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足足歡慶了近一個月，李世民才下令高唱《秦王破陣樂》，班師還朝。大軍走在通往長安的大道上，兩旁的山西百姓夾道歡送，擔食壺漿，真正是一種歡送王者之師的景象，場面十分熱鬧。
李靖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凱旋的隊伍中，與眾將邊走邊聊。
在這個勝利凱旋的隊伍中，其實有兩個人的心情與眾不同的。
這兩個人就是李世民和李靖。
今天的李世民，再也沒有了一個月前大軍剛剛?cè)贂r的那種意氣風發(fā)的氣概。在他那勝利的笑容背后隱隱地透著一些失落。現(xiàn)在越往南走，每接近長安一步，他的內(nèi)心便越忐忑一分。
李世民雖然那天經(jīng)李靖分析后，有些心灰意冷。但他又實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親李淵真的會翻臉不認賬。所以在他的失望中還夾雜著一絲絲的希望。
而李靖卻不同，隨著大軍一步一步的南歸，他的內(nèi)心卻越來越失望到了極點。因為他覺得，每南歸一步，自己離兩個失散的孩子的距離就越來越遠，找到他們的希望就越來越渺茫。
“可能今生今世，再也見不著我的兩個孩子了！”
“我這個做父親的太自私了！當初為了自己的個人抱負，白白地犧牲了兩個可愛的孩子！”
想著在家里望眼欲穿，等著兩個孩子回去的紅拂女，李靖不知道回家以后該如何去面對。
“孩子們啊，你們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你們快點出來吧！你們的娘親想你們都快想瘋了！為父每日每夜也都因思念你們而煎熬！”
李靖從馬上再次直起身子，伸直脖子向四處張望著。他是多么地希望能從路兩邊歡送的人群中，能找見李伯和兩個孩子的身影?？芍钡剿碾p眼看花了，也沒有看到李伯和兩個孩子的一點影子。
李靖在夢中曾無數(shù)次夢見與兩個孩子重逢的情景，可每一次都在自己剛叫出兩個孩子名字的時候夢境就破碎了。
一切幻境皆化為泡影！
這一個月來，大軍在慶祝勝利的時候，李靖一刻也沒閑著。他幾乎再一次踏遍三晉大地，苦苦搜尋李伯和兩個孩子的身影?？伤麄兙拖袷菑娜碎g蒸發(fā)了似的，音信全無。
再有兩天，就要走出山西地界了。而現(xiàn)在，李靖的內(nèi)心也一點一點地失望到了極點。
“看來這一輩子，與兩個孩子的重逢就只能是在夢中了！”
想到這里，李靖的雙眼不禁又一次濕潤了。
“老爺——，老爺——！”
正當李靖神思恍惚地行走間，突然聽到有個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這個聲音時有時無，淹沒在兩邊人群的歡呼聲中。
李靖渾身一震！
這個聲音雖然沙啞，但是他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這個聲音曾一度讓他魂牽夢繞，輾轉(zhuǎn)難眠！
李靖怕是頭盔遮住了耳朵，影響了聽聲音。他趕緊脫下頭盔，側(cè)耳細聽。
周圍的聲音太嘈雜，那熟悉的聲音突然好像又消失了。
難道是自己因思念太切而在頭腦中出現(xiàn)的臆想？
這種情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出現(xiàn)在他的夢境中，所以他有些恍惚。
不對，那聲音感覺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好像就在附近。
李靖連忙直起身子舉頭四望，急切地尋找聲音的來源。
驀然回首，他看見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人。他的身上背著一個孩子，手中正牽著一個孩子拼命地追著他的馬跑，邊跑邊喊！
“老爺——，老爺——，您停一下！等等我們！”
李靖看到此景，一切卻恍如夢中。
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
