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陽光一種要將人烤干的架勢不知餮足的舐舔著大地,燦爛的晃眼。窗外的蟬也是喋喋不休不知疲倦的叫,讓人心上不由得多添了幾分焦躁。
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常。
平常真的很好。
張夢間坐在自己辦公室那張有些掉漆的書桌前,聽自己那張服務(wù)過兩三代華西分部負責人的破轉(zhuǎn)椅吱呀吱呀的響,一時間竟有種恍如昨世的虛幻感。
仿佛那些血雨腥風的日子離自己很遠,仿佛她從來沒有攜小隊孤軍深入,進行那次驚險刺激的妖界三日游。
時間過的真慢,居然離劉道長過來支會我任務(wù)只過了將將一個星期。
而且拼死拼活的好容易回來了,還完美的錯過了休息日,一上來就得自己做工作。
張夢間有些走神,瞄了一眼手底下文件的日期。
8月25日。
離學生開學還有五天。
張織羽已經(jīng)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家了,這回開學她也是個高三學生了,即使對自己的成績再有信心,也不可能在排課周請假來找自己浪了。
唉。
“砰——”辦公室角落里那張基本只起到裝飾作用的沙發(fā)處傳來一聲槍響。
張夢間抬頭看去,一只白狐貍以人類的坐姿靠坐在沙發(fā)上,后腿和前爪之間夾著她的平板電腦,正在用他那兩只粉紅色梅花形狀的小爪子熟練的操作著。
聽音效他玩的應該是她在網(wǎng)上重金求購的那一款西部牛仔主題的槍戰(zhàn)游戲。
這是張夢間最為熟悉的一款游戲,熟悉的光聽音響就能聽出郁離用的是她最喜歡的沃爾特p38——一款槍械史上的經(jīng)典之作。
郁離絕對是策略型選手,爪子并不經(jīng)常動彈,每到操作基本上只響一聲。
從這局游戲開始的提示音到現(xiàn)在,最起碼已經(jīng)過了四十分鐘了。
作為一款時限六十分鐘的無地圖無限流求生游戲而言,他的水平早已經(jīng)超過了一般玩家的平均水平,甚至可以碾壓一部分老玩家。
——雖然他才接觸電子產(chǎn)品不到一天的時間。
果然是天縱英才嗎?張夢間覺得自己又有點酸了。
白狐貍似乎玩得十分高興,輕輕顫動的尾巴無形的佐證了他不錯的心情。
她心中突然浮現(xiàn)一句話——你永遠不知道跟你聯(lián)系的隊友是什么東西。
用來形容現(xiàn)在的情形可謂是十分貼切了,張夢間不由得有些失笑。
走廊上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個人推門而入。
“老板,來工作了?!?p> 是顧云川,他身上套著一件不合身的白大褂,鼻梁上也架著一副看起來過大的金絲眼鏡,一看就知道使找不到放大鏡臨時找其它研究員借的。
“?。课也艅偦貋硌?,怎么著都應該至少給我兩天時間處理公文吧?!?p> “你這個月的調(diào)休已經(jīng)超時了?!鳖櫾拼]理會她的抱怨,徑直放下了手中的檔案袋,推了推幾乎從鼻梁上滑下來的眼鏡,“不得不說,你回來的很是時候?!?p> “前天我們接到有人報警,說自家遷墳感覺墓里頭有動靜,并且挖出了一些奇怪的東西?!?p> “材料遞交給總部之后,只用了16個小時反饋就回來了,說是判定為極端危險,要求我們盡快處理?!?p> 張夢間拆開文件袋,把圖文資料在桌面上攤開,手中翻閱著提交給總部的照片。
“這確實是有點奇怪啊?!鼻刂写蟮刈攸S色的細膩泥土中,隱隱約約露出一些黑灰色的石頭雕刻,手法不一,或細膩,或粗狂,統(tǒng)統(tǒng)雕成了人手的形狀。
只有右手。
手指都朝著一個方向。
這個顏色看起來應該是石灰?guī)r,有一些被雨水侵蝕了,另一些還很新。
周圍的土層斷代很完整,節(jié)理沒有被打斷的跡象。
感覺像是在漫長的時光中,土層中的物事為了打發(fā)時間,不斷從石灰?guī)r廣泛分布的地區(qū)取來石料,雕刻人的右手,隨后又有些強迫癥的將之在土層中整齊堆放。
“如果只看形式推測的話,感覺像一種巫術(shù)啊?!睆垑糸g有一搭沒一搭的的說著自己的猜測。
情況雖然詭異,但華西分部的卷宗里,不是沒有類似的記載。
三秦大地是中原文化的主要發(fā)生地,巫觍文化的根源,祭祀遺跡向來很多。萬片龜甲坑,獸骨坑,圖騰坑都曾經(jīng)有過發(fā)現(xiàn),把這些曾經(jīng)的案例的祭品內(nèi)容物換成石頭雕刻的人手,好像也不是十分突兀。
“報案人族譜很齊全,家里沒有巫觍血統(tǒng),祖上也沒有人從事過與祭祀相關(guān)的工作。”
“到這次報案之前似乎也不知道國家天使協(xié)會實際上是個非科學事件處理部門?!?p> “陵墓之下的動靜被報案人描述成間歇不斷的,有規(guī)律地涌水聲?!鳖櫾拼◤亩道锾统鲆粋€u盤,遞給她,“這是之前做的筆錄,以及報案人提交的現(xiàn)場錄音?!?p> “我聽了一下,確實挺像的?!?p> “嗯...”張夢間皺著眉頭,從他手里結(jié)果u盤,“我待會兒聽?!?p> “既然事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按理來說應該不追究原因?!睆垑糸g聲音中滿是迷惑,“他們?yōu)槭裁匆谶@個時節(jié)遷墳呢?”
仲夏初秋,正是溫度最高太陽最烈的時候,如果是年代久遠的棺木骸骨,可能會在接觸空氣陽光的第一時間就化為飛灰。年代較近的則可能致使尸體變形腐爛。
顧云川插著兜,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說道:“誰知道呢。”
總不可能是正常遷墳唄。
“話說回來,你這叫什么事兒?。俊鳖櫾拼ㄅゎ^指著沙發(fā)上打游戲的白狐貍,從進來開始他就注意到那里不斷傳來的游戲音效了。
“救助也就算了,怎么現(xiàn)在還登堂入室了?”他皺著眉,強行勾起一個‘和善’的笑,“現(xiàn)在能讓妖類坐在你辦公室里聽任務(wù)機密,下一步你是不是能讓他們都參與行動啊?”
顧云川盯著坐的穩(wěn)如泰山的白狐貍,‘熱情’的目光幾乎能把他盯穿,郁離卻不為所動,全然是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態(tài)度。
“這個嘛...其實有著很深的原因...”張夢間努力斟酌著措辭。
此時,白狐貍施恩似的抬起頭,動作矜貴優(yōu)雅,瞇著眼睛對他呲了呲小白牙,露出古今中外童話中反派狐妖的標準奸滑笑容。
嘲諷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