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獄友
汪倫睜看眼睛的時候,他幾乎忘了自己都發(fā)生了什么,又是怎么來到了這里。
一陣陣沉悶的機器轟鳴聲充斥在空氣中。
如果他理解的沒錯,這里應(yīng)該是監(jiān)獄。
隨著后腦勺傳來了陣陣疼痛,他才漸漸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
他被人擊昏了。
在他昏迷之前,牛仔神槍手麥克雷也倒下了。
可是,麥克雷呢?
狹小的房間和大學宿舍里的廁所差不多大小,墻壁是黑黢黢的石磚堆砌而成,摸上去厚重而堅實,一側(cè)的墻壁比頭頂略高的地方開了小窗,窗外是泛著紅光的夜空,黯淡的光芒從小窗射入房間內(nèi),不至于讓這狹小的空間陷入完全的黑暗。另一側(cè)有一扇密不透風的金屬門,門上斑駁,在微弱的光亮下汪倫也說不清那究竟是銹跡還是血跡。
汪倫向窗口走去,地面沙沙作響,他蹲下身,手指觸到了地面上鋪著的干草。
這簡直是汪倫能想象到的最窮困的監(jiān)獄了。
他踮起腳尖,向窗外看去。
不遠處能看到類似工廠煙囪的尖塔,從上面正冒出陣陣黑煙,紅色橘色黃色的燈光從煙囪的位置閃耀,照亮了被濃煙渲染的天空。
那沉悶的機器聲便是從那兒傳來的。
「這他媽什么地方……」汪倫痛苦地摸著自己后脖頸,走到鐵門前,推了推門,鐵門自然是紋絲不動。
「雅典娜,你還在嗎?」汪倫輕聲喊道,他不知道該怎么打開或者關(guān)閉通訊器,似乎每次都是雅典娜來聯(lián)系自己。
沒有聲音。
「雅典娜?」
依然沒有聲音。
汪倫不確定自己的通訊器是否已經(jīng)被抓住他的這些人取了出來——說實話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通訊器長得什么樣。
「有人嗎?」汪倫敲了敲鐵門,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過后,又恢復了沉悶單調(diào)的機械轟鳴。
汪倫心里發(fā)慌,開始加大了敲門的力度,而演變成了「砸」門。
這算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從那地下基地逃了出來,又被抓了。
不過砸門的行為很快便收到了成效,不久,門外響起了極不耐煩的嘈雜腳步聲。
門外的腳步聲猛地停下,鐵門上端大概汪倫頭頂?shù)奈恢靡簧刃〈翱诒挥昧Υ蜷_,在微弱的亮光映照下,小窗外那雙眼睛正閃著瑩瑩的紅光。
汪倫被這突然在門上出現(xiàn)的眼睛嚇了一跳,兩腿一軟,向后癱坐在地上。
「吵什么吵!」
門外的男人語氣粗魯而厚重,看他眼睛所在的位置,若不是踩著墊腳凳的話,那么這人至少有兩米多高。
「再吵一把火燒死你們!」
直到那小窗被暴力地關(guān)上之后的好一會兒,汪倫也沒敢出一聲。
不過待驚嚇消退,汪倫反倒是納悶了。
你們?
我,和誰?麥克雷嗎?
汪倫慢慢站起身來,又走到了門前。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可不會再惹他一次?!?p> 一個充滿滄桑的沙啞女聲突然出現(xiàn)在耳旁,讓汪倫一個激靈慌不擇路向前沖去,一頭撞在了鐵門上,頓時眼冒金星。
「他叫大肉,是這個破爛地界最傻的大個子,聽說他曾經(jīng)一拳打死過人?!?p> 在這狹小封閉的房間中,汪倫辨識出了聲音的方向,他驚恐地看著房間內(nèi)發(fā)出聲音的那個黑暗的角落。
一個人形從黑暗中走出,那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
「你……一直在這?」
「這要看你怎么定義『一直』……」那人形伸了個攔腰,「反正這兩天我倒是一直呆在這兒的。」
在窗外燈光的映照下,汪倫逐漸看清楚了眼前這個邋里邋遢的女人。
聲音雖蒼老,但看上去也僅是中年,那頭微卷的長發(fā)似乎應(yīng)該是淺色,但已臟污不堪,僵硬地披散著,在微弱的燈光下,能看出那泛著油污光澤的臉龐輪廓分明,身上穿著這個世界的小鎮(zhèn)中很常見的「民兵服」——毛織襯衫、束腿褲和大頭靴。
起碼不是什么靈異事件,汪倫松了口氣。
這應(yīng)該算是「獄友」吧……
有了這個想法,汪倫略感心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境遇讓汪倫自然而然地對這中年女人有了一種親切感。雖然那邋遢的形象在這陰暗的空間中讓汪倫多少仍能感覺到有些恐怖。
「你也是被抓起來的?因為什么事兒?關(guān)了你多久了?」這些話原本在汪倫腦海中是再正常不過的疑慮,但一從他嘴里說出來,就感覺有點像是看守所里小流氓之間的交流了,不大氣。
「這些不重要?!古俗旖俏P,那股灑脫勁兒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只是個階下囚,她上下打量了汪倫,用手把黏膩的頭發(fā)捋到了脖頸后,「重要的是,你為什么會來這兒……獵空。」
「你……你認識我?」汪倫警惕地盯著女人,時刻準備發(fā)動時間控制。
「你不會是傻了吧……」那女人像是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話,嗤笑一聲,「獵空,守望先鋒……你們的那些充滿英雄主義的宣傳畫就連鎮(zhèn)子上公共廁所里都有,怎么可能還有人不認識你!」
哦,也對。汪倫這才想起「守望」組織在這個世界中應(yīng)該還算是頗有名氣的。
「我……」汪倫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也沒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到了這兒。
「大姐,話說,你對這兒了解嗎?這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大姐?這算哪門子稱呼?」女人笑了一聲,「這地方我不算了解,說起來,我也才到這兒三天?!?p> 「三天你就這樣了?」汪倫詫異地張大了嘴巴,心想三天弄到這種形象得遭多少罪。
「我就哪樣了?」女人起初楞了一下,隨后理解了汪倫的意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樂了起來,「你說我身上這樣啊,哈哈,這可不是到這兒以后才這樣的,我基本上一直這樣……」
汪倫想象不到什么樣的人會如此將自己的邋遢看得如此理所應(yīng)當,還能若無其事地自嘲。
「我雖然不了解這個『骷髏鎮(zhèn)』,不過我了解這些暴民?!古诵^之后,心情似乎變好了一些,「本來還想在這兒多住兩天的,不過既然這樣的話……」
那女人看著窗外,用力嗅了嗅空氣,「最近的天氣應(yīng)該還不錯……」
說罷,她轉(zhuǎn)過頭來。「既然這樣,那我就帶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