那個老人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李伯嗎？
這時有士兵不明原委，以為他們是普通百姓，攔著他們不讓他們靠近隊伍。所以李伯在那里非常著急，拼命地跳著喊著。
很明顯，他們非常著急，生怕錯過這次機會！
李靖看到這里，連忙翻身下馬。他三步并作兩步，一路跑著過去。士兵們正行走間，突然看到他們的將軍好似發(fā)瘋似地向后跑。他們不明就里，都驚訝地側(cè)頭看著李靖。
李靖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了士兵們驚異的目光，因為他的眼神始終緊緊地盯著李伯和兩個孩子。
他們可是自己多少天來心心念念的所在，可千萬不能再失去他們了！此刻，李靖擔心只要他的眼神一挪開，李伯和兩個孩子就會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似的！
他搶步上前，一把推開攔在李伯和兩個孩子面前的兵士。
這時候李靖看的更加真切了——
李伯身上背的、手中牽著的，不正是自己苦苦尋找、魂牽夢繞的兩個孩子嗎！
李伯看到李靖終于聽見他的呼叫聲，并下馬迎了上來，高興萬分。從他們風塵仆仆滿臉疲憊的神態(tài)來看，很明顯，他們是走了很遠的路才剛剛到了這里。李伯看起來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了，兩個孩子的身上也滿是塵土?？梢韵胍姡麄?yōu)榱粟s過來，肯定是一路跑著摔了不少跤了。
“好了！真……真是好了！”
很明顯，此時的李伯欣喜若狂，站在那里老淚縱橫。他一邊抹淚，嘴里一邊不住地念叨著。李伯看到李靖來到自己的面前，連忙小心地把身上背的孩子放下來，然后把兩個孩子輕輕地推到李靖面前。他蹲下來，一邊哭著一邊輕聲地對兩個孩子說道：
“找著了，終于找著了！快！這就是你們的爹爹，快點叫爹爹！”
李靖上前一步，伸出雙手一把將兩個孩子攬入懷中，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
“找到了！找到了！我終于找到了兩個孩子了?！?p> 兩個孩子已經(jīng)是二三年沒有見到父親了，怯怯的臉上透著生疏。也許是這幾年來東躲XZ的顛沛流離，使他們早就忘了父親的模樣，或是幾年來兵匪和戰(zhàn)爭的驚擾，使他們的內(nèi)心充滿了恐懼。他們拚命地往李伯的身后躲，怯怯地不敢吱聲。孩子們的臉上滿是塵土，面黃肌瘦，稚氣的眼神中還有些恐懼。他們見李靖蹲下來把他們緊緊地抱在懷里，緊張地伸出小手，把李靖使勁地往外推，眼睛求救似地望著李伯。
“孩子，這是你們的爹爹！你們不是一直哭著鬧著要見你們的爹爹嗎！快叫爹爹！快叫爹爹?。 ?p> 兩個孩子始終怯生生地望著李靖，抿著嘴一聲不吭。
李靖知道他們肯定是受了很多的苦，也受到了戰(zhàn)火更多的驚嚇。他鼻子一酸，淚又下來了。他把孩子們緊緊地攬在懷里，生怕他們再丟了似的。
李伯在旁邊看著這一情景，也不住地抹眼淚。他情不自禁地不住拍著手，口中喃喃自語道：“找著了，終于找著了！老奴幸不負老爺、夫人的重托。”
過了好一會，李靖才控制住情感。他抱著兩個孩子站起來，對李伯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靖衷心感謝李伯，在這艱難時刻能保全我的兩個孩子?！?p> 李伯這時倒不知所措了，他趕緊擺手道：“不要，不要！老爺千萬不要這樣！老爺這么做可折殺老奴了。老奴吃苦受累沒什么，只要兩個孩子還在，能把他們完好無缺地交給老爺和夫人，老奴就覺得沒有辜負老爺和夫人的重托?！?p> “只是……只是孩子跟著老奴有些吃苦了，老奴沒有照看好孩子！”
李伯看著兩個孩子面黃肌瘦的樣子，自己感到有些自責。
“在這兵荒馬亂的日子里，能把他們安全地帶回來，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我感激都感激不過來，怎么能怪你呢！”
