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0 靈壽杖
話說這一日，李靖和紅拂女兩人吃罷早飯，正在家中閑聊。張伯進來傳報，說長孫皇后著內(nèi)侍來傳旨，言說好久不見夫人了特想念她，特派內(nèi)侍來接夫人入宮敘舊。
“靖哥哥，你說我去不去呢？”
紅拂女這段時間一直在家陪著李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知道李靖自從被李世民誤解后，心情不好，就專門過來征求李靖的意見。
“去啊，一定要去??！”
“那……”
“不要這個那個的了。皇后特意相邀，怎么能不去呢！”
李靖見紅拂女還在那里躊躕，便對她笑了笑，淡然地說道：“嗨，你不要顧忌我。我只是現(xiàn)在對政治沒有什么興趣而已，也不是對陛下和皇后有意見。去，一定要去，皇后宣召不去那是藐視君王。況且長孫皇后仁厚敦宜，身體又不好，應(yīng)該多去看看。你要多陪她說說話，聊聊天?！?p> 紅拂女知道李靖嘴上不說，實際上心里面還是有解不開的疙瘩的。很顯然，這一次謀反事件對他的打擊還是比較大的。但她相信李靖是一個豁達之人，過了一會兒之后，也就會自然而然地看開了。
紅拂女去了之后，到了晚上才回來，回來時帶回來一根靈壽木手杖。這手杖做工非常精致，紫紅光滑，木節(jié)似竹，頂端自曲，正好被隨形就勢雕成了瑞虎狀。
紅拂女笑著說道：“靖哥哥，你看這手杖可好？”
“手杖？哪來的手杖？”
“你先不要問是哪來的，你先看看這手杖怎么樣？”
李靖從紅拂女手中接過手杖，就著燭光細(xì)細(xì)把玩。
“這手杖當(dāng)然好啦，還是靈壽木的，制作又這么精致?！渡胶＝?jīng)》中曾說靈壽木‘靈壽實華，草木所聚?！盟魇终?，可令人益壽延年。咦，你怎么有這樣的手杖呢？我……我這腳雖然時有發(fā)作，但還沒到非要拄拐杖的程度，你買它干嘛！”
李靖拿著手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腳，一臉疑惑地望著紅拂女道。
“靖哥哥，這手杖可不是我買的，而是別人送的！你可知道這手杖是誰送的嗎？”
“誰送的？難道是長孫皇后？”
李靖又細(xì)細(xì)地觀賞了一下手杖，又一臉茫然地?fù)u了搖頭。
“長孫皇后已經(jīng)開始用手杖了？不對啊，皇后即使用手杖，也不會用一根雕著虎紋的手杖?。 ?p> “唉呀我的傻哥哥，實話對你說了吧。這手杖啊，是陛下親自送給你的！”
“陛……陛下？”
李靖一聽，一時不敢相信，竟驚坐在那里。他一臉驚疑地看著紅拂女，“這……這是陛下送的？”
“對，是陛下送的。陛下知道靖哥哥足疾未好，專門為靖哥哥做的一根靈壽木手杖。陛下還說這還是他親自為靖哥哥量身打造的，還是陛下自己親自動手做的呢！陛下說，他知道你的用手習(xí)慣，所以相信你用起來會很舒服。”
“什么？是陛下親……親手做給我的？”
“是的！”
紅拂女鄭重地點了點頭。
拿著這根還帶著李世民體溫的手杖，李靖仿佛看到李世民正在用刀一點一點地去削它，小心翼翼地去打磨它。他仿佛看到李世民一邊削，一邊試拄一下，看是否合手。
想著想著，李靖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他輕輕地?fù)崦@根帶著陛下無限情意的手杖，內(nèi)心久久不能自己。
這表明李世民是在用這種委婉的方式向他賠不是。作為一國的君主，本是高高在上，能屈尊到為一個臣下親自去做手杖，向自己的臣下去表達歉意。作為李世民，能做到這一點已是非常的難能可貴了。
