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村的村民們非常熱情,看見有游醫(yī)來此,都紛紛主動邀請他們住到自己家中,因為村里沒有大夫,平時得了病也沒能力去請大夫,好不容易見到游醫(yī),都希望能請回家中,盼著游醫(yī)贈醫(yī)施藥,有病治病沒病強身。薛言問和薛世湞就找了一戶人家暫住在里面。
淳兒因為想盡快能回到金閶戲班,很聽大夫的話多休息,好好吃藥,才過兩天身上已然大好,淤傷清除,傷口愈合,全身沒有明顯的疼痛感,這時候淳兒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笑容開朗,心底的陰霾逐漸散去,同時眼中泛起柔光,畢竟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心明則眼亮。
“淳兒姐姐,你看這個?!毙∠銉荷衩氐母緝赫f。
淳兒聽香兒說有什么好東西似的,好奇的問著香兒:“什么呀?”
“你看!”只見香兒伸出右手慢慢張開,手心里捧著一顆亮晶晶的圓圓的小珍珠,個頭雖不大但是品相還不錯。
“珍珠?!是你娘買給你的吧?!贝緝嚎粗渲橐矝]什么稀奇的,自己沒買過珍珠,因為價格太高,這幾年唱戲掙點錢都留著買吃的了,沒舍得買珍珠首飾,但是也在大街上見過,到底是常見的東西。覺得鈴娘省吃儉用的留下點錢買一顆珍珠哄女兒,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不是!不是我娘買的,是我自己撈出來的。”香兒捧著個寶貝,滿臉自豪。
“你撈的?”淳兒顯然是不太相信,甚至有些嘲笑的意味。
“當然啦!”香兒看淳兒不相信自己,還有點不高興。
“那你跟姐姐說說,你是從哪撈出來的?”淳兒就想看看香兒是不是說謊。
“我從海里撈出來的。之前我去海邊玩,遇見村里的一位采珠大娘,我就一時貪玩,又因為我從小水性就好,于是求著大娘教我采珠,我就跟著她潛下海,撿珠蚌,回到岸上再一個個的把珠蚌打開,有時候運氣好,能開出又大又圓的珍珠,我就給我娘讓她拿出去賣,有的小珍珠我沒舍得給我娘,就自己留下來了?!毕銉阂荒樥?jīng)絲毫不像是開玩笑。
“好吧,那你可真是太厲害了?!贝緝贺Q起大指,不走心的給香兒點了一個贊。
香兒看她貌似依然不太相信,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心血來潮,要為自己正名說道:“你別不信,正好今天我心情好,帶你去見識見識。走!”
淳兒被香兒招呼一聲便跟著她去了海邊,出了漁村往東走,徒步走了兩刻已經(jīng)聽見了海浪的聲音。同時漁船碼頭映入眼簾,陣陣海鷗的叫聲,迎面吹來的海風,讓夏日變得清涼。淳兒看見一望無際藍色的大海,還有萬里晴空,水天一色,頓時心曠神怡。
香兒笑呵呵的跑向海邊,回頭跟淳兒說:“淳兒姐姐你等等我?!闭f著,麻利的脫了外衣褲子,還有鞋子,只穿著褻衣褻褲,一個猛子扎進海里。
淳兒來到海邊,站在香兒衣服旁邊定睛看著,沒過一會兒,水面飄起兩三個大大的水泡,又過了一會兒,又飄上來一兩個大水泡,淳兒就這么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水面,等了一刻還不見香兒的身影,有些擔心起來,這么小的女孩兒,居然在水下潛了快一刻還不上來,不會是出了意外吧……
“嘩啦……”一聲,水面掀起水花,海水濺了淳兒一臉,把淳兒嚇了一跳。
“嘿嘿嘿,呵呵呵……”香兒飄在海面上咯咯的樂著。
