開:“師父,不過是繼承了方灰的天命丹效果而已,以后吳娘便是我的師妹了。”
“我是可惜不死天命的命格,一分為二之后,便再難聚合。方灰的天命被你融合,注定以你為主,不死天命便徹底消失?!?p>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贝錾焓謴氖郎夏闷鹆四敲冻列牡ぃ骸拔胰ラ]關(guān)!”
夜半,月上中天。
川涼猛地睜開了眼,心中再無一絲的雜念,心靈澄澈如同明鏡??粗鹿饴湓谏巾斏?,周身云海環(huán)繞,整個天地寂靜無聲。
“時候到了!”名見開口道:“子時天地輪轉(zhuǎn)一周,天道周轉(zhuǎn)的空隙只有短短一瞬你,萬萬不能有失!”
川涼只感覺內(nèi)心如同古井一般,再也掀不起半點波瀾,就算面對天崩地裂,也能夠以最佳的狀態(tài)去面對。
點了點頭,他將兩枚丹藥和天命放在手心,靜靜地等待著子時到來的那一刻。
月光悄然移動,樹影漸漸傾斜,天地之間仿佛有一根弦,越繃越緊,在某個時候瞬間崩斷,整個天地的靈氣都開始陷入了一種沉寂當(dāng)中。
“就是此時!”名見低喝一聲。
川涼將斷天丹服下,便感覺自己和天地之間的連接在此刻中斷,仿佛他已經(jīng)不是此間之人,月光不再照耀他的身體,清風(fēng)不再吹拂他的衣袂,連腳下的土地,都開始變得恍惚起來。
沒有閑暇顧及這樣奇妙的感受,川涼緊接著又將篡命丹和方灰的天命一同吞服下去。
一時間,只感覺身體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半,川涼的眉心、胸口和丹田劇痛,疼痛肆虐了他的身體,卻被沉心丹的效果狠狠地壓了下去。
緊皺了眉頭,川涼連忙閉上眼睛,內(nèi)視體內(nèi)經(jīng)脈五臟,便看到方灰的天命入體之后,化為了點點的星光,散落在各處經(jīng)脈之中。
這些星光看似柔和,但是在經(jīng)脈中流過,卻帶著一種灼熱的氣息,讓川涼的經(jīng)脈當(dāng)中大片的炙痛。
與此同時,正在自己的房間里面打坐修行的吳娘,同樣感覺到了那種被撕裂的痛處,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來,萎靡地跌在床上,武者胸口蜷縮了起來。
強忍著疼痛,川涼調(diào)動身體的內(nèi)勁和真靈之力,將經(jīng)脈當(dāng)中的那些星光慢慢地匯聚在一起。
星光流過經(jīng)脈,一陣灼燒的疼痛,川涼心如止水,按部就班地將這些星光送入到胸口的膻中穴當(dāng)中。
隨著星光在膻中穴當(dāng)中匯聚,他的胸口漸漸地亮起了一道光芒,這道光芒卻是來自于他的靈魂深處,一個殘缺不全的球體漸漸地浮現(xiàn)出來。
說是殘缺不全,不如說是斑駁不堪。
川涼的天命就像是被砸破的蜂巢一般,千瘡百孔,在一邊還有大片的破損,就連里面流轉(zhuǎn)的星河,都在慢慢地從這些漏洞里面泄露消散。
看到自己的天命,川涼知道,勝敗在此一舉!若是能夠補全天命,他今后便能夠擁有主角的命格,將自己的天賦開發(fā)出來,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擔(dān)心隨時都會殞命。
咬了咬牙,他催動著身體當(dāng)中散落的星光,朝著自己的天命猛然轟擊過去!
不破不立!
天命的外殼已經(jīng)殘缺,就算是勉強補全也不可能如同新生,只有將斑駁的外殼全部擊碎,然后再生成新的外殼,才能夠保證天命渾然一體!
轟!
一聲炸裂在川涼的腦海中響起,天命被擊碎的瞬間,川涼簡直感覺自己就要死了一樣,就算是沉心丹也幾乎堅持不住。
但是隨著原本天命的外殼碎裂,一切都變得水到渠成。
在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持下,膻中穴當(dāng)中的星光漸漸地滲入了靈魂當(dāng)中,慢慢地形成了一層新的外殼,天命中的星海也慢慢地豐盈起來。
川涼緩緩地陷入了平靜的修煉當(dāng)中,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很多了。
而倒在床上疼得渾身是汗的吳娘這個時候也睜開了眼,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和山頂上的川涼之間,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
在黑暗中看向山頂?shù)姆较?,吳娘心情?fù)雜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