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心陶的印象里,“穿越”是人間最近才突然興起的一個詞語。原因大抵是因為幾十年來,凡間忽地出現(xiàn)了非常非常多聰明的人,用一種名叫“科學”的東西,煞有介事的將仙人的術法描述了一遍。
偶爾在洞中無聊的時候,張心陶就會去找些凡間的書籍來看,從天文歷史到量子生化,也便接觸到了不少知識。盡管大多數(shù)書籍中的文字都晦澀的難以理解,但幾乎所有這些書籍都在提到“穿越”的時候,都共同認為達成這個目標需要一個重要的東西。
科學家管它叫“能量”。至于修真者,則更喜歡稱呼它為逸散在天地間的靈氣。藏在他們丹田里頭的天賦各異的靈根,會對這些靈氣產(chǎn)生不盡相同的引力,使得修真者能夠通過體內(nèi)靈力的運轉(zhuǎn),去吸收這些靈氣,從而使得體內(nèi)的靈力愈發(fā)純凈、磅礴。
科學家呢,它們沒有靈根,也沒辦法通過將身體暴露在烈陽或者月光下來吸收日月靈氣的精華。于是,它們就搭建了另一套體系。既然靈氣無法灌注到自身,使得自身變得強大,那邊干脆將其收集起來,貯存在一些能夠激發(fā)它的容器里。
然后,張心陶便看見了那些高原上的風車、整日接受太陽曝曬的太陽能電池板。
雖然一顆太陽能電池板里存儲幾天的能量,也比不上張心陶片刻吐納吸收的量。但當她看見龐大的變電站時,也要小心的估量那些聚集起來靈力一瞬間全部爆發(fā)產(chǎn)生的威力。
而“穿越”,在那個叫“愛因斯坦”的人嘴里,需要的能量更加恐怖。
他把那個能量一年內(nèi)能帶來的距離定義為,光年。
張心陶在心里算過,按照里程的單位計算,不考慮肉體的負荷,將她的靈力在一瞬間爆炸蒸發(fā),也不過能在片刻的時間內(nèi)產(chǎn)生萬分之一光速而已。何況在那千里空闊的高空以上,靈力匱乏的無法想象,也很少有修真者愿意去觸及天外那片位未知的領域。
因此,在修真界,“穿越”是屬于那些能夠破碎虛空的“仙人”的。
張心陶也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樣的事情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可它還是發(fā)生了,那些腦海中清晰的記憶都在刺痛著她的神經(jīng),明明白白的告訴她,現(xiàn)在她正活在一個唐代開元年間的女孩的身體里。
這個女孩的名字也叫張心陶,今年尚未及笄,正值豆蔻年華。生于長安某郊縣農(nóng)村,早年父母雙亡,后投奔京城里的遠方親戚。此時,恰逢她的這位遠房親戚飛黃騰達,升官擴了府,也便接受了她的投奔。再后來,這位親戚更是深得皇帝賞識,一路逐級升官,歷官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中書令。母喪奪哀,拜同平章事。加之其風度優(yōu)雅,是當時有名的賢相。
這位遠房親戚就是張九齡。
不過,再多的風光,也都是張九齡和他的至親所享受的。府上的花開了又謝,樓閣亭臺拔地而起都和張心陶無關。她的住所和活動空間一直都局限在府中偏僻一角廂房小院。至少,在張心陶腦中的記憶里,這個女孩終日里的生活,除了完成不算輕松的繡活外,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坐在小院里的一隅,看著陽光下柳枝飄飄蕩蕩的樣子。
這樣的生活放到現(xiàn)代自然有違人性,但放在當時,并不顯得薄涼。張氏一門的遠房親戚流水一般的打張府門前經(jīng)過,這個年幼的小女孩能夠獲得京城里的一方安身之地已算福祉。
風吹柳枝揚,雪后是來年。
女孩的安靜歲月沒有過上多久,離亂便起。
她不清楚朝堂斗爭,但對那上面的風云變幻也算有些耳聞。在那個名叫開元二十四年的秋天,那個府里人諱莫若深的人,李林甫,被授為中書令。
中書令,原本是張九齡的職務。
同年,監(jiān)察御史周子諒奏稱牛仙客非宰相之才,被玄宗杖殺。李林甫又趁機進言,稱周子諒是張九齡所引薦。張九齡貶荊州長史。
看著周圍那些形色愈發(fā)惶然的人,即使沒怎么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女孩也隱約意識到了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在張氏一族舉家離開京城前夜,裹著不算得體的布衣,背著小包袱的女孩忽然看見家族的女主人向她走來,表情肅穆。
“帶上它,從后門出去,出門的時候會有馬車接你的?!迸魅宋⑽⒏┫律恚瑴惖脚⒌慕拜p聲道。
說話間,一封火漆封好,折疊的整整齊齊的信封已滑入女孩的懷中。
“這...我...”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帶好就行,不要拆開火封。放心,家族不會放棄你的?!迸魅伺跗鹋⒌哪槪瑴厝岫J真的道。
“可...我...為什么...”女孩下意識地點點頭,但她仍舊無法想明白這樣看上去鄭重又秘密的信,為什么要在這樣的場合下給她。
似乎是時間緊急,女主人沒有繼續(xù)回答她的疑惑。在溫柔了幾秒鐘后,她便直起身來,表情恢復了嚴肅和冷漠,轉(zhuǎn)身走開了。
“小姐,該走了?!币粋€看不清面孔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女孩身后,用沙啞的聲音道。
“小姐?”這是女孩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的稱呼。在此之前,她的稱呼基本上是“喂”。
“或許是因為這封信吧?!泵嗣阎猩杏谢鹌釡囟鹊男?,她在心里暗想。終于小心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跟著男子走向了后門。
那一夜,長安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滴冰冷,噓氣成霧。
坐在因為急速奔馳而晃晃悠悠的車廂里,女孩蜷縮著身體,護住身體的最后一絲溫暖。
不知何時,一聲慘呼劃破深深雨幕傳來。
透過簾幕的縫隙,女孩能看見馬夫?qū)掗煹谋秤暗乖谘蠢?。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顫抖的手掌哆哆嗦嗦的抗拒著哭聲?p> “活動下腿?!鄙砼砸恢背聊哪凶雍龅氐馈?p> “什...什么?”
“沒什么,馬夫死了,接下來一段,要步行了?!蹦凶拥穆曇艉芷届o,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