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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配有那么紅的血?”
田石頭意難平,忍不住怒吼了一聲,正房里隨即傳來了“噼啪”一聲,應(yīng)該是什么掉落在地上,碎了。
言瑟瑟和田石頭齊齊轉(zhuǎn)頭,視了一眼,隱約中,能看到田娘子忙碌的身影。
“你這樣做,可曾想過她怎么辦?”
言瑟瑟沒有明說,但田石頭卻聽得明白。
他側(cè)頭,定定看著不遠處的正房,見田娘子已經(jīng)點燃了油燈?;椟S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小院,田娘子那張秀美的側(cè)臉,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溫婉恬靜。
田石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柔和,甚至于那一條條猙獰的疤痕,也像是飽含深情,看起來順眼了許多。
“娘子看似柔弱,我卻知道,她心堅韌如蒲草,我離開后,她一樣過得很好!”
言瑟瑟見田娘子將碗筷從矮柜里拿出來,熟練地擺在屋子中間的木桌上,轉(zhuǎn)頭又拿盤子裝了一些干果,放在了桌子上。
言瑟瑟蹙蹙眉頭,不太理解這樣的感情。
“過得再好,形單影只,也不及你伴在身邊的日子吧!”
她想,如果沒有小時候的那些心理創(chuàng)傷,田石頭應(yīng)該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也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更會有一個溫馨幸福的家。
“明天早上你自行到府衙自首吧!”
話已至此,言瑟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殺人,畢竟是大罪,誰也不能逃脫律法的制裁,更何況是兩條人命!
田石頭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姣姣地看著正房里忙忙碌碌的娘子,不舍,也難舍!
言瑟瑟最后看了一眼兩人,轉(zhuǎn)身往門口走。
“公子,小的看到那姑娘進了這一家。”
門外嘈嘈雜雜,好像有很多人都往這里跑。
“是這家?”
聲音有些熟悉,言瑟瑟皺皺眉頭,好像是下午在街上撞的那個紈绔子。
“是的,公子,小的親眼看著進了這門,一直沒有出來?!?p> 應(yīng)該是他身邊的小廝。
言瑟瑟沒想到,下午無意惹了這一禍事,竟然還招惹上了麻煩。
“去敲門,這下看她怎么逃出本公子的手掌心,哼……看本公子玩不死她!”
那紈绔子放著狠話,惡毒又猥瑣。
言瑟瑟的臉徹底冷了下來,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火想要燒起來,她握緊拳頭,咔咔作響。
“姑娘,你先進屋!”
在言瑟瑟想打開的門一剎那,田石頭拉住了她,指了指正房,小聲地說道。
言瑟瑟冷眼看了田石頭一眼,有些不明白,他要幫她?
“他是江陵府一霸,城北余員外的獨子,沒必要惹他!”
一個姑娘家,惹了城中霸王,就算有萬般本事,但千防萬防,也怕有時候的猝不及防!
言瑟瑟聞言,微微點頭,轉(zhuǎn)身快步進了正房,躲在了門后。
田石頭見言瑟瑟不見了身影,上前兩步,倏地一下打開了大門:
“是誰?敲大爺?shù)拈T有甚事?”
田石頭長得高大強壯,臉上又有猙獰的疤痕,說話的聲音更是如銅鑼,那紈绔的余公子還有幾個小廝猛不丁看到,嚇得驚叫一聲,連連退后了好幾步。
“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余公子顫顫巍巍地指著田石頭,說話的聲音都打顫。
“你敲我的門,還問我是人還是鬼?你到底有甚事?”
田石頭語氣不耐,嗓門又大又兇悍,嚇得那些個本來準備上前的小廝,縮縮脖子,小心地縮成了一團。
“我……我……本公子問你,有沒有一個穿黑衣服的丫頭進了你家?”
余公子怎么說也算城頭一霸,見田石頭雖然恐怖,但也只有一個人,隨后壯著膽子,大聲地問道。
“沒有!”
田石頭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句,隨后就想關(guān)門。
“你放屁,我明明看到她進了你院子,一直沒有出來?!?p> 那小廝握緊了手里的棍棒,梗著脖子叫道,其他小廝見此,也齊齊上前了一步,向田石頭逼近。
“那女子可是最近城中兩起命案的兇手,本公子還是勸你把人交出來,不然……你也得下大獄!”
那余公子仰著下巴,一臉獰笑威脅田石頭,這些把戲,是他一貫玩的手段!
眼看著幾人就要闖進院子,突然,田石頭一腳踢過去,把前頭的一個小廝踢翻在地,怒吼了一聲:
“我說沒有就沒有!”
說完,“啪”地一下關(guān)上了大門!
“哎喲,公子……殺人了……”
那小廝在外面痛得哭天喊地,而其他人見這個面兇如鬼魅般的人好像不好惹,齊齊看向余公子。
余公子跋扈許久,這是第一次遇到硬茬,他也心有余悸,深怕剛才那腳踢到自己身上,有些不甘心地跺跺腳,惡狠狠地吼了一聲:
“明日帶人給本公子把這里給端了!”
隨即,腳步凌亂地響了一陣,越來越弱,不一會兒,外面的巷子又恢復了寂靜。
田石頭站在門口,又聽了一會兒,確定那些人早都走遠了,才轉(zhuǎn)頭對屋里叫道:
“姑娘,人走了,你走吧!”
可喊過半天,也沒見有人從屋里出來,田石頭覺得有些奇怪,人呢?
難道憑空從自己家里消失了?
他大踏步走進正房,想看看怎么回事?只是他沒想到,一進正屋,就看到言瑟瑟躺在地上,毫無動靜,好像……
他驚恐地看了一眼田娘子,又蹲下去將手放在言瑟瑟的鼻下,探了探鼻息。
“夫君,我只是將她迷暈了,沒要人性命!”
田娘子說得很平淡,那雙沒有光澤的雙眼,如同她說話般,無波無瀾。
“你迷暈她干什么?”
田石頭壓低嗓子,沉聲問道。
田娘子聞言,勾勾唇,莞爾一笑:
“我怎么能讓她帶走我的夫君呢,夫君,我們走吧,離開這里,到別處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你……唉……”
田石頭長嘆一口氣,一時間有些無言。
田娘子摸索著慢慢上前,小手撫上田石頭的臉,輕輕地在上面摩挲著,摸到那些疤痕的時候,格外溫柔。
“夫君,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為人,那兩個人必定是該死,你才會忍不住動手殺了他們,你不是兇手,你是替天行道,所以,你沒有錯,你也不該死!”
田石頭握住田娘子的手,看著她柔美的臉,聽了這一席話,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也分辨不清自己到底做的是對還是錯?
“娘子,我……我殺人了!”
殺人,就應(yīng)該受到懲罰,自古以來,天道如此!
田娘子溫柔地搖搖頭:
“你沒有殺人,你是替天行道……”
“可是……”
田石頭還想再說什么,田娘子卻拉著他的手緩緩向下,最后停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夫君,我有孩兒了!”
“???”
意外驚喜,驚得田石頭呆滯在那里,像傻了一般。
“夫君,我不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