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琴音裊裊

　　第二日，令蕭粲有些驚訝的是前來教她的琴師是青音！

　　“姑娘竟肯委下身段來這，倒是稀奇得很！”蕭粲挑了挑眉道。

　　“蕭小姐就不要打趣了，今日既然我是以琴師的身份來，那你該對我禮讓三分才是，畢竟有了今天這一遭，我也算你半個師父了?！鼻嘁舴畔率种械那?，端正地坐在琴桌前。

　　“那就大可不必，姑娘做好本分便好?！笔掫幼谇嘁襞赃叺那僮狼埃隽藗€手勢道，“請?！?p>　　青音在琴弦輕輕彈撥，琴音便如鬼魅一般淡淡飄出，刺耳寂寥得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皇家面前不可失儀，所以選曲自然不可輕浮刺耳，大雅或大俗也不可取，風(fēng)頭過盛或上不了臺面，所以今日我教你的是一首彈奏不復(fù)雜但卻足夠殿前展示的作品?！鼻嘁裘傧翌D了頓，隨即開始彈奏。

　　前段稍稍緩和，微有歡欣雀躍之意，中段稍有起伏，動人心弦，末尾漸漸低沉，以一個綿長的尾音結(jié)束。淺聽淡淡，細(xì)品微醉，意猶未盡。

　　“這是哪位高人所作？”蕭粲問道。

　　“我從前寫的，許久未彈了，今日翻出來去去霉?！鼻嘁粜Φ?，這是從前她與師兄下山分別后即興作的，沒想到自己還能完整地彈出來。

　　蕭粲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頭牌花魁果然名不虛傳，理了理衣裙，調(diào)整了坐姿，蕭粲便開始了彈奏，也許在這方面蕭粲有著特別的天賦，不過四五遍便能熟練彈奏了，青音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從前學(xué)過？”

　　“不曾?！笔掫訐u頭否認(rèn)道，“既然這首已經(jīng)會了，你再多教我些，也好多些準(zhǔn)備?！?p>　　“那便再教你一首《微雨》吧。”

　　“也是你寫的？”

　　“不是，從前的古譜翻譯下來的。”蕭粲了然頷首，隨即便開始了新曲子的練習(xí)。

　　一整天下來，蕭粲會的可不少，足以應(yīng)付壽宴。臨走前，青音特地囑咐彈奏前好好檢查琴身琴弦，若被人動了手腳可就出大事了。

　　剛到清音樓，便見安樂在大廳正中面色難看地喝著茶，一見清音來了便陰陽怪氣地譏諷道：“掌柜的好大的面子竟然讓本公主再這等這么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小女子一介草民自然比不上公主金枝玉葉，不知公主此番前來有何貴干？”青音賠笑道。

　　“自然是為了皇祖母的生辰賀禮，不然就你這個破地方，本公主踩一腳都怕臟了自己的鞋！”

　　安樂鄙夷地看了看四周，用手帕掩了掩口鼻。

　　“是，我這就親自將賀禮給您呈過來，殿下稍等?！闭f罷青音便從密室中取出了玉如意，并將它仔細(xì)地用錦盒裝好，呈到了安樂面前。

　　安樂揮了揮手，身邊的婢女小心翼翼地上前接過錦盒，安樂打開錦盒贊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還不錯，這次算你差事辦得還行，我會在皇祖母面前替你美言幾句的?！?p>　　“那就多謝公主了?！鼻嘁舻?，她暗暗松了口氣這次真是有驚無險，見安樂就要走，青音也不多做挽留，行禮道：“恭送殿下?！?p>　　“最近千闕樓可有什么消息？”青音問道。

　　“沒有，最近風(fēng)聲很緊，我們能拿到的消息實(shí)在有限?！碧m一答道。

　　“廢物！”青音慍怒道，“這么些天了，還沒消息！”

　　“閣主息怒！屬下辦事不利，自會領(lǐng)罰！”蘭一躬身道。

　　“家國存亡之際，還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你們在這不是吃喝玩樂的！”眼下兩國戰(zhàn)事吃緊，兩軍交鋒，劍拔弩張，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們必須竭盡全力獲取更多有用的情報。

　　“屬下定督促他們加大力度，盡快解您之憂！”蘭一答道。

　　“查一查蘇亭那幾日去了何處?！?p>　　“是！”

　　不日，太后壽宴的日子便來臨了，壽宴設(shè)在晚上，據(jù)說皇上為了給太后賀壽，特意在御花園設(shè)宴，御花園燈籠高掛，明珠奪目，花團(tuán)錦簇，宴席錯落有致，不論在哪一個位置都能一賞美景。離御花園不足百米就是碧湖，在那兒特意為太后投放了許多紅鯉，夜色朦朧之下觀賞甚是好看。

　　由于將軍府住得離皇宮稍遠(yuǎn)一些，將軍府的人馬便先出發(fā)，等過少卿府時再和他們一起入宮，蕭云和蘇玟打了個照面便放下轎簾繼續(xù)趕路，中秋佳節(jié)，車水馬龍，若不加緊點(diǎn)難保不會遲到。

