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紅羽拽著,二人進(jìn)了稍遠(yuǎn)些的一處飛閣,未等說話,脫離了法陣護(hù)持范圍,飛閣內(nèi)只見罡風(fēng)陣陣來襲。
松開拽著裴山手臂的右手,燕紅羽凝脂皓腕輕甩、腕間白玉鐲毫光微閃,一枚玲瓏玉塔憑空閃現(xiàn)。
玉塔只幾寸高許、泛起的陣陣柔光,在閣內(nèi)分化為一個神秘結(jié)界、阻擋內(nèi)外,將二人籠罩其中。
裴山在一邊,欣賞著皓腕紅袖、行云流水間的曼妙身姿,輕呼出聲,“定風(fēng)波、好寶貝.......”
“噤聲……”一聲輕吒,止住了裴山未盡的話語,燕紅羽此時臉上紅暈盡退,銀牙暗咬、怒目而視,接著說道。
“你這無賴,在我?guī)熼L面前喊我.....喊我.....”燕紅羽一時言語無繼,不知如何表訴裴山的無禮之舉,隨即高聲喊道,“我和你很熟嗎?”
說完,又想起師祖打趣的目光,臉頰又泛緋紅,手扶著腰間長劍,定定的瞪視著裴山。
宛若一只受驚的雌獸、嗚嗚低吼,仿佛隨時都會撲上來撕咬裴山一般。
“額......”
裴山見狀心生疑惑,暗想,只是當(dāng)眾被人呼喊閨名,秘境宗門雙十年華的筑基境女修,何等的天資縱橫、修得道心通明,為何如此失態(tài)?
“自沖霄樓相識,紅羽仙子天生麗質(zhì)、氣勢不凡,桃李芳華就已筑基境界,令裴某印象深刻、驚為天人。
今日遠(yuǎn)在他鄉(xiāng)萬里之外再次相見,裴某驚喜得遇故知、情不自禁脫口相喚,何以紅羽竟會怒目相對?”
“你......無賴......只是欠你些靈石.....誰...那個是你的故知?”
燕紅羽自己也不解今日乍見裴山之下,為何神識煩躁莫名、以至道心不穩(wěn)。
此時被裴山一語道破,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
急切間,心下潛意識里所憂慮之事脫口而出。
當(dāng)初偷偷幫著師妹做主去買靈敷,至今仍然瞞著師傅未稟明實(shí)情。
此間,乍然見到裴山,怕他一個不慎說了出來,以丹山宗門嚴(yán)厲的門規(guī),被一旁的師祖得知,自己竟會花費(fèi)不菲的靈石去買什么勞什子靈敷,不知會捅出怎樣的簍子來。
更何況自己還欠著人家的靈石未還,萬一裴山當(dāng)場開口討要,元嬰師祖面前,該如何收場?要是被此間外人聽到,丹山秘境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再者,當(dāng)日沖霄樓初遇裴山,被其市井氣息、商家手段攪得心生煩躁。
自此之后,原本一片清明的道心、漸起漣漪,每當(dāng)坐關(guān)修煉之時,神識飄忽、道心難穩(wěn)。
都怪眼前這個無賴,自己上門找過他兩次歸還靈石,想借此斬斷糾葛、平復(fù)清明道心,都沒找見到人。
害的至今沒還了靈石不說,還惹來這些麻煩。
年前又趕上師祖點(diǎn)名要帶自己去北地歷練,已沒機(jī)會下山再去沖霄樓,不想他竟也要去幽州,還恰巧在這里遇到了。
燕紅羽越想越氣,接著又說,“兩次去沖霄樓歸還靈石,你都不在,此時.....此時......”
