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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辰熄風(fēng)錄

第四十四章 人和之本

牧辰熄風(fēng)錄 能吃是糊 2060 2020-04-06 20:00:00

  據(jù)魏崇了解,顧言是五年前出現(xiàn)在唐氏的,幫唐冽處理外交、民生等各項事務(wù)。

  當(dāng)時沈榮剛搗了唐氏的大本營——夔州,唐繼宗和唐冽父子率一萬余殘部輾轉(zhuǎn)流落建海一代,一直退到首稽才勉強停住腳——不停也不行了,再退得集體跳海了。

  按說唐氏落魄,不踩一腳就是好的,誰來幫忙都是蹚渾水,弄不好就要濺一身泥點子;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顧言卻從天而降,幫助唐冽與當(dāng)?shù)夭孔褰Y(jié)盟,很快就站穩(wěn)了腳跟。

  第二年在顧言的主張和幫助下,唐氏又與建海諸軍、以及長業(yè)當(dāng)?shù)睾髞磲绕鸱纯股驑s的七支義軍結(jié)盟,這就是后來二十八部盟軍的雛形。

  顧言在唐氏,為公兢兢業(yè)業(yè)克己奉公,日常生活也極為簡單,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唐冽想給他分幾個奴仆奴婢也都被拒絕了,最后只留了個伙頭軍幫自己做做飯。辰國建國后,他收留了一個孤兒在身邊,幫自己打打雜,也教孩子讀書識字。

  隨著唐氏風(fēng)頭漸起,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老人,其中不乏有想來挖唐冽墻角的。但這個人就是,似乎沒有什么欲望和弱點,你也很難抓到他的把柄。

  之前魏崇也聽說過顧言的大名,當(dāng)時只是覺得,唐冽能得到顧言,真的是踩了天大的狗屎運;現(xiàn)在再一想顧言從天而降的時間點,忍不住覺得分外詭異。

  ***

  顧言笑了笑,也不諱言:“老朽是受故人推薦,前來輔佐陛下?!?p>  “故人?”這回答倒是大出魏崇意外。朝中沒有人不知道,顧言從不與人交惡,但與所有人的關(guān)系也都是泛泛之交點頭即止,孤僻得非常有格調(diào)。這也是魏崇非常不能理解唐冽為什么要難為顧言之所在——這么一個純臣,不結(jié)黨不營私,你還不重用,你頭殼壞掉了?

  顧言笑而不言。

  魏崇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先生在朝中,從未與人往從過密。崇也不知,這朝中有堪與先生相交之人?!痹趺聪腩櫻远几膳畠核频?,配給現(xiàn)在朝中哪個混小子都讓人心有不甘——包括他魏崇自己。

  顧言笑了,這孩子彩虹屁倒是吹得山響:“十王對這朝中之人,又了解多少呢?”

  這話倒是給魏崇問蒙了——他,還真是,不怎么了解這朝中之人。

  顧言笑道:“國事的本質(zhì),不過是人事,正如古人所云,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懂了人,這國事的一大部分,已經(jīng)在王爺胸中了。”

  魏崇點頭,表示受教。

  顧言問:“那十王可知,若欲得人和,提綱挈領(lǐng)的關(guān)鍵是什么?”

  ***

  人和的關(guān)鍵?魏崇思忖再三:“糧?”他收下很多兵士都是窮苦百姓出身,造反純粹是生活所迫。這次放歸,也是原明山軍占了大部分,大家都不想打仗,更愿意回家去種地。

  顧言搖頭。就算這個問題可以有很多個答案,魏崇給的這個答案,也是不及格。

  魏崇再思忖:“錢?或……地位?”朝中更多的人當(dāng)初造反,其實無關(guān)生計,或為名,或為利。何況糧的本質(zhì)似乎也是錢,錢與權(quán)又不可分割。

  顧言再搖頭,笑道:“十王已經(jīng)開始慢慢想得深了。其實這個問題可以有很多個答案,處在不同位置,得到的答案也不同。比如千歲剛起兵時,弱肉強食,武力才是聚集人心的關(guān)鍵,十王在并周一代眾望所歸,正是因為依附明山王,可保平安?!?p>  魏崇點頭。

  顧言繼續(xù)道:“現(xiàn)在十王可以有新的答案。但對老朽來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和之本,不外乎‘利’之一字?!?p>  魏崇似有所悟,但又覺得跟自己剛才的答案似乎也差不多。

  顧言笑道:“人性復(fù)雜,不同人的利不同;即便同一個人,不同時期,所求之利也不同。王爺當(dāng)初起兵,可能只是求一夕安穩(wěn);但如今,天下太平黎民安康,甚或青史每名,才是王爺?shù)摹??而對于陛下而言,千秋萬代不世功勛帝位永固,則是他的‘利’。你們之間的摩擦,不正在于,方向相同,利卻不同嗎?”

  類似的話,言晟微也說過,卻沒有顧言說的這么透徹;再加上魏崇如今對世事的理解已經(jīng)不像那時淺薄,所以便立時明白,顧言說的“利”,乃是廣義的利,是大“利”,自己先前,終是眼界狹窄了。

  顧言繼續(xù)道:“掌百官之利,可定朝堂;掌萬民之利,可牧四海。所以老朽剛才說,懂了人,這國事的一大部分,就在王爺胸中了?!?p>  ***

  魏崇點頭,突地問道:“先生來輔佐陛下時,可了解陛下?”

  顧言聽這問題有趣,呵呵笑了起來:“千歲以為,懂人,便是完全了解一個人嗎?”

  魏崇懵逼: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顧言笑道:“懂人的前提,便是要明白,人性復(fù)雜、人心善變。所以你再了解的人,終究可能有你不了解的某一細(xì)節(jié)。所謂用人,便不過是抓大放小,若想事事盡如自己掌控,則過猶不及矣。”

  魏崇似懂非懂,卻知道顧言已經(jīng)在用人之道上提點于他了,心內(nèi)便暗暗記下,留作以后慢慢思索。

  顧言道:“老朽此言,想必解不了王爺心中疑惑。王爺何妨直問,今夜你我二人只做朋友閑談,定不會有第三人得知?!?p>  魏崇倒不是在意這個,但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是直接問,等老爺子慢慢猜慢慢給他上課,可能得說到明年了。他想了想,用一種最不涉及核心內(nèi)容的方式問了出來:“先生輔佐陛下這些年,可曾后悔當(dāng)初的決定?”

  看樣子,這孩子是知道了什么。顧言捻須,打量著魏崇。人們常用“書生意氣”來形容年輕人躊躇滿志的單純模樣,魏崇雖然是草莽出身,勉強識字而已,但他身上,卻沒有同樣經(jīng)歷之人難免的自私和狹隘,若不是曾得高人引導(dǎo),便是天生的熱血悲憫、疏朗坦蕩。

  難得,難得啊。若早十來年遇到這孩子,他定要好好調(diào)教一番,說不定這天下會另有一番模樣。不過現(xiàn)在——也不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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