紅拂女看著李靖激動的樣子，還小聲的說道：“皇后這次召我去，還和我一起回憶了以前我們兩家一起去游覽阿房宮的情景。陛下早朝罷，也專門過來看我，他還與皇后對我一起回憶靖哥哥和陛下出身入死的往事?；屎笳f，陛下削這根手杖可認(rèn)真了。她說她從來沒有看到陛下為了削一根手杖而這么投入過呢。靖哥哥，你沒感覺出皇后對我說這些話的用意嗎？”
“感覺出來了，怎么能感覺不出來呢，即使是一塊頑石也會感覺出來的！”
李靖輕輕地?fù)崦`壽杖，紅著眼眶說道。
“靖哥哥，那我考考你，你到底感覺出來什么了？”
紅拂女故意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
“你說給我聽聽，我看你說的對不對?！?p> “陛下和皇后的意思很明顯，他們是要告訴我，不管經(jīng)歷什么樣的風(fēng)雨磨難，我李靖永遠(yuǎn)是陛下和皇后最可信任的依靠！”
這一句話說出來以后，李靖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煩惱，就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有誰能不為別人懷疑和誤解的呢，更何況是確有人向陛下專門寫奏章誣告自己。陛下對自己一時有些許的誤解怎么就不能理解呢？現(xiàn)在陛下想方設(shè)法通過各種方法向自己表達歉意，一個位居至尊之位的君主能如此對待自己，作為一個臣下，自己還有什么不能釋懷的呢？
有君如此，夫復(fù)何求！
紅拂女看到李靖的臉上重又陽光普照，心中自然也非常欣慰。
第二天上午，李靖正在家中把玩著靈壽木手杖。老管家張伯進來稟報：“老爺，門口有一軍爺，自稱是宮內(nèi)侍衛(wèi)。他說他是奉陛下旨意來找您的?！?p> “宮內(nèi)侍衛(wèi)？”
“對！”
張伯點了點頭。
聽說陛下派宮中侍衛(wèi)來找他，李靖心中又是一陣激動。他連忙放下手杖，隨張伯一起出門迎接。
門前廊階下確實站著一個宮內(nèi)侍衛(wèi)打扮的軍士。年齡約摸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魁梧，皮膚黝黑，臉上滿是虬髯。
李靖一看沒見過，此人不像是中原人士。
李靖沒見過他，便拱手問道：“請問尊駕是？”
那侍衛(wèi)倒很有禮，見李靖出來，忙上前見禮道：“小人見過代國公。小人名叫阿史那結(jié)社率，東突厥人，突利可汗的弟弟。當(dāng)年小人隨突利可汗一起歸順大唐。陛下賜小人中郎將一職，現(xiàn)在宮中擔(dān)任侍衛(wèi)?！?p> “哦，原來是阿史那結(jié)社率將軍?！?p> “豈敢，在大名鼎鼎、能征善戰(zhàn)的代國公面前，小人哪敢妄稱將軍。小人只是陛下面前一個小小的宮廷侍衛(wèi)，您就叫小人的名字阿史那結(jié)社率就行了?！?p> 李靖見此人雖表面上謙卑有禮，但目光閃爍狡黠，覺得其心性必詭詐莫測。心里想陛下從來都是善于識人用人，怎么讓這種人擔(dān)任宮中侍衛(wèi)呢？他雖心中有想，但神情上并沒流露出來。
但那阿史那結(jié)社率又是何等樣人，從李靖的眼神中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過他裝作若無其事，還是很謙卑地繼續(xù)說道：“陛下今日早朝后，說好久沒有與代國公見面，甚是掛念，特命小人前來請代國公到宮中敘敘舊?！?p> 李請見陛下有召，趕緊說道：“將軍可到敝宅客廳稍候，容在下更衣后隨將軍一起進宮如何？”
“一切聽從代國公吩咐?！?p> 李靖遂將阿史那結(jié)社率讓進客廳奉茶，自己入內(nèi)更衣。
紅拂女聽說陛下召見李靖，心中高興。他知道李靖已經(jīng)好多天在家閉門不出，也多少天沒與陛下見面了。今天陛下突然召見，說明陛下是想主動與李靖彌合裂痕。