　　到皇宮時，蕭云和蘇玟各自扶著自己的夫人下轎，蕭粲剛掀開轎簾探出身子準(zhǔn)備下轎時，便見一雙白凈修長的手落在自己面前，蘇亭嘴角微揚(yáng)溫和道：“下來吧。”

　　蕭粲自然地搭上了那雙手，利落地從馬車上下來。今日蘇亭也是一襲藍(lán)衣，與蕭粲微微明亮活潑的孔雀藍(lán)不同，是更加穩(wěn)重的靛藍(lán)色。

　　眼尖的小太監(jiān)見兩位大人到達(dá)，殷勤地上前領(lǐng)路，掂了掂領(lǐng)的賞錢，小太監(jiān)連忙歡喜地把賞錢揣進(jìn)懷里，被掌事的公公發(fā)現(xiàn)可不得了。一路上蕭云和蘇玟都一言不發(fā)，每一次入宮都是兇險之極，稍稍行差踏錯便會拖累整個家族。在進(jìn)宮之前，蕭云和蘇玟就約定好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插手，明哲保身即可，即使陷入困境的是對方，也不能上前。

　　不少官員已經(jīng)帶著家眷落座，正在客套地交談著。

　　一身華貴的安樂帶著玉如意恭賀道：“參見父皇，恭?；首婺父扇f年，這是孫兒為皇祖母準(zhǔn)備的賀禮，請皇祖母笑納?！闭f著宮人便打開錦盒，純白無瑕的玉如意在燈火照射下溫潤剔透。

　　“難得你有孝心，快坐吧?！背绲坌牢康孛嗣毜?。

　　“謝父皇?！币姼富蕦ψ约嘿澷p有加，安樂便得意地退到一旁的單獨(dú)桌席。眾所周知，崇帝不好女色，宮中妃子除了淑妃、良妃以外，其余妃子連皇上面也見不上。安樂是已故皇后的唯一女兒，深受崇帝寵愛，可謂是整個云國除太后以外地位最尊貴的女子。

　　不一會兒，所有大臣及家眷都到齊了，見宴席快開始，大家皆一言不發(fā)，安靜地等著皇上發(fā)話。

　　“諸位卿家都到齊了吧，那咱們就開始吧，今天是太后壽辰，大喜的日子，諸卿不必拘束?！背绲叟e了舉杯，“來，我敬諸卿一杯，有了你們才有我云國安寧?！?p>　　“陛下太后福澤深厚，長樂無極?！痹谧蟪技凹揖旒娂娖鹕砼e杯道。

　　“諸卿不必拘禮，平身吧，來人奏樂。”崇帝揮了揮衣袖，大家才紛紛坐下。

　　陳公公拍拍手，便有身姿窈窕的歌舞伎上前助興。

　　坐在靠前的蕭粲暗自瞄了一眼崇帝，十六歲登基，二十多年的磨煉讓他儼然有著君王不怒自威之風(fēng)范，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透露著殺伐果斷。將視線轉(zhuǎn)向太后，已是風(fēng)燭殘年卻仍華麗之極，厚重的脂粉遮不住一條皺紋，反倒有股欲蓋彌彰的意味，明明脖子和手背的肌膚已經(jīng)蠟黃，臉上卻被涂抹得蒼白如紙，動作顫顫巍巍，臉上時不時地抽搐，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她大限將至。

　　“不要亂看?！笔捲频吐暶畹馈Ｊ掫恿ⅠR收回眼神，眼前的飯菜她是一樣也吃不下去，只能賞賞一旁的桂花，枝繁葉茂，花香襲人。

　　“蕭愛卿，你為我云朝征戰(zhàn)沙場，戰(zhàn)功赫赫，護(hù)我云國平安，朕敬你一杯?！痹挳叧绲郾阆蚴捲婆e杯。

　　蕭云連忙起身道：“陛下過譽(yù)了，這是微臣分內(nèi)之事?！弊谝慌缘氖挿蛉撕褪掫右搽S著蕭云一同躬身行禮，三人繃緊了神經(jīng)，此時所有臣子都把目光集中到將軍府，不敢有大動作，宴席瞬間鴉雀無聲。

　　“聽聞愛卿有一女？”崇帝摩挲著酒杯道。

　　“臣女蕭粲參見陛下。”蕭粲一聽自己的名字端莊地行了個大禮，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平身吧，都說了不必拘禮?！背绲蹞]了揮手?！斑@來來回回的，朕都看膩了，皇宮沒有別的節(jié)目了嗎？”

　　表演的歌舞伎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陳公公咚地一跪，所有的宮女太監(jiān)也齊刷刷地跪下。

　　“陛下，臣女愿撫琴一曲，為陛下助興?！笔掫幼饕镜溃搧淼目傄獊?。

　　“如此甚好，那就交給你了。”崇帝笑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旁的太后顯然有些體力不支，昏昏欲睡，陳公公使了個眼色，太后便被扶下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