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郡作為在楚國南域最大的一個郡城,轄下共有十三座小城,而作為楚國豪門貴胄的李家本家,便是以巫郡為支點囊括了附近的十三座小城。而從嶧城到巫郡,大約有六七百里路,經(jīng)過十幾天跋山涉水,杜昀幾人終是到了巫郡。
作為楚國南域最大的郡城,那可是雄渾巍峨,在這偏遠的楚國南域也顯得與眾不同,寬厚的城墻下站著兩排兵衛(wèi),他們面容肅穆,姿容整齊,渾身充斥著肅殺鐵血的氣息,自是與在嶧城看到守城兵衛(wèi)完全不同。馬車從城門口緩緩駛?cè)胛卓ぶ?,作為李家本家的所在地,一進城便能聽到四周的鼎沸人聲,街道上人來人往,各種叫賣聲也是此起彼伏,偶有幾個垂髫童子在街上歡快玩耍。清風(fēng)拂過,陽光灑落,與城外的荒涼冷清相比,城內(nèi)多了許多人氣與鮮活。
馬車路過歡鬧街頭,繞過幾個街頭轉(zhuǎn)角,經(jīng)過幾次小巷,來到一座氣派的府邸前,高門大戶的門前冷冷清清,只有十幾個人早早的就在那里等著,陽光正旺,遠遠的就可以看到有人不住的用衣袖擦汗。李青恒熟練的吁了一聲,將馬車停下,跳下馬車提醒一聲:“公子,到了。主母已經(jīng)在外等著了。”
李韞站起身,落了馬車,饒是他一身儒雅溫和從容性子,此刻也難掩十幾天來趕路過來的風(fēng)霜與疲憊。
站在李府門口為首的是一個風(fēng)韻猶存的美婦人,妙目如水,遠遠的看著行來的馬車。正是李龐的結(jié)發(fā)正妻,她面容端莊,衣服華麗雍容,看到緩緩?fù)O碌鸟R車,難掩臉上的笑容,直到李韞下了車,她才急切的迎了過去,一手拉著李韞的手,一手拿著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我的兒?。〔畈欢嘁粋€月未見,真是苦了你?!彼巳輧?yōu)雅,時光雖是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卻難掩她身上的豪門貴氣。
李韞輕輕掙開她的手,趕忙恭謹?shù)男辛藗€禮,拜到:“孩兒不孝,讓母親大人在外面等我,外面日頭大,真是辛苦母親大人了?!?p> 中年美婦人昭氏,也是楚國豪門貴胄,她本是上一代司空之女,后與李氏聯(lián)姻,嫁給了李龐,后生一子一女,大兒子李觀,前些年隨軍征戰(zhàn),不幸死于途中,二女兒李秋月早已過了及笄之年,也嫁給一戶豪門大戶。昭氏仔細端詳李韞一番,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柔聲笑道:“倒是瘦了些,也黑了些?!?p> 李韞是家中第三子,是李龐側(cè)室所生,字號如塵,說起來他那塊玉佩正是拿來換了杜昀的云雀,也是在他十五歲時李龐送給他的,上面雕刻了如塵兩字,意喻他謙謹恭溫,心細如塵。在李龐娶了昭氏的第五個年頭,娶了本家一門旁系親族李氏,可惜李氏福薄,先后為李龐生下李文、李韞兄弟兩人,不久后,便突生疾病,撐了不到三天,就撒手人寰。府中倒也有些不好傳言,說是昭氏會妖法,將李韞兄弟生母李氏害死。
李韞心中實在對昭氏難以生出親近之心來,他寒暄的問了幾句府中情況,忽聽一聲嬌弱聲響起:“如塵表哥?!?p> 李韞轉(zhuǎn)頭一看,面露驚喜之色,卻是李月娥睜著一雙妙目正癡癡的瞧著自己,兩彎柳葉煙眉兒似蹙非蹙,秋水般的妙目中似有萬千言語,似喜似憂,含羞帶怯,其中好似帶著點點相思哀怨愁。李韞一下抓住李月娥的手,半是心疼半是關(guān)切道:“娥妹,你身體不好,受不得日曬和風(fēng)吹,怎么也跑到外頭來了?”