“靖哥哥，進宮時可千萬別忘了把那根靈壽木手杖帶上啊?！?p> 紅拂女特意提醒李靖道。
“誒，這兩天足疾又沒發(fā)，帶它干什么?。∥疫€沒到那個非要拄著拐杖走路的地步！”
誰知紅拂女一聽這話，著急道：“啊呀，我的靖哥哥，看你能運籌帷幄，指揮千軍萬馬，聰明得不得了似的，但在人情世故這方面你可真是一個木頭腦袋！陛下主動宣你去，很明顯是想要向你表達歉意。你今天去，他肯定很在意你用沒用他送你的那根手杖。你只要把手杖一帶去，陛下看到的話，就知道你諒解他了。難道你還真的非要陛下當(dāng)面給你賠禮道歉不成??！”
“噢，對了，對了！”
李靖聽得此話，這才恍然大悟。他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我真是榆木腦袋，還是夫人想得周到！”
李靖更衣完畢，拿起手杖，與阿史那結(jié)社率一同進宮。
當(dāng)李靖到達太極殿的時候，看見李世民并沒有端坐在龍座上等他，而是坐在龍座下的一個軟凳上等著他。
見到李靖到來，李世民立即站了起來，并顯得非常高興。特別是當(dāng)他看到李靖手中拿著他送的那根靈壽木手杖時，心中更加欣慰。
他知道李靖已經(jīng)原諒他了，說明雖然經(jīng)過上一次的波折，現(xiàn)在他們的友誼和信任又重新恢復(fù)了。
李靖看到李世民的額頭添了不少皺紋，人也比以前憔悴多了。李靖看到李世民站了起來，趕忙急步上前欲行君臣之禮，李世民連忙挽住他的胳膊說道：“這又不是在朝堂群臣面前，朕也沒有高高地坐在龍座之上，愛卿不必那么拘于禮節(jié)。今天找愛卿來，就是想著多少天沒見到愛卿了，咱們老哥倆一起好好嘮嘮嗑。”
一句“老哥倆一起好好嘮嘮嗑”，就像一股暖流迅速傳遍李靖的全身。
“老哥倆”、“嘮嘮嗑”，這是多么親切樸實的話語！這種話語，只會出現(xiàn)在關(guān)系很鐵的至交之間。現(xiàn)在從李世民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李靖的心中倍感溫暖。
李靖用手抹了抹濕潤的眼睛，也很感慨地說道：“臣好多天沒有見到陛下，也非常想念陛下。一直想進宮來看望陛下，又怕陛下政事繁忙，叨擾了陛下。”
李世民看到李靖的胡子已經(jīng)有些斑白了，感嘆地說道：“李兄，我們可都老了?！?p> “陛下！”
李靖剛要坐下，聽李世民說“李兄”兩字，趕緊上前施禮道：“陛下，此時雖不在朝堂，但君臣禮制不能不遵守。陛下如此稱呼，真真地折殺老臣了?！?p> 李世民板著臉說道：“唉，整天的禮制、禮制，都把朕給困死了。這禮制、官話一談，關(guān)系就變遠(yuǎn)了，知心話就沒得談了，連嘮嗑也嘮不到一起去了?！?p> 李靖拱身道：“陛下之言，實令老臣惶恐。這君臣之禮不可愈越，要不然言官知道又要彈劾老臣了。”
李世民見李靖說話、做事又比以前變得更加謹(jǐn)慎了，心中不免有些傷心。李世民知道，上一次事件對李靖的打擊雖然已經(jīng)逐漸地化為無形，但傷疤肯定還是在的。本來他是想把李靖找來，借兄弟之間的知心話，來彌合這傷痕。但這禮制一談，又把他們之間生生的扯遠(yuǎn)了。
李世民有些無奈地說道：“好吧。看來在這朝堂之上，君臣之間確實沒有辦法嘮家常，說些體己的話。嗯，既然這樣，朕倒有一個主意。這幾天朕聽說你一直悶在家里，沒有出門。朕也一直悶在宮中處理政務(wù)，難得出門。有時即使出門，也是清街閉戶?？匆姷倪€都是官員、侍衛(wèi)，難得見到外人，朕也是膩煩透了。朕常聽臣僚們說我大唐長安一片繁華，是個八方客商云集的大都會。不過跟愛卿說實在話，朕可是一次也沒看到繁華到什么程度。”
