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李世民大獲全勝!
這時,李世民又走到李靖的面前,不忘關切地問道:“李兄,傷勢怎么樣?”
李靖動了動疲憊的身軀,興奮地說道:“多謝殿下的關心,屬下沒事了!現(xiàn)在說實話,除了累以外,別的什么感覺都沒有。但看到我軍勝利了,連累的感覺都被沖跑了!”
“是嗎?哈哈哈哈!”
聽了李靖快樂的調(diào)侃,李世民不禁仰天大笑。他見李靖滿不在手的神情,情不自禁地贊道:
“李兄和龐將軍就如同神兵天將一般,把薛軍牢牢地粘在淺水原。我和其他將士們看到你們的那場惡戰(zhàn),看得血脈賁張。大家都對你的戰(zhàn)術,你們的勇猛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一戰(zhàn),你們可立了大功了!”
“哪里啊,殿下的夸獎,屬下聽了實在慚愧。這次勝利,離不開梁實梁總管的孤軍堅守,更離開殿下您的運籌帷幄,以及其他將士們的奮勇殺敵。這一戰(zhàn)缺了哪一個都不行!這是大家的功勞?!?p> 此時的戰(zhàn)場上,到處都是歡呼勝利的唐軍士兵,人們歡呼著,跳躍著。他們既慶祝唐軍的勝利,也在慶祝自己在這場惡戰(zhàn)中活了下來。李靖和李世民兩人看著這勝利的場面,心情無比愉悅,也都不約而同地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這場勝利來得太不容易了,多少天的壓抑直到今天才終于真正地揚眉吐氣了!
李世民派人打掃了戰(zhàn)場,稍事休整,便連夜帶人前往涇州城。涇州守軍早就被薛軍嚇破了膽,夜晚中不明就里,更是不敢開門。李世民親自縱馬上前摘下頭盔,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在燈籠火把的映照下,城上長平王李叔良這才認出是秦王李世民,趕緊命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此時涇州城已經(jīng)被圍近三個月,城內(nèi)一片凄涼。人們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軍民餓死者甚眾。
長平王李叔良見到李世民到來喜極而泣,他拉著李世民的手高興地說道:“殿下,我們還正在奇怪呢。昨天薛軍正圍之時,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撤圍四散逃去。在下?lián)呐掠质菙橙藢嵤┱{(diào)虎離山的奸計,所以也不敢開城門追趕?,F(xiàn)在及至看到殿下您親自率軍到來,才知道是薛仁杲大軍果然已被攻破了?!?p> 李叔良九死一生,欣喜若狂。他抱著李世民是又哭又笑。這些天來的艱難與痛苦隨著淚水一下子全都釋放了出來。
“秦王殿下果然來救我們啦!”
“朝廷大軍來啦!”
“我們得救啦!”
在這漆黑冷清的夜晚,這一聲聲歡快而又高亢的喊聲打破了夜晚的靜謐,響徹在涇州城的大街小巷。
“我們得救了!”
“我們終于熬過來了!”
城里軍民半夜里知道薛仁杲的大軍已被戰(zhàn)敗,紛紛開門歡慶。涇州城內(nèi)處處歡呼雷動,人人相擁慶祝,熱淚盈眶。大家用各種方式慶祝勝利,慶祝自己終于能夠劫后余生。城里到處是燈籠火把,到處是穿著破衣爛衫敲著鑼鼓,吹著喇叭甚至是敲著鍋碗瓢盆載歌載舞的人們。
李世民體會到李叔良獨守孤城的辛苦,對他大加撫慰。然后讓軍隊在城外扎營,自己率領眾將士進城,吩咐立即拿出軍糧安排賑濟。很多城中百姓連夜燒火做飯,反正今夜肯定是不眠之夜,不如正好享受一下那只能在夢中回味的早已久違了的飯香。
城中百姓高呼“萬歲”,個個喜笑顏開慶祝勝利。
唐軍從折墌城牢中救出大將慕容羅睺、李安遠、劉弘基等被俘人員。他們雖然被關了幾個月,受盡了薛仁杲的虐待,好在個個都無性命之虞。當他們得知唐軍打了大勝仗之后,也是歡欣鼓舞,慶祝自己劫后余生。大家早忘了身上的傷痕,急切地向?qū)⑹總冊儐枒?zhàn)斗的情況,為自己沒有能夠參加戰(zhàn)斗而深感遺憾。
大軍休養(yǎng)了幾天后,李世民帶領唐軍高奏凱歌,班師回朝。
李淵聞聽李世民取得完勝,龍心大悅。這一戰(zhàn)從根本上解除了隴西西秦薛仁杲政權對關中的威脅,穩(wěn)住了大唐政權的大后方。他派太子李建成率文武百官出長安城十里迎接,還舉行了隆重的凱旋儀式。
李建成見到李世民帶領大軍凱旋而歸,興奮地走上前來,緊緊地握著李世民的手道:“二弟,你可立了大功了!這一段時間,父皇因為薛軍威脅關中,震動長安,夙夜難眠,食不甘味。現(xiàn)在,二弟率大軍一舉殲滅薛軍,父皇終于可以高枕無憂了。二弟,你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有勞太子殿下大老遠來迎接,世民真是感激不盡!”