李月娥柳煙蛾眉清揚,蒼白嬌弱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羞紅,偏頭嬌羞道:“自表哥離家已有月余,我實在想念的緊,這才.......”她本就是溫柔含蓄的女子,能說出番話來,已是鼓起心中莫大的勇氣了,只是后面實在是又羞又臊,不由的低下頭來,張口幾次,卻再也說不出后面的話來。
李韞心中感動,看著她那副嬌瘦娉婷柔弱的身子,憐惜道:“這些年倒是苦了你?!?p> 李月娥抬起頭嬌羞的看著他,眼中滿是傾慕的情意,輕輕的搖搖頭,朱唇微起著低聲細語:“有表哥在,不苦的?!?p> 昭氏輕輕咳嗽一聲,打斷兩人的綿綿細語,柔聲笑道:“娥丫頭,韞兒剛剛回來,定然很辛苦勞累,我知道你想念他,可也要等他緩口氣再說。況且過幾日九公主阿若公主也會過來,到時候你們在一起好好交流一下感情?!?p> 李月娥小臉兒一下子煞白,默然的退到一旁,兩只秋水眼眸好似快要死去一般,無神的看著李韞。
杜昀巧兒早已下了馬車,他們從小就浪跡天涯,從未曾被禮儀廉恥約束過,又受過各種冷眼辱罵,又哪會在乎別人看法,他拉著巧兒在一旁找了個陰涼處,相互依偎在一起,與巧兒嬉笑打趣著。直待看到李月娥時,見她身如扶風(fēng)柳枝兒,一副含羞帶怯的嬌弱模樣,他哪見過這般嬌弱的女子,頓時心里一時如貓抓瘙癢一般,不禁贊嘆:“真是個嬌弱惹人心憐的妙人兒。”
他話音未落,忽覺腰間一疼,原是巧兒見他看的出神,不禁心中氣惱,這才恨恨的在杜昀腰上掐了一下。她著惱的看著杜昀,好看的柳葉眉兒皺起,一雙有神晶亮的眸子滿是怒火,頗為不忿的說道:“臭子君,看什么看哩!你看你眼珠兒都快瞪出來了。有什么好看的哩!一陣風(fēng)都能吹跑了,到時候想找都不知道到哪里找哩。”她說著說著,心中突然一酸,眼眶兒紅紅,淚珠兒就順著紅紅的眼眶滴落下來。
杜昀還是頭次見巧兒這般模樣,見她嬌俏的臉兒上掛著兩道淚痕,一雙秋水眼眸中滿是失落與自憐,他不由心中一痛,憐惜的擦著巧兒臉上的淚珠兒,對李月娥的那點貓抓搔撓般的感覺頓時不翼而飛。他看著不住抽噎著,身子一顫一顫的巧兒,只覺胸前的心肝兒好似都化為一汪春水,他一把抱住巧兒,眼眶微紅,柔聲安慰道:“巧兒,你可是我的命根兒,是我的心尖兒,我只是從來沒見過那般嬌弱的人兒,這才多看了幾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歡奇人異事了?!?p> 巧兒這才破涕為笑,恨恨的錘了他一下,嬌羞道:“哥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哩!看到你直勾勾的看著她,就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哩!”
她聽了杜昀的一番解釋,這才放下心來,滿心的委屈與失落不翼而飛。
杜昀揉了揉巧兒的額頭,看著李韞還在李府門口和眾人寒暄著,輕嘆了口氣,苦笑道:“這些豪門貴胄,真是麻煩與啰嗦,也怪不得李小子有時候那么迂腐。”
青松子在一旁等了半天,見無人搭理,心中不禁有些著惱,他一揮衣袖負手于后,面色冷然道:“好個李府,真是架子大,氣勢足?!?p> 李韞心中一驚,這才想起青松子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他壓下心中種種思緒,走到昭氏面前,介紹道:“母親大人,這位就是我請來的高人,青松子前輩。”
昭氏審視的打量著青松子,見他一身青色道袍,此刻正傲然的輕捋著白須,清奇的面容頗有鶴骨松姿之貌,不由做了個禮。
青松子冷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冷笑一聲:“昭易元是你什么人?”
昭氏心中一驚,不敢再怠慢,恭敬道:“正是家父,敢問老前輩是否認識家父?”
青松子捻著胡須嘿嘿一笑:“當(dāng)年,我獨闖楚王都,可是跟你父親打過幾次交道,對他那招驢打滾頗有些欣賞?!?p> 昭氏面色一白,他家作為王族貴胄,家中傳承功決伏龍地動法能借戊土之力,頗為玄妙,青松子能一眼看出她家族傳承功決,定然不凡,又聯(lián)想到他說的闖王都,似是想起什么,暗罵一聲:怎么召來這個殺神。她恐懼的看著青松子,勉強一笑,也沒了寒暄的心思,慌張的向眾人招呼一聲,就慌忙回到府中。
青松子路過李月娥身旁,深深的瞧了她一眼,目露奇色的贊嘆一聲:“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九陰玄體,可惜,可惜!”他輕嘆幾聲,有惋惜,有遺憾還有憐憫。
李韞聽著青松子話語,心中徒然涌起不詳預(yù)感,他強壓下種種思緒,勉強對著杜昀和巧兒笑道:“杜兄,巧兒姑娘,還請跟我進來。”
杜昀起身拍拍屁股,拉著巧兒對著李韞笑道:“李兄,我們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巧兒,走了,今天可要好好的大吃一頓好的?!?p> 一群人魚貫而入,李府門外,隨著眾人進入氣勢恢宏的府中,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冷清,一對石質(zhì)貔貅立于門前,兩旁柱子上的雕刻的奇珍異獸在陽光的照射下散著斑斕色彩,煞是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