李世民等人聽說李靖找著孩子了，也都欣喜異常。他們紛紛跑過來表示祝賀。各人把孩子你抱過來，他抱過去，就像是自己的孩子找到一樣。
李世民高興地對李靖說道：“哈哈，孩子終于找著了！李兄，這可是我們北伐以來最大的收獲。你找著了孩子，我感覺比取得十個勝利還高興呢。這下回去嫂夫人不知該怎樣高興了?！?p> 李靖也高興地說道：“多謝殿下一直掛心此事，孩子尋著了，我們一家人終于可以團圓了！”
李世民專門安排一輛大車來拉著李伯和兩個孩子，還特意安排幾個親兵一路照顧他們。
李靖一路上片刻不離守在兩個孩子的身邊，非常慈愛地看著孩子，逗著他們說話、玩耍。兩個孩子也漸漸和他親近了，一路上不住地叫爹。每叫一聲，李靖就高興地大聲答應(yīng)一聲。
程咬金、秦瓊他們也跑過來湊熱鬧。孩子每叫一聲，他們也高聲應(yīng)著，惹得士兵們一個個哈哈大笑。他們還時不時地拿出好東西來逗孩子，和兩個孩子玩得很開心，不住地讓孩子們管他們叫爹。李靖看他們和孩子們玩得開心，心中也無比的開心。他笑著看著這一切，隨他們鬧去。
一路上，李伯向李靖細細地講述了這幾年他們的生活情況。這時候李靖才知道，他和紅拂女走后不久，就經(jīng)常有叛軍來洗劫村子。他們?yōu)榱税踩?，就和老鄉(xiāng)們一起躲進古堡中。到了后來躲進古堡也不安全，他們又不得不常常在恐懼中遷徙，有幾次還差一點遭到定楊軍的毒手。這次得知唐軍打敗了定楊軍后，李伯總感覺李靖也可能會在這凱旋的大軍中，所以就抱著試試看的心理來尋找一下。沒想到暝暝之中老天眷顧，還真找著了。
李靖歉意地說道：“這幾年，你一個人帶著兩個不懂事的孩子，讓你受了很多苦了?！?p> 李伯倒不在乎，他笑的很開心，笑得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他樂呵呵地說道：“也沒受什么苦，這點苦算什么！能把老爺?shù)膬蓚€孩子保全下來，讓您一家子得以團聚，老奴受再多的苦也值了?！?p> 李靖聽了，心中感慨萬千，對李伯也是感激不盡。
沒幾日，凱旋的大軍回到長安。唐皇李淵命太子李建成率文武百官出長安城十里迎接。李建成專門為李世民的大軍安排了隆重的入城式。聽說大軍凱旋，全城轟動，百姓皆出門觀看威武的凱旋之師。
李世民看到李建成擺出的仍是太子的儀仗，代表陛下來迎接自己班師的大軍，他覺得自己的心中猛然一頓，感覺這幾天在夢中建立的空中樓閣一下子全垮塌了。
他現(xiàn)在知道父皇許諾的改立太子之事已經(jīng)是完全泡湯了！他的內(nèi)心滿是酸酸的醋意和極大的失落感。只不過他很快地掩飾了自己失望的神情，強裝笑顏與太子李建成見面。
太子李建成與秦王李世民兄弟兩個人的手又握在了一起。但李世民總覺得大哥的手雖有力度卻沒了溫度，也總感覺大哥李建成的眼神閃爍不定，一直不肯用眼光正面地看自己。
李世民明顯覺得，現(xiàn)在他們兄弟倆之間的話語盡是官腔。兩只手雖然相握，也只是為了在眾人面前擺擺造型而已，再也沒有從前那種兄弟間的親密感覺了。
兩個人的手雖然握在了一起，但卻像是握著一塊石頭一樣沒有了任何的感覺。他發(fā)現(xiàn)，在他們兄弟兩人之間好像已經(jīng)隔著一堵無形的墻。而且這堵墻已經(jīng)變得很高很厚，變得再也無法逾越了。
李淵在皇宮舉行大型慶功宴，犒勞立功的將士們。李世民志得意滿，興致勃發(fā)。他特意讓李靖安排在慶功宴上演奏《秦王破陣樂》，激昂雄壯的樂聲在皇宮上空回響，群臣都被樂聲所感染。
李淵聽了很高興，問李世民是何曲，李世民據(jù)實以告是新作的《秦王破陣樂》。李淵高興的頻頻點頭，表示贊許，說道：“非常好，非常好，能揚我大唐軍威！”
席上只有一個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坐在那里非常的不自在。
這人就是太子李建成！
所有立功將士，都有封賞。李世民加拜益州道行臺尚書令。但是李淵對許諾改立李世民為太子一事卻閉口不提，李世民心中非常不悅。
各種慶?；顒咏Y(jié)束，李靖終于可以回家了。
