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 問與答
我不忍心殺掉她，至少，要理由充分，至少，要說服我自己。于是我越陷越深，我明知與她保持戀人關(guān)系越久越會使我想要偏袒她，我會喪失下手的勇氣的！但要是她的偏離真的已經(jīng)到了那個無可挽回的地步，我又該如何是好？
——第十五章題記
我想過，或許我雨劇的編制早就暴露了，她只是在拖住我，她并不想被我殺死，但是又無法殺死我，只有麻痹我、軟禁我，可是我找不到事實依據(jù)。
而且，我算是自愿接受了她的這招“美人計”。
在宇航員考試后不久，老何找到我。
他來找我聊天。
“和小雨在一起有幾個月了吧。感覺和她一起過得好嗎？”
“...”我不知該如何形容，我也怕老何是被雨歌控制了來套我的話。
“你在怕什么？”
“...沒”
“我這兩天老在想，你們兩個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是算三代強(qiáng)化人，還是二代？你是突擊進(jìn)攻型的，小雨是后方支援型的...唔...矛和盾結(jié)合以后，是不是就不再矛盾了？...唉，你覺得孩子會像你，還是小雨？”
“我覺得...”我試著回答：“唔！不是...我希望都像...噗嗤...”我不自主地笑出了聲，“您問這個干嘛？”
“我是想說，你是不是忘了...”老何愣了一下，我聽到也驚了一下，然后他接著說：“啊，不太可能都像吧，你是不是忘了遺傳會有顯性的。都像那還得了？”
“啊！對...”
“嗨嗨，你這小子，被戀愛搞昏了，我知道你在怕啥。”
我點頭，聽他繼續(xù)講。
“別急，會有結(jié)果的，你保持自己的本心不變，堅持下去，等到時間將你們磨的足夠契合的時候，你會真正接受她的。至于現(xiàn)在么...敵暗我明，你姑且都當(dāng)作敵人吧...”
“你是說...”
他制止我，并搖搖頭：“唉，也沒啥。唔，我想起來，關(guān)于燕子的調(diào)查報告出來了，是失蹤，沒有說陣亡，可我還是建議你和小雨在一起，你要是真的愛燕子，就不要苦苦等著她了，接受小雨吧...我們做的事，不該連累她那樣的好女孩子...”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如何處理我對小雨的感情。
“你不愛她？”老何問我“你的心還是更偏向燕子吧？”
我默認(rèn)了，可是又搖搖頭。
“這不符合條例！”
老何皺皺眉，終于還是沒說什么就離開了。
我感覺有點眩暈，就好像腎上腺素爆發(fā)一樣，高度清醒、亢奮又眼冒金星。我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我并非像之前一樣大腦一片空白，我在思考一些很難懂的事情，這些事情很難用語言形容，但我記得當(dāng)時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兒，還有一股火氣從胸腔往頭頂沖上來。
“善，你終于清醒點了?！蔽覍ψ约赫f。
那天我清楚的記得，聽到小雨叫我的時候，我走出房間，然后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
“小善...”10月初的一個下午，水戰(zhàn)考試前一天，我在桌前寫我的論文，她走過來，衣服穿得異常少，然后遞給我一把包著黑色編織劍鞘的短劍，以及一杯開水。
“你...”我感覺到事情不對沒有接，拿過開水來也沒有喝。
“你是來殺我的吧...”她把劍強(qiáng)行塞到我手中。
“不...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接下，然后支在了桌邊。
“雨劇...專門為了殺死我而存在的單位...出動，即代表我已經(jīng)是死罪。你的加密等級，就連我都要花很大的精力才出破解幾個字...”
“不，你別這樣，我沒有想要...”不，我想過。我瞄了一眼桌邊的劍。
“你想過的，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很害怕，我控制了和你一起來的人，我怕你被他們啟動...我雖然很明白，但是本能地怕著...我耽誤了好久，貽誤戰(zhàn)機(jī)是死罪吧？可是我就是不敢和你坦白！”
“小雨，別這么想啊，我愛你，怎么會對你下手？而且那天晚上，我...”我立刻住口了，我知道這實在太危險了，那時我確實差點殺死她，她不知到而已，或者已經(jīng)知道了。
“可是幾個月了，你對我還是不愿意敞開心扉，你抱著我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的不安?！?p> “我那是緊張，小雨，我也害怕你...”
“我現(xiàn)在感覺好害怕，你能再抱我一次嗎？”
我默許了。
她躺到我的懷里，良久，才咬了咬我的耳朵，輕聲說：“你殺掉我吧。！”
“我...”回想了一下老何的話，我不自覺惱了起來，但是又沒有更好的說辭“我從沒有接到過，有關(guān)于你的指令！你這是何必...”
“可現(xiàn)在除了你，我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這里幾乎都是敵人...。請你結(jié)束我的生命吧，我做不到自殺，甚至不能命令那些人來殺死我，每次他們想要下手結(jié)束我生命的時候，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控制他們的思維，讓他們放棄...所以，只有你，你不受我的控制...”
我沒明白她的意思，殺死一個人，真的會這么難嗎？
“你是明白的，我們會有【本能抗拒】，這雖然是保護(hù)機(jī)制，但也是詛咒；自殺，對于我們的同類來說...太難了...”
啊，是這樣...