“此時又如何?仙山之路道阻且長,修途之上亦盡是孤寒清影,人生、仙途、遇得盡興之人只管痛飲高歌、尋得莫名風(fēng)姿盡可佐酒遣懷。
些許靈石、身外之物,紅羽何必為之念念不忘,總掛在嘴邊來說?!?p> 燕紅羽本想說此時還你靈石,卻突然想起,師妹采買靈敷用的靈石不曾帶走身上,此次出行所用靈石都在師祖那里,自己又沒攜帶多少,猶豫間正琢磨如何開口。
卻見裴山眼角眉梢有著異樣的神采蕩漾,言語輕快、灑脫、有別以往。
燕紅羽心結(jié)漸去,開口卻難免忐忑,“你.....你家靈敷一盒就要五枚靈石,如此貪財、卻又這般說話,你.....又耍的什么花樣?”
裴山身臨玄蒼洞天秘境門前,心有所感、難抑胸襟之下,徑自說了幾句,不想燕紅羽依舊一副小兒女姿態(tài),不由心中好笑,洞天秘境也好、筑基天資也罷,也只是個小女孩。
一邊猜度著,一邊說著,“呵呵,我不介意在你面前敞開心扉、表露心跡讓紅羽看個清楚,只是你我若再如此下去的話.......”
“油嘴滑舌……看什么心......”
燕紅羽聽到一半,怕被不遠(yuǎn)處的元嬰師祖偷聽到此時裴山模棱兩可、油嘴滑舌之語,急忙開口打斷。
只是話沒說完,就見裴山抬手指著自己身后說,“再如此爭論下去,你家?guī)熼L就要過來詢問原因了,一百多人在等你我過去啟程呢,不如我在遙遙路途之上,再陪紅羽細(xì)說分明?”
燕紅羽已解的心結(jié),又被裴山一番話纏繞了起來,道心難明、心境失守。
既不知如何自解,也不知如何面對師長必有的詰問?可繼續(xù)與他纏雜不清,過后就更加不好予以辯解。
正在她兩難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就聽裴山開口說道。
“你我只見過一面,初見紅羽之時,即感英氣漫颯、神清氣爽,頗有巾幗英姿,此時何必扭扭捏捏、糾結(jié)幾許身外之物,此番北行幽州,我絕口不提靈石之事,如何?”
燕紅羽此前道心已有隱隱清明之意,再經(jīng)裴山接連出言警醒,心神為之震顫不已。
神識中震顫不止的本命劍丸瞬間透體而出,凌空高懸、陣陣雀躍劍鳴。
燕紅羽劍心通明、風(fēng)姿盡顯。
面若桃花之上,杏眼如攬星入眸、熠熠生輝,灑然松開握著劍柄的素手,雙手合緝、語出嬌脆、朗朗而言。
“自幼被師傅嚴(yán)加管束,在自家?guī)熼L面前,唯恐錯亂門規(guī),失了宗門顏面,多謝你出言點(diǎn)醒?!?p> “哈哈....好說、好說,紅羽能劍心通明甚好,我先去云馱之上,紅羽且請自便?!?p> 裴山說完,見燕紅羽眼神一片清明、似有所悟,自己不便打擾,轉(zhuǎn)身向著云馱巨獸走去。
來至云丹近前,拱手以禮、也未說話,云丹見了他,微微點(diǎn)頭示意,似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裴山見狀,也未去辨識意味難明的眼神有何寓意,隨即躍起身形、凌空而上。
須臾之后,燕紅羽漫步走出飛閣,腳步松散、狀若微醺,來至自家?guī)熥婷媲?、杏眼星眸里依然閃著熠熠神采。
云丹老道見門中后輩得意弟子道心劍鳴,大有突破境界的跡象,微微一挑兩道雪白壽眉,輕拂袍袖帶起一股柔和力道,將幾個弟子送到了云馱之上。
云丹老道口中嘟囔著,這個臭小子好強(qiáng)的因果運(yùn)道,連番……語焉不詳中老道業(yè)已飛身進(jìn)了堡樓之內(nèi)。
裴山與燕紅羽在外間耽擱了一番,說來話長、其實(shí)也不過一盞熱茶的時間,進(jìn)得堡樓之內(nèi),在一層的廳堂中就瞧見高鳴一眾煉氣修士,各自盤臥在一方蒲團(tuán)之上閉目休憩。
裴山四下觀看,不見筑基、金丹修士蹤跡,想來各有各的去處,唯獨(dú)把煉氣修士安置在廳堂中罷了。
自顧尋了靠近廳門的一塊蒲團(tuán),裴山依樣盤膝而坐,閉目思索近幾日的遭遇。
初次遠(yuǎn)行,出門在外接連遭遇境界上的輕視,不斷刺激自己對修為低下的認(rèn)知。
雖說以往沒少被人藐視境界低、修為淺,卻沒有此次來的更加直接、高階大修甚至不加修飾言表,視煉氣修士若無物。
望山洲第一大洞天秘境,玄蒼宗門前,裴山深切體會到了仙、凡之間巨大的溝壑。
筑基修士都如同螻蟻一般在其門前苦苦掙扎,自己這煉氣修士究竟是為何物?