“你真是嚇死我了!趕快上來?!贝緝捍咧銉荷习?,擔心她千萬別出事才好,不然自己可怎么和鈴娘交代啊。
香兒一竄,上了岸,手里拿著兩個珍珠蚌扔在地上,穿起了衣服。然后坐在海邊跟淳兒說著:“淳兒姐姐你看,這就是珍珠蚌,我那個小珍珠就是這么撈上來的,看看這次能開出什么好東西吧?!?p> 香兒四處摸搜著,隨手撿起一個帶有棱角的石頭,用較為尖銳的一頭砸開了蚌殼,香兒用手在蚌肉上摳著,突然摸到一個圓圓的凸起的東西,一下子就破開蚌肉,看見一個指甲蓋大小圓溜的白色珍珠。淳兒也是第一次看見現(xiàn)場開珍珠的,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看見真的有珍珠,而且是香兒親自下海撈上來的,驚喜的看著香兒和珍珠。
香兒用同樣的手法,在另一個珍珠蚌中開出一個比剛才小一圈的珍珠,香兒毫不吝嗇,把那個稍大的珍珠放在淳兒手里說:“淳兒姐姐,我沒騙你吧。這個送給你,咱們兩個,一人一個珍珠。嘿嘿……”
淳兒看見香兒如此單純可愛,樂觀善良,手里拿著珍珠非常感動,眼前這個小女孩與自己萍水相逢,不但救了自己,照顧自己,還把辛苦采到的珍珠和自己分享,淳兒不知道該怎么報答香兒一家人。夏天陽光很足,香兒在海岸邊曬了一會兒太陽,身上就全干了,香兒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說:“淳兒姐姐,咱們回去吧。”
這回兩個人手拉著手走了回去,關系比之前又進了一步。淳兒把香兒是當成了自己家的小妹妹一般。香兒又獲得一顆小珍珠,心里特別開心。
晚上,燕陵皇城的街道人潮涌動,熱鬧非凡的夜市燈火通明,皇城里的人開始了愉快的夜生活,紙醉金迷燈紅酒綠都不足以形容燕陵夜市的繁榮和奢靡,達官貴人流連于花樓酒館,輕歌曼舞配一口花魁敬的美酒,逍遙自在。地痞流氓進出賭坊柳巷,正所謂賭場失意情場得意,耍夠了錢再找個姑娘陪著,好不快活。
在酒樓的一個包房里,幾個大官和太子坐在一起,吃菜喝酒,有一個高官站起來給太子敬酒:“太子,微臣敬你一杯,喝了這杯酒,小女的婚事可就仰仗太子啦。”
原來太子要納太子妃的事已經(jīng)傳開了,有一些所謂的太子黨得知此消息后,有女兒的大臣都紛紛表示要獻出女兒給太子,就算當個妾室也是好的。有兒子的大臣也進言要讓兒子進太子門下當門客。無兒無女的也表示要誓死效忠太子。只要太子誕下皇孫,地位穩(wěn)固,他日太子繼位,這些大臣就是元老,是股肱之臣,每個人心里都有盤算。
太子處理朝政已久,這些花花腸子,陰謀陽略,心中早已明了,這些人中誰是人是鬼,太子早就一清二楚,現(xiàn)在只不過是走個過場,等到日后自會給他們說法。
太子舉起酒杯,面上客氣的笑著:“哈哈哈,好說好說,只要能過了母后的眼,都是有機會的?!?p> 飯桌上敬了一輪酒,太子右手邊一個大臣跟太子說:“太子殿下,此時您的婚事已經(jīng)傳開,朝堂上五皇子的勢力逐漸壯大,他的母親曾誕下已經(jīng)故去的大皇子,她這太后的心思怕是從來都沒斷過?!?p> “對呀,對呀……”眾人點頭附和著。
太子左手邊的大臣搭著腔:“沒錯啊,殿下。其實不光是五皇子,其他皇子的勢力也稍微有些起勢,恐怕都是擔心太子您成婚后誕下皇孫,他們已經(jīng)按捺不住,想趁著您地位未穩(wěn),將您拉下太子之位。您一定要早做打算吶。”
太子對面的一位大臣接過話來:“殿下,成婚之事刻不容緩,我等家中都有可用之人,如果著急,我家小女待字閨中,可解太子燃眉之急。”
其余大臣都沖他擺擺手:“誒?你這是哪里的話!我等家中也有女兒,同樣是樣貌出眾。”
“怎么叫你說的,我們就不能為太子排憂解難?”