別人都是敲鑼打鼓，抬著陛下的各種賞賜回家。立功將士還騎著高頭大馬，跨馬游街。獨李靖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聲不響地帶著李伯和兩個孩子回家。陛下給他的賞賜，他基本上都送給了跟隨他在外一起游擊的斥候以及那些陌刀手們，剩下的也都用來撫恤死傷的戰(zhàn)士。他覺得能找回兩個孩子，比得到什么賞賜都好。
李靖故意沒有事先把孩子找到的消息提前告訴紅拂女，想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此時紅拂女還不知道孩子已找到，她要是知道了，還不知有多高興呢。
走過熟悉的巷陌，來到熟悉的“飛虎宅”前扣動門環(huán)。開門的家丁愣了半天才認出是老爺回來了。于是他也不等李靖說話，高興地飛奔進院，邊跑邊喊：“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此刻他完全沒有了大戶人家仆人往日的那一種矜持的樣子，比見到自己的親人還高興。
李靖笑著搖搖頭，他知道這是家人們一種真情的流露，知道大家都在盼著他回來。他蹲下身子對兩個孩子說道：“孩子們，我們到家了?！庇洲D(zhuǎn)頭對李伯說道：“李伯，這就是我的家了?！?p> “呀，這就是老爺?shù)募野?，真氣派?。 ?p> 李伯看著李靖的新家，不由得“嘖嘖”稱贊。這要比當初在馬邑郡的宅院，要氣派多了。
李靖看著李伯一臉驚訝的神情，笑了笑。他抱起兩個孩子，領(lǐng)著李伯走進院子。院中的各種花卉都開了，月季、牡丹、芍藥等掛滿枝頭。紅的、黃的、白的開得正艷。
一切都是熟悉的樣子，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覺。
有人會問：“什么是熟悉的樣子，熟悉的感覺？”
嗨，這還用問，就是家的感覺唄。
一眾家人們聽到叫喊，都紛紛地跑出來，都高興地向老爺問好，眾人俱是歡天喜地。
紅拂女也從后堂走了出來，實際上她也是想跑出來的，但她起碼要在大家面前有一些主母的矜持，就一步并作兩步地走了出來。她一看到李靖，眼淚終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李靖比以前黑了、瘦了，胡須也比以前長長了，滿面的滄桑感。艱苦的軍旅生涯，五個月的在外游擊，使李靖臉龐的棱角更加分明，男人的氣概也更加明顯。
紅拂女陡然瞥見了李靖懷中抱的孩子，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雖然過去兩年了，不管孩子怎么變化，做娘的總能一眼認出來！
紅拂女的鼻翼在翕動，嘴唇在顫抖。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僵在那里，感覺這一切皆是在夢中一樣。她使勁揉一揉眼睛，真切地看見自己朝思夜想的兩個孩子，現(xiàn)在就在李靖的懷里，淚水情不自禁地就涌了出來。
紅拂女沖過來從李靖懷里接過孩子又親又疼，嘴里不住地說道：“兒子，娘的乖兒子，你們終于回來了！”
她的眼中淚水橫流，臉上的表情搞不清到底是哭還是笑。
兩個孩子眼睛還直愣愣地看著李靖和李伯，一時不知所措。
李靖眼睛也濕潤了，溫情地對孩子說道：“德謇、德獎，這就是你們的娘親，快叫娘！”
李伯也走過來含淚對兩個孩子說道：“孩子，這就是你們天天想見的娘親。你們以前不是夜夜哭著、喊著要見娘親的嗎！這就是你們的娘親，快叫啊，這就是你們的娘！”
李伯一邊說一邊抹眼淚。兩個孩子剛被他帶走的時候，天天哭著、夜夜喊著要娘親?，F(xiàn)在娘親就在面前，孩子卻又不敢叫了。
李伯和李靖不住地催著兩個孩子叫母親，孩子們這才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娘。”
“哎！哎！”
紅拂女高興得身子不住地顫抖，她不住聲地含淚答應(yīng)著。她緊摟著孩子，把臉貼在兩個孩子的臉上，生怕這是在做夢，一個勁地親吻著孩子。
