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睡不著也是病啊

　　不知道是何慧的離開，還是真的是那些藥物的作用，我的內(nèi)心一天比一天平靜了下來。

　　這里隔絕了我和外面的一切聯(lián)系。而且周遭的人也沒有知道我是哪位的了。我反倒是感覺到世界清凈了下來。

　　這或許就是出家人或是清修者追求的的感覺，放下世間的紛紛擾擾，尋一個清幽平心。

　　我開始喜歡在飯廳里坐著。靜靜地坐在最里邊靠窗戶的地方。有人來的時候看各種有趣的人，沒有人進(jìn)來的時候看窗外熙熙攘攘的風(fēng)景。

　　外面的世界似乎依舊精彩。地球真的是離了誰都轉(zhuǎn)。

　　六天了，那個女孩離開我一定也活得好好的，十天了，沒見到誰看不到我甚是想念。

　　病房里的那三個奇葩還都有人惦記呢，天天都會有人來探望。可我只能躲在這飯廳的角落里看風(fēng)景。

　　該不該找個人來接我回去呢？找的話能找誰呢？

　　突然很想洗個熱水澡啊，身上也感覺癢的不行。連頭發(fā)都該洗一洗了。

　　這里的病人大多是有家人陪護(hù)的，他們是可以在家屬簽字同意的情況下離開病區(qū)的。只有極少數(shù)像我這樣被扔在這里沒人管的。

　　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感覺有點(diǎn)酸。應(yīng)該是汗的味道。最近雨多，天氣不是很熱。這要是再熱點(diǎn)兒估計自己就餿了。

　　“哥，在這坐著呢，嘿嘿。”一個臉龐黝黑，身材魁梧的鄉(xiāng)下漢子走進(jìn)了飯廳，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皺了皺眉，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身男人味的是214病房的44床，一個外縣來的鄉(xiāng)下漢子。

　　這家伙和我套近乎的原因很簡單，他老是期待著能到隔離病房里和我分享那樣?xùn)|西。

　　這魁梧的身材放在莊稼院里絕對是一把好手，可這身材同樣也有個超級大的缺點(diǎn)，愛出汗。

　　這大塊頭的家伙身上的汗味隔著張桌子我都能聞到。可自從他發(fā)現(xiàn)了我在隔離病房里的秘密，就老是一個勁的往我跟前湊近乎。

　　那天不知道是白天睡的太多了，還是實(shí)在是想去隔離病房了。反正是半夜兩三點(diǎn)鐘的時候就又醒了。

　　我輕輕的帶上門出了病房。小心翼翼的鉆進(jìn)了隔離病房里，輕車熟路地摸出了那個塑料袋。

　　就在我點(diǎn)著煙剛剛深深地吸了一口的時候，這個黑大個從房間的角落里冒了出來。一張黑臉閃著兩只大眼睛嚇得我煙都掉地上了。

　　44床的這漢子不是自己一個人來住院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媳婦。

　　可憐的是他媳婦不是來給他陪護(hù)的，是和他一樣一起來住院的。

　　兩口子的陪護(hù)的是黑大個媳婦的姐姐。每次坐在飯廳里和我說起妹妹的遭遇都會唉聲嘆氣。

　　44床的黑漢子小時候就曾經(jīng)得過這病。那時候這黑小子不懂事，淘氣的男孩子跑到山里的采石場玩，被放炮的聲音嚇到了?；氐郊揖痛舸羯瞪档囊贿B幾天睡不著覺。

　　黑小子治過一段時間好了許多，再加上慢慢的長大了一些，以為這病就算沒事了，后來還娶了現(xiàn)在的媳婦。

　　可誰知道突然又受了什么刺激就突然又發(fā)了病。又開始幾天幾夜的睡不著覺。

　　一開始媳婦是守著他，怕他出危險不敢睡覺，后來是他守著媳婦，磨著媳婦不肯讓媳婦睡覺。兩個人就這樣耗來耗去，媳婦競真的也睡不著覺了，呆呆傻傻的和他成了真正的一對。

　　原來睡不著覺真的會瘋掉啊。這黑漢子也正是因?yàn)樗恢X才鉆進(jìn)了隔離病房。巧不巧的發(fā)現(xiàn)了我的小秘密。

　　那以后我再不敢半夜起來瞎折騰。倒不是被44床的黑漢子嚇到了，更不是舍不得那幾根廉價煙。是因?yàn)槲抑懒怂恢X真的是一種病。

　　我開始考慮出院后是不是該辭掉那份經(jīng)常上夜班的工作。從畢業(yè)開始就在那里工作，做了這么多年了，是不是該像某些人那樣果斷地該離開就離開。

　　可離開了我又能干什么呢？這么長時間沒上班，不知道回去會是個什么情況。算了，想的太多又該睡不著覺了。

　　我必須強(qiáng)迫自己在深夜里靜心凝神。不再想那些故去的人和事，不再去想那些棄我而去的人。這些討厭的人啊，干嘛還要留下?lián)]之不去的記憶。

　　假如和醫(yī)生要求，開點(diǎn)安眠藥會不會好一些？

　　那“大海龜”大夫的水平真是不怎么著，居然看不出來我到底是有病沒病。每次查房我都懶得搭理他。他的那兩句話我都會說了：注意觀察，藥物繼續(xù)。

　　海歸上的也是野雞大學(xué)吧。水平真是一般。據(jù)說還是什么主任級別的，切。

　　這里的護(hù)士倒真是天使般可愛。帶眼鏡的是許靜護(hù)士長，偶爾會坐在飯廳里和我聊點(diǎn)家常，八卦一下我的過往。

　　一臉嚴(yán)肅的是小果果，她把何慧留在值班室的罐頭，倒在塑料盒里給我送到了飯廳。

　　大概是糖水讓我分泌了非常多的多巴胺，那天我感覺自己快樂了很久。

　　給我拿吃的的不止有果果，還有那個讓我每次見到都下意識的疊起雙腿，略感尷尬的可欣護(hù)士。

　　天使們戴著口罩都特別的漂亮，只漏出了紋的眉毛和畫了眼影的丹鳳眼，感覺個個都是美女。

　　但可欣的眼睛最漂亮，那長長的睫毛更增添了眼神的靈動。

　　義工們倒是有些不太好相處。他們看我的眼神老是帶著點(diǎn)敵意。

　　特別是那個人高馬大的大背頭。

　　每次只要是可欣天使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都會保鏢一樣的形影不離。就好像是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小孩一樣的看著我。

　　拜托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帥哥，多看兩眼又不會有什么肌膚相親。。。。。這個好像還真有過了。

　　“斌子走了，你姐夫來了，帶你去洗個澡?！?4床的陪護(hù)在門口叫著他。

　　“我先出去一會啊哥，晚上見?！焙诖髠€笑嘻嘻的起身和我告辭，一根掉在地上的煙讓他認(rèn)定了我是他新交的朋友。

　　我是不是也該去洗個澡啊。我看著那倆人消失在門口，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有撓了幾下長得長了一些的頭發(fā)。

　　我還是打個電話找個人接我出去一趟吧。想想該找誰呢？

　　第一個浮現(xiàn)的那女孩略過，第二個債主只能是下下策的備選。

　　我還是找我的老姑吧，哎，又不爭氣的讓她擔(dān)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