“就是……”
“對呀……”眾人紛紛反駁。
太子尷尬的笑著,端起酒杯,示意他們冷靜下來,說道:“諸位,諸位!我明白大家的心情,也知道大家都是為了我好,成婚之事會盡早安排,母后已經(jīng)在挑選吉日,人選也在相看,大家不必太過心急,只要是名門之后,德才兼?zhèn)?,能襯得起太子妃的名分,我自然會好生對待她。沒能成為太子妃的,也不用擔心,只要品行好,知書達理,當個側(cè)妃也指日可待?!?p> “太子誤會啦。我等不是為了自家前程,都是擔心太子勢力太過薄弱,為防其他皇子對太子不利,我等才這般心急如焚?!贝蟪紓兌荚跒樽约恨q解。
“我知道,我知道,眾位稍安勿躁,其他皇子那還要仰仗各位幫我去打探打探,看看如今是何情形,尤其是軍中的情況現(xiàn)在到底如何?!碧右槐菊?jīng)跟大臣們說。
“請?zhí)影残?,軍中我會去安排,我等定以太子馬首是瞻,為太子鞠躬精粹?!备魑淮蟪籍惪谕暤叵蛱颖碇倚摹?p> 一個時辰之后,飯菜吃的差不都,酒也喝完,政事也都大致商量好,大臣們陸續(xù)出了門,太子也在承安的陪同下,趁著酒樓里其他賓客不注意迅速走出酒樓,此時街道上已經(jīng)不如一個時辰前那般熱鬧,行人漸少。太子與承安走了兩刻,街上已經(jīng)變得安靜下來,在一個昏暗拐角處,“嗖!”一聲,一只暗箭從太子身后飛來,承安聽覺靈敏,耳朵一動,拔出寶劍,“嘡!”的一下就把暗箭擋住。太子回過頭,眼神犀利的盯著暗處的房檐,承安警覺的聽著周圍的動靜,等了半盞茶的功夫,發(fā)現(xiàn)四下里寂靜如常,承安收起了寶劍,跟太子說:“太子,刺客應該是逃了?!?p> “竟是這般等不及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這么著急想要了我的命。哼!”太子說罷轉(zhuǎn)身走了。
轉(zhuǎn)過天來,不到中午,鈴娘的門前停著一輛牛車,車前面是一頭黃牛,后面是平板車。薛世湞坐在車上,薛言問拎著藥箱等著淳兒。
淳兒從屋里出來,隨后跟出來的是鈴娘和香兒。香兒依依不舍的拉著淳兒的手說:“淳兒姐姐,我舍不得你走?!?p> “小香兒,你要乖乖聽娘的話,姐姐要回到戲班去,等我在那邊安頓好,只要我一得空就回來找你,好不好?”淳兒哄騙著香兒,其實自己也是舍不得的,但是一日不回金閶戲班,一日就不安穩(wěn)。
“淳兒,這一路上不知道會有什么事,拿著盤纏,照顧好自己?!扁從锬贸鲆恍┿~板和碎銀裹在手帕里交到淳兒手上。
“不行不行,這可使不得,你們救了我已經(jīng)是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怎么還能要你們的錢,你們本來就不富裕,不能這樣,鈴娘你快收回去。”淳兒邊說邊把錢往鈴娘手里推。
“淳兒你就拿著吧,姑娘家家的沒錢上路太危險了,我們的生活還過得去,沒錢還可以掙,倒是你身無分文,一走就是十天八天,怎么活???”鈴娘是個善良人,把淳兒當成自己的家人一般。
淳兒趕忙跪下道謝:“鈴娘大恩,淳兒沒齒難忘,有朝一日定當加倍奉還?!?p> “好姑娘,快起來吧,鈴娘不求你能報恩,只要你自己好好的,就不枉我費心救你一場?!扁從镅劬駶?,淳兒更是熱淚盈眶。
“淳兒姑娘,時間不早,咱們快啟程吧。”薛言問催促道。
“對對,快上車吧。”鈴娘和薛言問把淳兒扶上牛車。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漢坐在牛屁股后面,手拿皮鞭趕著牛車,平板車上三個人穩(wěn)穩(wěn)的坐著,朝鈴娘揮著手告別。香兒也是揮手喊道:“淳兒姐姐,再見!記得回來看我呀!”
在鈴娘和香兒的遙望中,淳兒跟著薛氏父子踏上前往梨雙的路途。
淳兒問趕車的老漢:“老人家,咱們?nèi)ダ骐p要兩天才能到,中途咱們住在什么地方???”
老漢笑呵呵的說:“姑娘放心吧,咱們今天白天趕路,中途有一家客棧是供來往的人歇腳的,只要到晚上能趕到那里咱們就可以在客棧住下。第二天再趕路,天黑就可以到梨雙。如果晚上走不到客棧,咱們就只能宿在野外了。”
過了晌午,太子來到皇后宮中,皇后見太子到了馬上打發(fā)宮女出去,坐在榻上跟太子說:“皇兒,昨日你父皇稱病沒有上朝,今日依舊龍體欠安,你可有去看過?”