“啊，孩子找著了，老爺、夫人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哈哈，真是吉人自人天相，好人當有好報！”
眾人一片歡呼，都為孩子能重新找到而高興。大家圍著孩子們噓寒問暖。兩個孩子一下子見到這么多的陌生面孔，又怯怯地欲往李伯的懷里躲。
李靖和紅拂女看到孩子到現(xiàn)在還這么粘著李伯，心里是五味雜陳。知道在那段艱難的歲月里，李伯就是孩子的天，是他們的全部依靠。他對兩個孩子肯定是太疼愛了，孩子們一時還調(diào)整不過來。
還是管家張伯理解人，知道家主母見到老爺、孩子回來，肯定有許多體己的話要說，眾人在場影響人家一家交流。于是趕緊讓大家走開準備各自的事情，該準備酒飯的準備酒飯、該準備洗浴的準備洗浴等等。
把大家全部打發(fā)走了，張伯才心疼地一邊抹淚一邊對李靖說道：“老爺辛苦了，真是老天有眼，孩子終于找著了。等會老奴讓人燒好水，讓老爺和孩子先洗洗風塵。老奴這去安排酒席，為老爺接風。”
李靖笑著看著張伯，把李伯拉過來說道：“張伯，這是李伯。兩個孩子能平安歸來，多虧了李伯吃苦受罪地照顧。請張伯代我告訴大家，全家人都要尊重李伯，把他像孩子的爺爺一樣對待?！?p> “老爺您千萬不要這么說，這可折殺老奴了！”
“李伯，你不要推托，你完全當?shù)玫?！?p> 李伯還想推托，張伯過來拉著李伯的手說道：“兩個孩子回來，多虧了李伯您呢！老爺這么說，您也是當?shù)玫??！?p> “老爺、夫人，老奴這就去忙了?！?p> 張伯笑著向李靖和夫人點點頭，高興地帶著李伯而去。
這時候紅拂女和李靖一家人才有了單獨說話的機會。紅拂女把李靖和孩子攙入后堂，重又把孩子攬入懷中。她靠在李靖的肩上，淚水又重新流了下來。
這幾個月在外征戰(zhàn)，李靖一心撲在戰(zhàn)事上，也不覺得有多辛苦。他不知道其實家人是最掛念他的。李靖雖也時不時地有書信寄回，述說戰(zhàn)斗情況。雖然都是揀好的說，但是紅拂女也不是沒見過戰(zhàn)事，她知道戰(zhàn)爭的殘酷。那真是刀劍無情，旦夕禍福。紅拂女只恨自己是個女兒身，不能和丈夫一起并肩戰(zhàn)斗，同生共死。朝廷雖然也時有戰(zhàn)報，但她每天還是派管家張伯外出打探戰(zhàn)事情況，替丈夫擔心受怕。如今見丈夫雖然是黑了、瘦了，卻毫發(fā)無損的站在自己面前，怎么不欣喜！
李靖溫言安慰著紅拂女，說自己時刻注意著安全，規(guī)避著危險，讓她不要擔心。但被擔心的人是真的不知道擔心之人的痛苦。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每朝廷戰(zhàn)報一有風吹草動就擔驚受怕。這種女兒家的辛苦豈是只知征戰(zhàn)沙場，以家國為己任的男子漢們所能體會到的。
兩人互訴衷情，共話兒女情長，孩子在旁邊愣愣地看著他倆。
紅拂女攬過兩個孩子，對李靖說道：“本來以為見面時肯定有很多說不完的話，但是等到真的見面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李靖笑道：“大家只要能見面，知道對方一切都安好就心滿意足了。你看，現(xiàn)在孩子們回來了，以后有他們陪著，你就不寂寞了?！?p> 李靖一家終于又團圓在一起，大家其樂融融。張伯過來找李靖，想把管家的位子交給李伯。李靖沒同意，他安慰張伯道：“張伯，這一大家子的人你都熟悉，大家也習慣了聽你的安排。李伯也是一個忠厚老實之人，只要你把他當親人一樣看待就行了。你千萬不要有什么顧忌?！?p> 張伯這才不再堅持，但遇事常和李伯商議，兩人相處得也非常融洽。
大戰(zhàn)已畢，秦瓊、程咬金他們經(jīng)常會湊在一起喝酒。大家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猜拳行令，又回到了以前快樂的日子。有時李世勣也會被邀請參與，他們還多次派人找李靖，李靖一般都回絕不去。他在家安心地研讀兵書，他想花更多的時間陪陪紅拂女和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