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玉顏膏
聽風心中默默的為宮廷御廚默哀了三秒鐘,然后伸手摸了摸小包子的腦袋瓜,說:“蕓姑娘很是懂得推陳出新,確實比我以往用過的吃食更為新鮮有趣,當然這味道也是出奇的可口。”
小包子一聽這話,小臉上登時表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著實令人好笑。
事到如今,對于聽風的插科打諢,錢氏也已然默許了,總不能突然間就對人發(fā)難吧。
照理說,也怪不得人家衛(wèi)公子,畢竟生病乃是人之常情。
自然也怪不得自家蕓娘,蕓娘心懷善意,總不能讓她去做一個冷硬心腸的人吧。
要怪也只能怪這世道,對女人未免過于苛責了些。
今日之事,既然聽風已然為蕓娘找好了脫口,那她又何必再去計較那么多,不但會徒生煩惱,而且也會鬧得所有人都不快。
再者而言,她相信自家蕓娘做任何事是有分寸的。
所以如今,她只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這件事就這樣揭過去了。
想清楚后,她抬起頭,眸子里劃過一絲暖意,看向聽風:“公子,蕓娘在貴府若有叨擾,你下次盡管告訴我便是?!?p> 聽風一愣,錢氏的態(tài)度實在轉(zhuǎn)變的太快,令他有些猝不及防,剛剛還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如今卻反而卻……
不過,疑惑歸疑惑,他還是懂得順坡下的,只見他勾起唇笑了笑,說:“伯母您客氣了,我家公子這次病了后已然多番煩勞蕓姑娘了,要說叨擾,也應(yīng)該是我們叨擾了才是。”
聽風平日里雖然毛毛糙糙的,但他總歸是在宮廷里當過一段時間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雖說最后被楚王世子硬討了回去,但宮廷侍衛(wèi)的選拔尤為苛刻,因此他認真起來,比隨歌的禮數(shù)還要周全。
錢氏詫異的看著他,然后又躊躇了半晌,最終才下定了決心,說道:“聽風公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夠答應(yīng)?!?p> 聽風抬手,“伯母您說?!?p> “今日之事,還請公子保密,不要告訴蕓娘?!彼D了頓,眼里染上一抹憂色,“蕓娘的性子沖動,極其護短,若是被她知道,恐會鬧得天翻地覆?!?p> “可是。”聽風看著她紅腫的臉頰,上面還有幾個清晰的指印,他輕垂著眼瞼,提醒道:“伯母您傷的這般重,蕓姑娘向來又心思玲瓏,待她明日回來,您又如何瞞得過去?”
錢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上面明顯有著凹凸不平的痕跡,伴隨著一陣輕微的刺痛感,她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小包子見她摸著臉,神情還有幾分恍惚,便上前揪著她的衣擺,甜絲絲的問:“阿娘,你疼嗎?”
錢氏回過神,輕輕的刮了下他的鼻尖,柔聲安慰道:“不疼,一丁點都不疼?!?p> 誰知小包子卻也不好糊弄,他偏過頭,癟著嘴,悶聲悶氣的道:“阿娘騙人,你都哭了,還說不疼?!?p> 錢氏愣住了,不由自主的伸手劃過了眼眶,觸手間幾乎無一絲濕潤感,她幾乎是下意識便給了小包子一個腦瓜崩:“鬼精靈,阿娘沒哭,你從哪看出來阿娘哭了?”
“阿娘的眼眶都紅了?!毙“勇曇襞磁吹?,卻帶上了一絲絲哭腔。
錢氏登時慌了神,她胡亂的摸著小包子的小腦瓜,憂心忡忡的問道:“疼嗎?是不是阿娘下手重了些?”
“不疼,只是圓圓不能像阿姐那般保護好娘親,心里難過~~~”
“傻孩子,阿娘本就沒哭,只是沙子進了眼睛,而且誰說我們圓圓沒有好好保護娘親來著,我們圓圓可是一個勇敢的男子漢,剛剛還幫娘親攔住了壞人呢?!?p> “娘親~~~”小包子偷瞄了一眼聽風,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聽風看著這一幕,好笑的同時不由得心里發(fā)澀,他自小無父無母,在皇家訓練營里長大,最親近的人便是大將軍,只是大將軍一個糙漢子,只懂得上戰(zhàn)場殺敵,哪里還懂得去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
他低頭,眼里劃過一抹艷羨,再抬頭時,又很好的掩蓋了下去,他定定的看了錢氏一會,然后回頭囑咐楚禾道:“你將馬車暗格里的玉顏膏拿過來?!?p> “這……?”楚禾躊躇著,始終沒踏出一步。
不是他吝嗇,只是那玉顏膏是首席宮廷御醫(yī)的得意之作,用了及其稀有的藥材,一年只能出那么十小瓶。
這玉顏膏對各種傷痕有奇效,無論傷口深淺,都能夠恢復如初,而且還可以消腫化瘀止痛。
就那么小小十瓶,據(jù)聞圣上都沒給自個留過一瓶,就只給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還有貴妃娘娘每人兩瓶。
余下的四瓶毫無例外,每年都送進了楚王府,賞賜給了世子爺。
這藥的珍貴之處不言而喻,聽風居然膽大包天的要將這藥送給一介民婦?
雖然那位蕓姑娘是世子爺?shù)膿从?,而這民婦又是蕓姑娘的母親,但聽風再怎么說也只是一介護衛(wèi),又怎能擅作主張去將主子的東西送人?
“楚禾?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楚禾拱手:“恕難從命!”
“好啊你?!甭狅L言語間顯然有些生氣了,他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不拿我自己去拿?!?p> 楚禾硬著頭皮:“您再慎重考慮考慮?”
聽風未曾理他,轉(zhuǎn)身緩步走向馬車,然后輕輕一躍,便踏上了車轅,揭開車簾后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楚禾站在原地,輕輕的嘆了口氣,聽風作為王府中的侍衛(wèi)首領(lǐng),雖然平日里看著有些不靠譜,但何時竟變得這般不理智了。
錢氏素來敏感,察覺到氣氛有幾分不對勁,她也有些不自在。
她輕咳一聲,拽著手里的小包子退了幾步,然后對楚禾說:“天氣炎熱,傷口不及時處理便會發(fā)炎潰爛,兩位公子還請自便,小婦人便先行告退了?!?p> 她腳步匆匆,還未待楚禾開口,便已然走了很遠。
“伯母,還請等一下?!?p> 遙遙的,聽風的聲音傳了過來。
錢氏裝作沒聽到,轉(zhuǎn)眼之間更是加快了腳步。
但聽風想追一個人,太容易不過了。
只見他腳尖輕點,如同一只翩然的燕,幾乎瞬間便追上了錢氏。
正巧錢氏在鎖門,聽風一只手抓住鎖頭,另一只手輕輕推開籬笆門,將玉顏膏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