太子坐在皇后對面的椅子上,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悠然的跟皇后說:“回母后,兒臣剛從父皇那過來。”
“皇上的身體是不大好了……”皇后嘆了一口氣。
“母后放心,父皇身強體壯,過幾日便會好起來,太醫(yī)也說父皇近日消耗過度,需要滋補靜養(yǎng)?!碧优c皇后一人一句的說著。
“依著本宮看,那都是太醫(yī)哄人的鬼話,你父皇是被狐媚子掏空了身體?!?p> “母后應該多提醒著父皇才是,莫讓父皇再去她那了……”
“提醒了啊……但是皇上哪里聽勸,那個狐媚子有的是手段,皇上即便身體不安,依然不顧自己的身體,還是往她那跑,現(xiàn)下好了!一連兩天臥床不起,不顧朝政。只怕再過幾日……”皇后微微瞇起眼睛。
“母后是說……”太子抬眼看著皇后。
“沒錯!所以你更要盡快完婚,以免夜長夢多。元妃那邊蠢蠢欲動,本宮擔心她要對咱們母子下手。所以太子妃的人選已經(jīng)定下了,是‘左裕邏特氏’的旁支‘右裕邏旗氏’之女,右裕邏旗?素置是你父皇的遠房表妹,被封為郡主,論起來也是你的表姑母呢。她嫁給了金陵太守‘文缺定巳’,他們生有一女,名喚‘文缺璟嫄’。璟嫄的生辰八字還有畫像,文缺太守已經(jīng)差人送了過來,本宮都瞧過了,模樣清秀的很,學識、相貌、家世都和你正配。本宮也通知文缺太守盡早來燕陵,估計已經(jīng)在路上了,還有幾天應該就能到,到時候再安排你們見上一面。對了,你先看看畫像吧?!?p> “母后,畫像就不必了吧,到時候見到真人就行了。母后看中的人定然是錯不了的,兒臣聽從母后安排便是?!碧有闹邢氲氖?,左右都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呢,既然自己不能做主,那便交由母后做主好了,自己只能聽之任之。
“不看便不看罷,趁著你父皇還清醒著,求他為你賜婚,如此這段婚事就算成了,最好一年之內(nèi)就能生個一兒半女,你的太子之位也就穩(wěn)固,到時候看她元妃還怎么爭太后之位!”
“母后啊,恐怕想爭太后之位的不只她元妃一人吧?”
“什么意思?難道還有旁人敢覬覦太后之位?有其他皇子要跟你爭太子?”
“只要是父皇的兒子就有爭奪之心,恐怕除了五弟,其他人也開始籌謀了。”
“他們也配?!也就是元妃有這心思罷了,畢竟她的大皇子早夭,不然崇黎就是太子了,所以她不甘心也實屬正常。其他人只怕是有心無力。兒啊,眼下最關鍵的就是你不要出任何差錯,千萬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丟掉太子之位,你父皇眼看力不從心,別到時候把你罷黜完了,他就不在了,咱們母子二人如同砧上之魚,任人宰割。”
“兒臣謹遵母后教誨,定不會出一點差池。其他皇子那,兒臣已經(jīng)派人去打探。”太子并沒有把遇刺之事告訴皇后,也沒有告訴皇上,只待查明真相,來日自會討個說法。
“你心中既有打算,那本宮就放心了。就怕你呀,成日里逍遙慣了,凡事都不放在心上,還要本宮替你謀劃?!?p> “是!是兒臣讓母后擔憂了……”
“擔憂倒也不礙事,只是不能平白無故的讓旁人算計了。今天外邊天氣正好,咱們出去走走?!?p> “是……”太子點頭答應著。
皇后出了宮門,太子陪同在側(cè),后面一眾宮女太監(jiān)隨行。有兩個宮女掌扇,扇上用金線和孔雀翎縫制清風圖,走在皇后和太子身后,為皇后和太子遮日。一行人出了宮門走向御花園。
“給皇后請安……”元妃從皇后對面走來,欠身施禮。元妃身后也是一眾宮人相隨。
“元妃免禮?!被屎笮χ屧鹕怼?p> “元妃娘娘安?!碧右脖┒Y,給庶母問安。
“太子……”元妃微微頷首以示回禮。
“皇后娘娘和太子這是去哪呀?”元妃滿面春光的問著皇后。
“今日陽光正好,太子陪本宮到御花園散散心。”
“散心?皇后有何煩心事???嬪妾可為娘娘一解煩憂?!痹髦屎笫菫榱颂拥氖滦臒瑓s佯裝疑惑。
皇后一抬眼皮,眨眼間收起笑容,眼睛里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一絲伶俐的眼神,惡狠狠的盯著元妃,但又轉(zhuǎn)瞬即逝,恢復方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