“我們大唐自從陛下登基以來，國運日昌，民豐物阜。這長安也成了一個真正的大都會，確實是非常繁華?！?p> “誒，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朕總是聽你們說繁華、繁華。說實話，朕可一次也沒實實在在地看過。這樣，今天你陪朕一起到長安街上轉(zhuǎn)一轉(zhuǎn)如何？這一呢，是你我一起到外面去散散心。二來呢，我們一起走出這宮門，不去受那繁文縟節(jié)的束縛。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兄弟相稱，共敘友情如何？”
“這，這就怕不妥吧！”
李靖心中當(dāng)然愿意，但臉上卻有為難之色。
“陛下日理萬機，政務(wù)繁忙，臣怎能耽擱陛下的寶貴時間呢。另外陛下乃萬金之軀，曝于這長街之上，這安全也沒法保證啊。這件事臣可萬萬不敢茍同?！?p> “哈哈哈哈！”
李世民聽了哈哈大笑道：“李卿，怎么老了老了，倒失去了往日的英雄氣概了！你我當(dāng)年面對千軍萬馬都沒有眨過眼睛，怎么今天倒變得畏畏縮縮，不像個英雄豪杰了？今日出去，你我便裝，長街之上又會有幾個人認(rèn)識我們？況且即使有三二個歹人，又豈會放在我們的眼里。如果在朕的長安城里，連朕都不敢出門，朕還有何顏面說天下太平，百姓樂業(yè)呢？”
李靖被他這么一說，倒把他的豪氣給激發(fā)出來了。本來不是他自己怕什么，而是怕李世民有閃失。既然李世民這么說，我李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李靖躬身道：“既然陛下有此雅興，老臣又敢不奉陪？”
李世民聽他這么一說，這才高興地說道：“這就對了嘛，這才是愛卿真正的英雄本色。不過有一點朕可事先說清楚了，這次出門，你我俱是便服。出宮之后，卿就不要再一口一句‘陛下’的稱呼朕了，我們就以哥倆相稱怎么樣？朕呼你為兄，你要是不好叫朕的話，就用‘您’來稱呼朕如何？”
“這……”李靖聽李世民這么說，有些為難地躬身說道：“陛下這么說，就怕有些不妥?！?p> 李世民急道：“嗨，這有什么妥不妥的。朕就這么決定了，難道卿想抗旨不成？”
“這……”
“不要婆婆媽媽的了，什么這個那個的。朕整天泡在軍國大事堆里，又整日困在這繁文褥節(jié)之中，難得有半日之閑。古人尚說‘浮生難得半日閑’，難道朕這個做君王的，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
李靖望著李世民那誠懇的，又有些可憐兮兮的神情，確實不忍去拒絕。他這才躬身說道：“既然陛下這么說，老臣只好從命了?！?p> “是啊，這才像朕的至交嘛！”
李世民一見李靖答應(yīng)了，竟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似的。他立刻換上便服，和李靖興高采烈地一起走出宮來。
二人才出得宮門，李世民見阿史那結(jié)社率率領(lǐng)眾侍衛(wèi)跟在身后，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轉(zhuǎn)過身來，有些不悅地說道：“阿史那結(jié)社率，今天朕與李卿一起便服出門，就是想親眼看一看長安城的繁華。你們這樣跟著，跟擺著皇帝鑾駕有什么區(qū)別？老百姓見了我們，還不是一樣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你們不用跟著，都回宮去吧?！?p> 阿史那結(jié)社率躬身道：“陛下，保護陛下安全，是末將的職責(zé)。陛下一個人出門，萬一有什么閃失，末將可擔(dān)待不起?！?p> 李世民板著臉說道：“你們這么多人跟在后面，朕還出門干什么？大家都被你們嚇跑了，朕還能怎么去與民同樂？朕令你們留在宮中，不得跟隨。同時要是有官員找朕的話，叫他們先去找太子和房玄齡即可，不管什么大事等朕回宮再說?！?p> 阿史那結(jié)社率還要堅持，見李世民發(fā)怒，在那里躊躕著不知該怎么辦。保衛(wèi)皇帝的安全，是他們這些做侍衛(wèi)的職責(zé)，現(xiàn)在李世民竟然不讓他們跟著，一時倒令他不知所措。
