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蹭飯
賈尚州許是還沒回來，賈家靜悄悄的。門口的護(hù)衛(wèi)已被告知過，故沒有阻攔她。陸子歌三兩下拐回了別院，只見房門虛掩著，謝既明已經(jīng)回來了。
陸子歌推門進(jìn)去，謝既明正在窗邊放信鴿。
她識趣地沒有多問，徑自在茶盤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方才問了賈云曦，說賈超在兩年前就失蹤了，這人都失蹤了你還怎么殺？”
“那便找到他，再殺了他?！蹦锹曇舻卮鸬馈?p> 陸子歌手一顫，濺出些茶水，真是誠信經(jīng)商。瞟他一眼，謝既明站在窗邊，負(fù)手思考。
“咳，今日和賈小姐本還能再深入了解些，可、可我又沒錢，既不敢與她逛街，也不能送她小禮，這還如何促進(jìn)感情？”
她指尖輕研著下巴，佯裝苦惱，連連嘆氣。
“那便不用與她促進(jìn)感情了?！?p> 陸子歌指尖一頓，悻悻地收了回來，恨恨地望著眼前之人腹誹，光長了一副好皮囊，又小心眼又摳門。
“謝大哥，今日去調(diào)查那賈尚州可有什么收獲？”
“嗯。”謝既明應(yīng)了一聲，道，“賈尚州去了城郊他們家的馬場，見了個(gè)人?！?p> “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北欢灾顺车民?，謝既明有些不耐煩地應(yīng)道，隨即微微沉吟，又道：“明日，你和我去個(gè)地方?！?p> “哪兒？”
“去了便知道了。”
陸子歌略略遲疑道：“謝大哥，我這什么功夫都不會，去了只會給您拖后腿的?！?p> “確實(shí)?！敝x既明緩步至桌旁坐下，眉眼間難得有了一絲贊許?！暗睬形鹜苑票?，廢物也能擋箭的?！?p> 陸子歌噎住，這人毒舌起來真招人恨。
咕嚕。
陸子歌難為情地掩住肚子，昨天晚上就未進(jìn)食，今日早晨跟著謝既明更是不敢提，現(xiàn)在只覺得能吞下一只羊。
“大哥，您餓嗎？”
謝既明只扯了扯嘴角，譏笑道：“你餓便自行去找吃的，還想我管飯？”
“哦?！?p> 狗嘴吐不出象牙。
饒是心中罵罵咧咧，她也只敢輕輕合上房門，不敢反駁。
才出了院子，便聞見一陣燒肉的香味。
心中暗喜，此時(shí)已過了飯點(diǎn)，難道還有人在做飯？
她循著香味尋去，直沿著湖邊的小道，便尋到了一處隱蔽的小院落。
這院落倒比其他房屋小了許多，且和賈家的其他宅院相隔了一片竹林，獨(dú)自建在僻靜處。
一位老人正在院子里炒菜，正是他這兒傳出來的肉香?？吹疥懽痈?，有些詫異。
“小公子是何許人也？
“晚輩是倉州人士，和兄長來洛城尋親，賈大公子好心收留了我倆?！?p> “大公子確是慈悲心腸?！?p> 那老人請她到院子里坐。
“晚輩無意路過此處，老伯是？“
“老奴是賈家的老管家，在賈家服侍了一輩子，如今年歲已高，無法再服侍公子，公子慈悲，念及感情，在此僻靜處修了個(gè)院落給老奴?！?p> 陸子歌并不甚驚訝，早便聽說賈家大當(dāng)家的慈悲善良，每年都會設(shè)棚施粥，接濟(jì)窮人。
那老人說著，把鍋里的菜盛了出來，是一道青椒炒肉，只是這肉看起來卻與往常的不太相同。
“這是我們老家那的特產(chǎn)，醬驢肉。公子是頭一回見吧?”