我又問她：“怎么回事？還有，這里不是玄崚嗎？那里來的那么多敵人特務(wù)？”
“我是為了處理指揮系統(tǒng)上下行信息流而生的，我隨時都可以看到戰(zhàn)場每一角的情況，并且用我特制的大腦演算一些連量子超算機(jī)都無法完成的運(yùn)算任務(wù)。所以我現(xiàn)在成了敵人的打擊目標(biāo)，他們啟動了大量的間諜，試圖控制我，以此來擾亂我軍的指揮...”
“怎么會這樣，你很容易暴露嗎？暴露多久了？他們...”小雨看起來至少沒有物理上的創(chuàng)傷，可是我能感覺到，她的心靈已經(jīng)千瘡百孔了。
為了控制她，敵人果然嚴(yán)重傷害過小雨么...
“關(guān)于我的資料，被泄密了。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這些日子，我總是粘著你，他們下手的機(jī)會才少些...”
“嗯？”
“A軍的對地攻擊很猛烈，但是上面有幾個人并不同意上報太空軍的組建計劃，對不對？”
“老何是這么說過...”
“不是上面批不下來，而是從零開始組建太難了，大佬們指揮作戰(zhàn)的時候很明白現(xiàn)在的反衛(wèi)星手段不夠，所以也考慮過太空軍，但是你們的存在，他從來就不知曉...我的機(jī)密也是那些人泄露的，還有你們一路上被截殺、我被軟禁...他們甚至說服了軍委讓我閑置...這里確實是玄崚，但是大佬們在香山啊...很遠(yuǎn)...”
“這...但是...”
“雨歌的死，上面會知道的，那些人會唯恐上面不知道的，來調(diào)查的人我可以確定是自己人，而且大佬應(yīng)該知道傘和雨劇的編制，他知道能殺死我的只有雨劇，他會發(fā)現(xiàn)仰望計劃還沒有失?。∧銈兘璐税烟哲姷挠媱潏笊先?！我知道，這個計劃代價一定很大，可是...可是！”
她又往我懷里縮了一些，我這樣抱著她，輕拍她的頭：“沒事，老何在想辦法。我們不會讓你死的，那樣就正中敵人的下懷了。那些條例...不是死記硬背、刻板執(zhí)行的，你沒讀過，所以誤會了！”
“嗚...”
“要我殺你，除非你叛變投敵、背離仰望計劃...可是你怎么會叛變呢？我會保護(hù)好你的，都交給我吧，我就是為此而生的...哪怕...與世界為敵...”
“真的，我好怕死...我想要活下去...我之前還騙了你，我...”她縮得更緊了，我安靜地聽著她哽咽、抽泣...
我這算是，終于理解和接受她了嗎？我...作為一個機(jī)器，真的有權(quán)利自我解放嗎...
......
沒幾天，老何又來找我，我知道，他的計劃要開始了。
“怎么樣，過的還好嗎？”
“托你和小雨的福，想通了很多。”
“那任務(wù)呢？”
“什么任務(wù)？”
“別裝蒜，你當(dāng)這里不會下雨？”
“會，會下暴風(fēng)雨，要把大傘！”我聽到這個暗語，緊張到了極點，下面的對話，我很清楚，一旦開始...
“好吧，不扯這個了?！笨墒抢虾翁摶我粯專坪跤幸夥胚^了我：“我來是想通知一下另一件事，戰(zhàn)斗的日子近了?！?p> “太空軍建立的事？批下來了？”
“沒有?！?p> “但是，也快了。就這幾天了，加強(qiáng)訓(xùn)練吧！”
“明白了。”
“這兩天多去泳池，練習(xí)下水戰(zhàn)，那是你的弱項。啊，對了，帶上小雨，她也沒怎么下過水，讓她練一下閉氣...還有，過載訓(xùn)練要加強(qiáng)了，這回的火箭不太一樣?！?p> “明白，還有什么嗎？”
“別的就，看你了?！?p> 我遲疑片刻，問他：“天要下雨，得備傘吧？”
“只有一把，能用與否要看雨的大小。”我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然后是欣喜。他的回答基本正確，可是又有些不同。
我接著問：“任務(wù)是什么？”
“按原計劃，維護(hù)仰望計劃的成果被正確地使用?！?p> 不一樣！
我有些疑惑，不甘心，接著問他：“那你認(rèn)為，我是什么？”我這已經(jīng)是在違反條例了。
“你是光榮的共和國的戰(zhàn)士，是進(jìn)化的新人類...在這個任務(wù)中，你是無可替代的執(zhí)行者，是先鋒?！?p> 聽了這些回答，此時的我竟然感到無比的輕松。
“我知道了...”我看他起身要走，又急著問了他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困擾我：“我還有一個問題?！?p> “說?！?p> “原計劃，不是這個吧？”
“是...也不是?！?p> “那么，我該如何執(zhí)行這個新的計劃...我需要條例和文件。”
“關(guān)于這個...”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我也抬頭看他，他的眉皺著，似乎有些惱怒，但還是用較為平和的語氣回答我：“你該有自己的判斷，你是人，不是機(jī)器，你有選擇的權(quán)利，但是也要勇于背負(fù)選擇的代價...你的人生，不該被條例、文件和記憶鎖所限制！你是我們最好的同志，是我們中的優(yōu)秀一員，還是我們【傘】組織未來可能的領(lǐng)袖，不應(yīng)該成為沒有生命的機(jī)器?！?p> 我沉默了，他卻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說出那句并無實意的暗語：“雨劇同志，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