“怎么了？難道朕的話在你這里沒有用了？”
“阿史那結(jié)社率將軍，你帶著侍衛(wèi)們回去吧。我們就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何況還有老臣跟著陛下呢！”
李靖一看那些侍衛(wèi)們惶恐不知所措，連忙過來打圓場。
“這……好吧。那就有勞代國公了。請代國公一定小心謹(jǐn)慎，照顧好陛下?！?p> “好的，你們放心回去吧！”
阿史那結(jié)社率無可奈何，只得悻悻地帶領(lǐng)侍衛(wèi)們回宮。
李靖見阿史那結(jié)社率帶領(lǐng)侍衛(wèi)回去了，才對李世民說道：“陛下……”
話剛說出口，就被李世民給擋回去了。李世民笑著說道：“誒，李兄你可犯忌了??！今天一不是在宮中，二不是在朝堂。況且我們今天可是老早就說好了的，是朕與李兄一同便裝逛街，誰也不許把那些繁文縟節(jié)掛在嘴邊。剛才朕就被阿史那結(jié)社率那么一鬧騰，心中就老大高興。你若是再一口一句‘陛下’地叫，暴露了朕的身份，則朕的所有興致就全沒了?！?p> 李世民說著說著都有些急了，很懇切地說道：“你看這么一急，連我自己都亂了，這一口一句“朕”，誰都能知道我是誰了?，F(xiàn)在，就算我求求李兄的如何？今天李兄能不能讓我也輕松一些，放開一切地羈絆，與你真真正正地做一回兄弟，讓我真真切切地當(dāng)一回普通人如何？”
李靖笑著說道：“您哪是普通人??？從您一出生開始，上天就注定你不普通了！”
李靖話才說了一半，見李世民那近似哀求的神色，只好笑道：“好好，普通人，您現(xiàn)在就是普通人。這樣總行了吧?！?p> 他又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說道：“唉，世人啊就是這樣，這普通人千方百計地想顯貴，而貴人卻又偏偏想當(dāng)普通人。真不知道是當(dāng)貴人好，還是當(dāng)普通人好??！”
“是啊，我以前是普通人的時候，一個勁地慫恿父皇起事。等當(dāng)了皇帝以后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皇帝不僅僅是一個累，還有無盡的寂寞和孤獨，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想找一個人說說知心話都沒有，就連李兄也是這樣的。以前的那種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同生共死的那種同袍生活再也找不回來了?！?p> 李世民說到這里，眼眶有些濕潤了。自從當(dāng)了皇帝以后，每個人和他說話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說錯了一句話。而他自己呢，再也不能和臣僚們開一句玩笑。若是開了玩笑要不就是會被言官批評為不合禮制，要么就是會引起臣僚們的誤解。整日都是官話來，官話去，沒有了一點的親情了。
李世民是多么想回到從前啊，哪怕是不當(dāng)皇帝也行！
但這一切可能嗎？李世民想到這，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地?fù)u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