李世民連忙下馬與李建成見禮,他見李建成夸獎自己,忙謙虛地說道:“這哪是世民一個人的功勞啊,今天的勝利,乃是借著父皇的天威,更是大哥在朝中幫父皇一起運籌帷幄的結(jié)果。沒有大哥全力保障的后勤,世民哪能取得今天這樣的成績。相信只要我們兄弟齊心協(xié)力,就一定能剿滅各路叛軍,建立我大唐的天下。”
李建成聽了哈哈大笑,他親切地拉著李世民的手道:“古人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只要我們兄弟能團結(jié)一致,傾力輔佐父皇,何愁大業(yè)不成,江山不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兄弟二人彈冠相慶,俱都為今天這難得的勝利而高興。
李建成一眼瞥見李靖騎馬走了過來,連忙迎上前去,笑道:“李兄,我聽說這一仗多虧李兄出謀劃策,并奮力血戰(zhàn)才獲得大勝。此次能戰(zhàn)勝薛仁杲,李兄可以說是居功甚偉。我一定要在父皇面前極力保薦李兄,讓父皇重重地褒獎李兄?!?p> 李靖見是太子李建成,連忙下馬過來行禮。
“太子殿下謬贊了,靖聽了誠惶誠恐?!?p> 李靖聽到太子李建成夸獎,趕忙躬身說道:“這次大勝,乃是陛下與太子殿下高屋建瓴,運籌帷幄的結(jié)果,更有秦王殿下指揮得當,身先士卒,還有全體將士浴血奮戰(zhàn)的結(jié)果。這哪里有靖的功勞。靖只不過是有幸參與,和大家一同戰(zhàn)斗而已。太子殿下的褒揚,靖實在是愧不敢當啊?!?p> 李建成聽李靖這么說,乃拱手笑道:“李兄不居功,不爭功,這一點實令我佩服!”
他走過來熱情地拉著李靖的手,親切地慰問李靖的傷勢。
面對李建成的關心慰問,李靖趕忙躬身謝過。
李建成又與其他將領一一見面,并一一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李建成在眾人之間穿梭慰問,代表陛下向立功的將士們一一致意。他儼然是一代儲君的氣勢和派頭,好像這一切勝利的光環(huán)都照在了他的身上。
對于這一切的勝利,今天最高興的可能就是他了。
剛剛初創(chuàng)的大唐政權,現(xiàn)在終于站穩(wěn)了腳跟!
李建成覺得,作為大唐的當朝太子,未來的儲君,大唐江山的鞏固,就等于是他這個未來皇帝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的鞏固!
那么還有誰會比他更高興的呢!
凱旋儀式過后,大軍在城外駐扎。李建成與李世民兩兄弟并轡而行,一路上兄弟倆有說有笑,率領眾位將領一起滿面春風的步入長安城。
第二日,李淵在朝堂上論功行賞。李世民功勞最大,升為太尉、使持節(jié),還兼領了陜東道行臺尚書令、左武候大將軍、涼州總管,同時節(jié)度蒲州河北諸道以及東討所有府兵。梁實、龐玉等皆有重賞,劉文靜、殷開山等原來被處分的一眾官員都恢復官職爵位。劉世讓、劉弘基、常達等被俘將領也皆有封賞。
李淵為褒獎劉感的忠誠,特地下詔將其尸體運回長安給予厚葬,贈瀛州刺史,封“平原郡公”,謚“忠壯”。由其兒子繼承他的官爵,并賜三百段布帛。
幾乎所有有功人員皆有封賞,可不知為什么,唯獨李靖除外!
李世民深為不解,向李淵多次陳述李靖在本次戰(zhàn)役中的表現(xiàn),認為無論從戰(zhàn)役的謀劃、戰(zhàn)役之中的誘敵以及戰(zhàn)后對西秦亂地的安撫,李靖的功勞應該最大。他反復向李淵陳述李靖的貢獻,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李淵只是充耳不聞,對李靖仍然是既沒封也沒賞。
同時,李淵下令將薛仁杲、宗羅睺等幾十人斬于長安市曹。
立功受賞之人皆大歡喜,唐皇李淵還大宴群臣三天,以示對這次戰(zhàn)役勝利的慶祝。
長安城內(nèi)乃至大唐上下,洋溢著一派歡樂的景象。
在這時,似乎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小小的“三衛(wèi)”!
或許朝廷上下,大家都會認為,一個小小的“三衛(wèi)”,地位這么卑微的人,又能在整個剿滅薛仁杲的戰(zhàn)斗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所以在這次西征的所有人中,只有李靖一個人無功無賞,是兩手空空,非常落寞地回到了家里。
“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張伯等人見李靖回來,非常高興,趕緊到后堂通知紅拂女。他還立即召呼家里所有的奴仆在院子里敲鑼打鼓,列隊歡迎李靖歸來。
“靖哥哥,您回來了!”
