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黎神色崇敬地看著眼前成片的金蓮與碧葉,道:“書上記載,一日,水神攜神鼎‘玄羅’來到此處,她盤膝獨坐于蓮葉之上,將雕琢好的一枚玉鐲投入了神鼎之中,以縱水之術(shù)將瑤池中的凈世之水灌入鼎中,歷經(jīng)七七四十九天,引星辰日月之精。器成之日,此玉鐲自行飛出,被水神擒住并以鬼族密文附之于上……”
他頓了頓,又道:“密文附著后,水神將其命名為‘水鏡’。之后,卻沒想到它竟引來天劫之雷,而這劈落的天雷,卻沒有劈在玉鐲上。書上說,天劫之雷,最后是被這新煉制的法寶所吸收,消失在了‘水鏡’之中。”
“難得一見的天雷異象,引來了九重天上的諸多仙神,水神亦在眾目睽睽之下獲得了元陽道祖與天君的佳評,從此風光無兩?!边h處蓮葉微動,似也在贊同著他所言之事。
聽他這般娓娓道來,明霜似乎親眼看見母親神色傲然地亭亭立于蓮葉之上,抬手間便以水鏡化解天雷之威。那本就容色絕美的面上滿是笑意,長發(fā)于風中飄動,螢石墜于耳畔輕晃。
只稍稍這么遐想著,自己都不禁為之傾服。
談話間,慕?jīng)W與若螢已不知丟下他二人跑到了何處,明霜回過神,四處環(huán)顧尋找著他們的蹤跡,而淵黎卻已循著瑤池的岸邊,散起了步。
明霜無奈,她實在不想一個人待在原地,只得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不一會就走到了瑤池邊的大槐樹下。
這槐樹一如那日,綴滿了串串白花,垂落風中。抬頭望去,眼前是一片素雅至極的世界,不染塵埃,讓人心中感覺不到憂慮之苦。
“怪不得,初見你時,你能那樣淡然地坐在樹下?!泵魉蠡睒涓锌?。
淵黎立即明白她所言為何,十分淺淡地一笑,道:“那是真的沒有入耳?!?p> 明霜亦是一笑,贊同道:“明智之舉!”
再次坐于槐樹之下,淵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是同一個性子跳脫、愛玩愛鬧的小丫頭一起。
只是此時,他手中無書,隨意而坐,鋪落地面的白色衣袖上皆是沾染上的小小槐花。少女背對著他坐在臨水的石頭上,將雙足浸在水中,輕輕蕩漾著一池凈水。
耳邊是她柔和清脆的聲音,時而輕哼不知名的小曲,時而對著徘徊在腳邊的小魚兒喃喃自語。目之所及,還有她放在身側(cè)的一雙與衣裙同色的履鞋。
淵黎展開手掌,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道:真是小巧。
而后他心中一緊,突然握拳,自誡道:如此失禮,真是不該!
他正因自己從未有過的失禮而兀自慌亂著,卻聽耳邊響起明霜的呼喚:“淵黎!”
她一開心便忘記了品階之分,喜歡直呼人姓名,他起初還正經(jīng)地告誡她,勿要失了禮數(shù),養(yǎng)成了習慣,若在君后及殿下們面前如此失禮就不好了。
可此時,他卻覺得這一聲雖然讓他心亂,卻又聽著有些悅耳。仿佛自己內(nèi)心就是這般希望她直呼姓名,不理會品階、不顧忌身份。像是同輩的身邊之人,帶著些親近。
一抬眼,明霜笑靨如花的面容便撞入眸中,午時的光華正燦爛無比,可她一身白衣,眉目飛揚、眼波流轉(zhuǎn)的模樣,卻讓他生出幾分心神為之悸動的情愫來。
“淵黎,你快來看!是不是這朵金蓮開得似乎更美一些?”少女赤足站在石頭上,足下是淡淡散開的微涼水跡。
淵黎愣愣地看著她,以手不自覺地撫上心口,臉上似有些慌亂的神色。
明霜也覺得他這動作似有些不對,關(guān)心地詢問道:“你怎么了?”
他緩緩抬眼,正要開口說:“無……”
剩下的字還未出口,便見明霜足下一滑,身體往后落去。
盡管知道仙者之體落入瑤池并無大礙,但此時的淵黎仿佛忘卻了一切,只能憑本能行事。他搶先起身奔去握住了她的手,連術(shù)法都忘記了使用,意識中只想著要拉住她。
卻因二人皆傾了身體,重心不穩(wěn),便一同掉入了水中。
瑤池本就不太深,淵黎又手疾眼快地抓著明霜調(diào)換了兩人的位置。
他便成了落入池中的墊子,明霜摔落時撞到了他的胸膛,胸口陣陣的疼痛,將方才的心悸之感掩蓋了下去,淵黎松了口氣。
明霜卻面頰緋紅,摔落的姿勢十分不雅,她貼著淵黎的身軀壓在他的上方,就像是她將淵黎推入了瑤池似的。慌亂之間,她趕忙起身,卻腳步不穩(wěn),眼見又要摔倒,手腕被淵黎拉住。
他面上是‘早已料到’的尋常神色,只因她平日遇到突變的事情,總是會好一陣子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他彎腰將明霜從水中撈起,二人皆是狼狽非常,水珠順著頭發(fā)滴落而下,衣衫盡濕。
明霜的一條胳膊挽在他的肩頭,另一只手腕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而淵黎則扶著她的腰。
隔著衣衫也能感覺到她身姿柔軟窈窕,手中溫熱,卻不及心口滾燙。
玱玉正在這魂識海的幻象中看著二人‘相擁’一處,卻忽然腳下一陷,視線顛倒之間,整個人莫名落入了瑤池之中!
水面下是幽深靜謐的一方天地,透著微光,她仍能看見被水波模糊的身影,立即分開了,少女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只留下淵黎一人。雖然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但是原本環(huán)腰的那只手,久久未曾收回。
瑤池這么深嗎?玱玉心中恍惚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