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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fā)地不遠(yuǎn),是在客棧附近的一條巷子里,青劍帶著言瑟瑟到的時候,縣衙的官差們都還沒有到。
青劍帶著言瑟瑟穿過圍觀的人群,就看到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躺在地上,雙眼圓睜著,左側(cè)腰腹上方插著一把匕首,流出來的鮮血染紅了身上的灰白衣衫,就連地上的青石磚也被染紅了。
丹青衣衫不整地抱著頭,蜷縮著身子蹲在三步之遠(yuǎn)的地上,手上、身上也沾上了鮮血,此刻正害怕的渾身都在顫抖。
言瑟瑟一看就明白了幾分,看向地上的眸子也冷了幾分。
“丹青!”
言瑟瑟走過去,小聲地叫道。
“啊……”
誰知道這么一叫,本來就害怕的丹青渾身像抖糠般,抱著頭,蜷縮的更緊,嘴里還不停地尖叫。
言瑟瑟慢慢地將手搭在丹青的肩膀上,低聲哄著:
“丹青,別怕,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丹青胡亂地?fù)u著頭,把身子緊緊地縮著,嘴里也胡亂地說著。
“別怕,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言瑟瑟慢慢地將丹青抱在懷里,輕輕地拍著丹青的后背,溫柔地安撫她。
青劍和彎鉤看得有些傻眼,眼前這溫柔的人還是她們家姑娘嗎?
“姐姐……姐姐……”
在言瑟瑟的安撫下,丹青感受到言瑟瑟沒有惡意,放松下來,投入言瑟瑟安全的懷抱,開始嚎啕大哭。
“姐姐,姐姐……他……他……他想欺負(fù)我……我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我不想殺他的……”
丹青邊哭邊訴,言瑟瑟從她零零碎碎的話語中,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應(yīng)該是地上這男子想對丹青不軌,丹青在反抗掙扎中,失手才殺了他。
“沒事,沒事的……別怕了……”
“嗚嗚……”
丹青點點頭,哭聲漸漸地弱下來,情緒也慢慢地穩(wěn)定。
言瑟瑟扶起丹青,讓青劍和彎鉤照顧她,自己則蹲在地上那已經(jīng)死去的男子身邊,仔細(xì)查看著。
傷口很明顯,就是腰腹部那一處刀傷,應(yīng)該是匕首插破了脾臟之類的,失血過多造成的死亡。
案情很明顯,言瑟瑟側(cè)頭看了一眼縮在青劍懷里的丹青,有些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隨身帶著匕首?
如果有匕首,昨晚被欺辱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出手呢?晚間可是比白日更好的作案時機。
“光天化日,是誰竟敢大膽的當(dāng)街殺人?”
言瑟瑟正在思考的時候,縣衙的捕頭衙役終于到了,圍觀的人忙讓出了一條道。
打頭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留著兩撇小胡子,大腹便便邁著八字步,捕頭的官府穿在他身上有些緊,眼睛很小,里面冒著讓人不喜的精光。
“是你殺人的?”
那捕頭隨意掃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又看到言瑟瑟在男子身邊蹲著,就指著言瑟瑟,傲慢地問道。
聞言,本來就冷著臉的言瑟瑟,此刻那張臉更冷了,她冷睨著那捕頭,沒有說話。
那捕頭見言瑟瑟不理她,還冷冷地看著他,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害怕。
“大膽,本捕頭問你話呢,還不快從實招來?!?p> 那捕頭惱羞成怒,索性擺起了官威。
見此,言瑟瑟眉頭蹙蹙,冷冷地道:
“眼睛再小,也是可以視物的,不過我看你那倆眼睛就是個擺設(shè),還不如個瞎子呢!”
被言瑟瑟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一呲,那捕頭瞬間漲紅了臉,丟了面子,怒氣更甚,索性架子擺的更大,手一揮,厲喝道:
“來人,將這殺人兇手帶走,等到了衙門,本捕頭看你還怎么硬氣?”
嘴上說著,心中卻已經(jīng)想了十八般折磨人的法子,想著待會兒用到言瑟瑟的身上。
言瑟瑟毫不畏懼,冷笑了兩聲:
“哼哼……我今天還算開了眼界,什么也不問,什么也不說,就能隨便給人定罪?這洛萱縣的官吏還真讓人刮目相看呀!”
“你……”
“大人,大人,人是我殺的,不關(guān)這位姐姐的事?!?p> 丹青及時的跑出來,跪在了那捕頭的面前,迭聲承認(rèn)。
那捕頭正在想用何法子收拾眼前這牙尖嘴利的“兇手”呢,突然又跑出來一個人承認(rèn)人是她殺的。
他低頭看著面前跪著的丹青,見她渾身都是血,而剛才和他爭執(zhí)的那黑衣女子,身上卻干干凈凈,誰是兇手,一目了然。
一時間,他那張坑坑洼洼的肥臉漲成了豬肝色,就是再不承認(rèn),也知道自己弄錯了。
“來人,將殺人兇手押走,尸體抬到衙門,找人認(rèn)尸?!?p> 頗有些氣急敗壞,走得的時候有些狼狽。
丹青跪在地上,突然對言瑟瑟磕了兩個頭,說道:
“姐姐,三位姐姐,謝謝你們,丹青走了!”
她知道自古以來,殺人償命,她這罪行罪無可恕,只是很幸運,在臨死之前還能遇到真心對她好的三個人。
“丹青……”
“丹青……”
彎鉤和青劍紅了眼睛,她們舍不得丹青去死,她還是個小孩子呀。
“姑娘……”
“姑娘……”
兩人齊齊叫著言瑟瑟,自家姑娘自來注意多,這人又不是丹青想殺的,是為了保護自己,一時錯手而已。
“別急,這樣緣由的案子應(yīng)該不會被判處死?!?p> 律法也分等級,故意殺人和過失殺人,總是有區(qū)別的,在江陵府的時候,言瑟瑟曾和靳是知破過一起這樣的案子,最后過失殺人的都輕判了。
這洛萱縣的知縣她不清楚,但不管怎樣,對律法肯定也是知道一二的,要不怎么能考中科舉,還做了一縣之主呢!
“可是,姑娘,你也看到了,那捕頭……都那樣,知縣想必不用說了,肯定更甚。”
蠢笨昏庸幾個字青劍雖然沒有說,但她知道言瑟瑟肯定是懂的。
“等會去衙門看看再說?!?p> “再說即使判了處死,也沒那么快施刑?!?p> 說完,言瑟瑟繞開地上的血跡,率先走了。
彎鉤和青劍看著言瑟瑟那略顯瘦削,但卻沉穩(wěn)的背影,不知怎的,卻覺得莫名的安心,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主子,可要屬下去縣衙說一聲?!?p> 誰也沒有注意到,人群散后,不遠(yuǎn)處竟然還站著三個人,一身暗紅色錦袍的公子,眸光深邃地看著地上那灘還未凝固的鮮血,俊美冷削的臉陰沉著,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左右站著一白一藍(lán)的兩個隨從,其中藍(lán)衣隨從微微彎腰,恭敬地問道。
男子微微側(cè)目,瞟了藍(lán)衣隨從一眼,冷冷地說了兩個字: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