“靖哥哥,進來啊,快進來啊!”
紅拂女連忙跑出來迎接。她見李靖還穿著戎裝,披著大氅,持槍牽馬一臉疲憊地站在門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看到李靖一臉拘謹?shù)卣驹谕饷?,好像對這個家已經(jīng)很陌生似的,便趕緊把他讓進屋里。
張伯領著大家敲鑼打鼓,簇擁著他,像簇擁著一個勝利凱旋的大將軍一樣,歡天喜地地把李靖讓進門。
“夫人,我……”
來到院子里,好不容易等張伯他們慶祝過后都靜下來了,李靖才有些愧疚地望著紅拂女,心情頗有些失落地對紅拂女說道:
“我李靖浴血疆場,幸而不辱使命,凱旋而歸。但卻沒能給夫人帶來任何榮譽和獎賞,覺得有愧于夫……夫人?!?p> 李靖說罷用手一撩身上的大氅有點難為情地說道:“夫人你看,我不僅沒有帶回什么東西,還把你親手縫制的大氅給弄破了?!?p> 紅拂女早已經(jīng)從仆人那里知道了大致情況,她也聽到、看到其他出征將士的家人敲鑼打鼓地往家里抬各種獎賞,也見到有些立功人員披紅掛綠跨馬游街。此時,紅拂女看到自己丈夫疲憊中帶有失落的神情,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
“嗨,你說什么呢!”
知夫莫如妻。紅拂女知道自己的丈夫受了委屈,但是她和家里人可不能讓他受委屈。紅拂女把李靖拉到自己的面前心疼地說道:“我需要什么獎賞!我什么也不需要!你看我們家里什么也不缺,我們也不在乎什么獎賞!只要靖哥哥你人能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從戰(zhàn)場上回來,就是對我和家人最大、最大的獎賞!你看大家看到你凱旋歸來是多么的高興!”
紅拂女說完拉著李靖不住地噓寒問暖。
“是啊,老爺,只要您平安回來,我們比看到什么獎賞都高興!”
張伯和下人們也都安慰李靖道。
從李靖來到宅院門口,到進到院里,張伯帶領大家一直敲鑼打鼓迎接著他。這一片喜慶的氣氛,絕不比任何人家遜色,而且比其他人家更覺得溫暖。李靖的淚水瞬間濕潤了眼眶,剛才還郁結(jié)于心中的委屈一掃而空。他的心中感到無比的寬慰和幸福。
家,永遠是浴血疆場歸來的征人們最溫暖的港灣!
張伯還特意讓人張燈結(jié)彩,把家里打扮得漂漂亮亮,慶祝老爺平安歸來。他和仆人們要讓老爺知道,在他們心中老爺永遠是最大、最受人敬仰的英雄!要給予他最高的回家禮遇!
這幾日軍中無事,李靖便告了假在家中。紅拂女每天都變著法子做好吃的給他吃,陪他說說話,精心地照顧他,讓他開心。
張伯也把李靖的鎧甲用細沙認真的搓洗,又重新上漆,細心打理得干凈锃亮。他把長槍磕傷了,碰破漆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用葛布重新包裹、上漆、打磨。經(jīng)張伯這一修補,長槍也煥然一新。
“張伯,這一次可真多虧了你了!”
李靖高興地對張伯說道:“這一次西征,要不是有這甲胄保護,我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負傷呢!”
張伯聽李靖這么說,臉上頓時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他為三郎提供的鎧甲能發(fā)揮這么重要的作用而感到高興。
“老爺,您能逢兇化吉,平安歸來,哪是因為老奴?。∧鞘悄?、福大,或許也是三郎在保佑您呢!”
“三郎?對,是張大哥!”
李靖聽到張伯提到三郎,他也頗有同感,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真的呢,可能真是張大哥在保佑我呢!每每在我遇到最艱難的時候,往往突然會感到如有神助!不是嗎,我也覺得冥冥之中就是張大哥在保佑我呢!”
“是嗎?”
“嗯,真是的!”
“哈哈哈哈!”
李靖和張伯這主仆兩人在院子里一唱一和,非常開心,都發(fā)出了歡快的笑聲。
“三哥?你們又提到三哥了!”
紅拂女在房中聽到李靖和張伯的對話,趕緊從房子里走出來。
“靖哥哥,不要光講三哥保佑你了。你趕緊進來把這次勝利給三哥講一講吧,或許他聽到了也會為你感到高興呢!”
“應該的,應該的!我還沒有把慶功酒敬給張大哥呢,我這就來!”
看著李靖和紅拂女兩人高高興興地相攜著進屋去了,張伯的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三郎,是啊,三郎要是知道了,也一定會高興的!”
“三郎,您這一去,怎么一點消息也沒有了呢?您……您這是忘了老奴和我們這一眾下人了嗎?”
張伯嘴里邊不住地念叨著。他念著念著,忽然,一顆豆大的淚珠從他的臉上滾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