仙門險峰道阻且長,自己為之奮力攀爬、苦心經(jīng)營,在這茫茫修途、悠然連一只小小的螻蟻都算之不得。
想至此處,裴山內(nèi)心深處升起了前所未有的豪情壯志,激發(fā)了提升自家修為境界的鏘鏘斗志。
思及境界,記起了此前那元嬰修士、云丹老道,何故投來莫名一瞥?有何寓意?
難道與自己結(jié)識燕紅羽有關(guān)嗎?
想起燕紅羽,裴山心中又升起另一種莫名心境。
往世蠅營狗茍、蹉跎半生,除卻親情、已無絲毫掛念之情。
此世今生,只想活的隨意灑脫、本心做事、盡興為人,一路之上沿著修途領(lǐng)略無盡風(fēng)情。
若有知己紅顏不吝相隨,自是幸事,若像旁人一樣化身天狗,尋之、覓知,自己卻是不敢想的,沒得惹來一身雞皮疙瘩。
正在浮想聯(lián)翩、思考千古難解的兒女情長之事,盤坐的身形微微一晃,廳門外浮云流動、轉(zhuǎn)換景致,云馱已然伸展羽翼、扶搖直上,轉(zhuǎn)往北地而行。
據(jù)說,神陸分九州,望山洲位于極西之端,相鄰最近的為臨海州,相距不下五十萬里之遙,次之便是極北苦寒之地所在的幽州,竟有近百萬里之遠(yuǎn)。
除卻這云馱巨獸、天賦神通異稟,可以勾連相送,元嬰以下修士想要跨州而行,若非豪門、大族,有高階飛行法寶傍身,此去一路不說難比登天,也僅相差仿佛。
云馱神獸飛勢甚穩(wěn),速度比之顧家悲憫靈舟也只高不低,勝在云馱識途、也無需一路耗費(fèi)靈石維持法陣御空飛行。卻不知玄蒼宗門修士有何種手段馭使云馱,但想必馴養(yǎng)如此神獸花費(fèi)必然頗巨。
一路之上、斗轉(zhuǎn)星移,其間有顧家筑基修士來到一層廳堂,與其中自家煉氣修士交談之間,透露出一些裴山等人所不知的事情。
望山洲所轄四府、八邑,為首五座宗門、八家旺族,余者末等門戶不算,總計(jì)征得修士近兩千之?dāng)?shù)。
其他各地修士都已趕赴北地,裴山一行人等,因著壓陣的元嬰老祖云丹有事耽擱了幾日,是趕在最后一波的,前去支援幽州的修士。
聽隨著云馱趕回來的接應(yīng)之人傳言,北地幽州之內(nèi)已經(jīng)亂作了一鍋粥,驅(qū)除妖族斬殺妖獸的有之、趁火打劫尋報私仇的也大有人在。
為收復(fù)失地、占據(jù)其間靈脈,宗門之間爾虞我詐、相互博弈的也不在少數(shù),至于滅門、破家的紛雜人等,為了活命、為了資源、斬殺妖獸不說,殺人奪寶之事也屢見不鮮。
裴山在一旁聽得直搖頭,妖族荼毒肆虐人間,與仙山宗門界域戰(zhàn)爭頻起,人族陷入悲慘戰(zhàn)事、亂世紛爭之中,人間界種種凄慘之事,只怕不盡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