“確實(shí)是從未見過?！?p> “公子用膳了嗎，若不嫌棄，不如嘗嘗我這粗茶淡飯？”
陸子歌求之不得，忙答應(yīng)了。
那老管家為她再拿出一副碗筷，陸子歌饞得咽了口口水，卻不得不克制著動作，保持得體。
“老伯方才說，在賈家待了一輩子，那對這里一定了如指掌了吧？”
“那是自然，家中三、”他突然頓住，隨即改口?！皟晌还雍托〗愣际俏铱粗L大的。”
陸子歌夾了口菜，隨口問道：
“早些時(shí)候聽賈小姐說，她還有個(gè)弟弟，怎從未見過？”
老管家驚訝地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隨即嘆了口氣。
“唉，小公子和小姐確實(shí)是最親近的。只可惜，小公子福氣短，自小是個(gè)體弱多病的?！?p> 他放下碗筷，有些哆嗦。
“小公子自小便小病不斷，大公子為了他四處求醫(yī)問藥，這才使得他身子好了些?！?p> 陸子歌也放下碗筷，關(guān)切地看著他。
老管家望著地面，目色渾濁。
“小公子性子文靜，好文墨，賈家時(shí)代經(jīng)商，卻沒有出過一個(gè)才子。大公子也歡喜得很?！?p> 老管家說到這，停住了。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面色忽然變得難看。
“直到兩年前，兩位公子突然吵了一架，小公子負(fù)氣離家出走，大公子去追，卻只帶回了死訊?！?p> “小公子他……”
“小公子掉入了那吃人的壇河中，只撈到了衣服?！蹦抢瞎芗议L吁了一口氣，“小公子命苦啊，死后都入不了家中祠堂。”
死了？陸子歌蹙眉。
“唉，是我多言了，公子快吃?！蹦抢瞎芗矣眯渥邮昧耸醚劢菧I痕，略帶歉意地給她夾菜。
“晚輩無意提起，惹您憶起傷心事了，斯人已去，您節(jié)哀?！?p> 陸子歌心下復(fù)雜，已無意桌上噴香的飯菜，草草扒了幾口便告辭離去。
臨走前，老管家拉著她囑咐：
“此事只有府中少數(shù)人知道，府中其他人只以為小公子失蹤了，請公子且莫將此事告知別人，尤其是小姐?！?p> “老伯放心，此事我定不會告訴別人?！?p> 天色已接近昏暗，陸子歌沿著來時(shí)的路蜿蜒地走了回去。
卻在院子門口瞧見了個(gè)探頭探腦的姑娘。
“賈小姐，你怎么在這兒？”
賈云曦正猶豫間，沒料到她會從身后出現(xiàn)，嚇了一大跳。
“我、我做了一些糕點(diǎn)，想給二位公子送一些嘗嘗。”
“多謝小姐?！标懽痈杞舆^她手中的精致飯盒。
“小姐可要進(jìn)屋坐坐？”
“不用不用，你好好休息?！?p> 早前陸子歌走時(shí)她便后悔了，他一早過來，定是還未用膳，就被自己拉出去逛街了。這下定讓他覺得她不懂事了，為了補(bǔ)救，她匆匆托小廚房的鶯兒做了些糕點(diǎn)，說是自己做的，這才給陸子歌送來。
實(shí)則她根本不會做什么糕點(diǎn)，她把糕點(diǎn)交給了陸子歌后，便心虛地?cái)f著袖子跑了。
陸子歌奇怪地摸了摸鼻子，小姑娘的心果真是海底針，叫她摸不著頭腦。
謝既明正在院子里擦拭一把匕首，陸子歌走上前，只見他身側(cè)的梨花石桌上儼然還放著許多飛鏢、銀針之類的暗器。
“這些東西有毒嗎？”陸子歌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
“你試試就知道了?！?p> 她縮了縮脖子訕笑道：“謝大哥真愛說笑。”
打開方才的食盒，里頭整齊有致地?cái)[放了數(shù)十個(gè)性狀各異的小糖糕，可她并不喜吃甜食，陸子歌微瞟了眼眼前之人，盡數(shù)將這些糕點(diǎn)擺上桌子，討好地沖謝既明招招手。
“大哥嘗嘗?！?p> 謝既明遲疑了一下，收起匕首。在桌邊坐下，皺著眉頭凝視著桌上造型可愛的糕點(diǎn)，最后在陸子歌驚異的目光中攆了一塊灑滿了糖粉的小糕點(diǎn)送進(jìn)嘴里。
“不錯。”指尖又?jǐn)f起一塊，微微點(diǎn)頭。
陸子歌想笑，但是她不敢。這個(gè)冷面男人太詭異了，一手甜膩的糕點(diǎn)，一手是淬了毒的暗器。
“咳，說點(diǎn)正事，你猜我方才遇見誰了？”
“賈云曦?！?p> “不是，我說之前?！?p> 陸子歌將與老管家所聊到的內(nèi)容盡數(shù)告訴謝既明。
“按這老管家所說，賈超早在兩年前就死了。那為何還有人要雇你再來殺他呢？”
謝既明卻表現(xiàn)得并不驚訝，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知道了，明早別忘了?！?p> 說完便回屋了。
陸子歌愕然望著他的背影，心下惑然，要?dú)⒌膶ο笏懒怂麉s像一點(diǎn)都不吃驚的樣子，反倒是自己在替他瞎操心。
因著不想和謝既明待在一處，她便一人坐于院中，賈家雖說是大家大戶，卻因人員稀少，十分安靜祥和。此時(shí)天色已暗，四處靜謐，有賈家的丫鬟們來送晚膳，謝既明獨(dú)自待在屋里沒有要出來的意思，陸子歌才在老管家那吃過，當(dāng)下也不餓，便拎了一壺送來的酒，獨(dú)自倚在了湖畔的小草堆里。
不知七叔現(xiàn)下如何，若是她回去了定會被他抓住一通怒斥。
啊啾！
夜里的風(fēng)微涼，陸子歌打了個(gè)噴嚏，起身回去了。
沿著湖邊的小道走回，路上有交談著經(jīng)過的小丫鬟們，都悄悄談?wù)撝^幾日的七夕節(jié)和心上人。
果然是小姑娘家，陸子歌笑笑。
夜深露白，一道黑影悄然從窗扉掠下。
“王爺，張首寄確領(lǐng)了密旨，押送高欽興往邊塞去了。”
“嗯?！被鹧嫣S，寒眸凝視著桌案上的地形圖，片刻后驟然抬眸。
“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