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有事外出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p> 梁正臣臉上帶著笑意。
陸儉情緒本來就不好,聽了這話,更是糟心。
原以為自己被帶回來,審問的人會是知縣,這樣的話,梁正臣即便想對付自己,也不敢做得太過分,但他萬萬沒想到,知縣大人竟然不在!
“知縣大人即便不在,梁大人也無權(quán)審理案件吧。”
陸儉幾乎肯定梁正臣想給他使絆子,他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問道。
“呵呵?!?p> 梁正臣笑了笑:
“以本官的職位,自然是不行的。”
陸儉正要松口氣,卻聽梁正臣又道:
“但知縣大人曾經(jīng)下令,但凡他不在府衙,縣尉可全權(quán)代行知縣事,所以我來審你,并無不妥?!?p> 這話讓陸儉不由心慌起來。
一個存了心要誣陷他,一個成心要收拾他,這兩人攪在一起,能有他的好么!
案子還沒審,他幾乎已經(jīng)看到自己又被關(guān)進大牢的光景。
“梁大人,她說的話都不是真的,您可千萬不能信啊?!?p> 陸儉看了眼旁邊的女子,對梁正臣道。
“誰的話是真的,誰的話是假的,本官自會判斷,用得著你提醒?”
瞪了陸儉一眼,梁正臣全然不準備采納他的話。
見此情形,陸儉眉頭皺成了一團,想起先前的事,他懊惱不已,向梁正臣求助,簡直是飲鴆止渴!
真是不該!
見到他神色緊張,前者心中不禁冷笑連連。
小子,敢得罪我,今天就讓你知道后悔的滋味!
“這位姑娘,你說他非禮你,可是真的?”
梁正臣將目光轉(zhuǎn)向女子,開口問道。
他知道女子先前說的可能不是實話,但他早已下定決心,即便不是實話,他也要讓其變成實話,他要讓陸儉把這罪名坐實!
陸儉臉色很難看,但卻無可奈何,也盯著她。
從兩人的談話中,女子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她發(fā)現(xiàn)這個官兒看起來不像是很正直的樣子,似乎與眼前這討厭的男人有恩怨,想整治他。
原本她是想一口咬定陸儉非禮她來著,但現(xiàn)在又有些猶豫了。
她平時最厭惡濫用職權(quán),作威作福的官兒,如今眼前就有一個,自己若是點頭,那不是助紂為虐么,可要是搖頭,那她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
面對梁正臣的詢問,她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梁大人,縣衙外有人求見?!?p> 正在女子不知道該怎么說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衙役跑進來向梁正臣稟報。
“什么人要見我?”
聽到有人求見自己,梁正臣面露疑惑。
“不知道,應(yīng)該不是咱們睢寧縣人,聽口音像是江浙一帶的。”
衙役如實說。
“江浙一帶的人?”
梁正臣臉上疑惑更重,在腦海中過濾了一番自己的親朋故舊,似乎并無來自江浙的。
“說我在審案,讓他們先等著。”
梁正臣決定先不見。
“屬下就是這么說的,可他們說不能等。”
衙役為難道。
“不能等?”梁正臣眉頭一皺。
隨即又笑起來。
“倒是有幾分脾氣,我去看看?!?p> “你們把這兩人看好了?!?p> 他說著,站起身,然后向外走去。
華服男子和他的管家進縣衙已經(jīng)有一會兒,在公堂處等候。
梁正臣走出來第一件事,是打量了一下兩人,確認自己不認識之后,才故意咳嗽了一聲。
“想必這位就是少府梁大人了吧?”
華服男子轉(zhuǎn)過頭,見到梁正臣,拱手問道。
少府,是縣尉的別名。
“本官正是梁正臣?!?p> 梁正臣也拱手。
“不知二位找本官何事?”他問道。
華服男子笑了笑,向前走兩步,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內(nèi)堂中站著的陸儉。
“梁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前來,并非找您,我是要找他?!?p> 他指著陸儉道。
“找他?”梁正臣瞳孔微縮。
“不知道你是他的親朋還是故友?”他問道。
“都不是?!蹦凶訐u頭。
“那你找他干什么?”梁正臣疑惑道。
“這似乎與大人沒關(guān)系吧?”
本以為男子會說出目的,沒想到他竟然只是笑了笑,還嗆了自己一句。
聽到這話,梁正臣臉色一變,覺得這人也太沒規(guī)矩了!
“怎么與我無關(guān)?此人現(xiàn)在是嫌犯,本官剛剛才把他抓到縣衙,你在此時想見他,不說緣由,本官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同伙呢?”
梁正臣聲色俱厲的說道。
面對他的質(zhì)問,男子卻是半點不憷。
“嫌犯?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可是殺人放火?”
他問道。
見對方不回答自己不說,反而向自己提問,梁正臣心中的火氣又漲了三分,但他還是按耐著。
“殺人放火倒說不上,至于具體罪責,本官還在審問。”
雖然梁正臣很想給陸儉安一個殺人放火的罪名,但這種大案,不是他一個人能說了算的,所以即便不情愿,他還是如實說道。
“既然不是殺人放火,那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兒,把他放了吧?!?p> 男子微笑著道。
“什么?”
梁正臣眉頭大皺,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回過神來之后,他一張臉鐵青,覺得眼前這人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以為你是誰?你說放就放?”
梁正臣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厲聲說道。
男子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抬頭瞥了一眼梁正臣:
“怎么,梁大人對我說的話有意見?”
梁正臣一張臉上布滿了怒氣,何止有意見,意見大了!
“你是什么東西,也敢這么和本官說話!趁本官心情還不錯,趕緊滾!否則有你們的苦頭吃!”
梁正臣胸膛起伏,神色猙獰的說道。
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實在可惡,莫名其妙的竟敢對他下命令,他著實被氣得不輕。
“我倒要看看梁大人準備拿什么苦頭給我吃。”
華服男子半點沒將梁正臣的話放在眼里,他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塊鍍金令牌遞到梁正臣眼前,只見令牌上面寫著五個字:
“杭州供應(yīng)局?!?p> “這........”
看到令牌上的字,梁正臣頓時愣住。
“我乃杭州供應(yīng)局的人,為內(nèi)侍省供奉童公公辦事?!?p> 華服男子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杭州供應(yīng)局是什么,梁正臣很清楚。
據(jù)說新登基的官家極愛字畫,這是他專門派人設(shè)立在杭州為他搜羅民間字畫的機構(gòu),叫明金局,也稱供應(yīng)局,雖然還沒創(chuàng)立幾個月,但這不是什么秘密。
“梁大人請看清楚這塊令牌,不知道大人準備拿什么苦頭給我吃呢?”
男子笑著問道。
“我........”
梁正臣神色陰晴不定,將眼前的令牌看了又看,最后終于確定下來,這應(yīng)該是真的,上面有內(nèi)侍省的印記。
他心里堵啊,原以為對方只不過是個不開眼的草民,沒想到竟然是杭州供應(yīng)局的人,要給對方苦頭吃,他敢么?
杭州供應(yīng)局雖然只是個很小的機構(gòu),但那是天子下令設(shè)的。
別看內(nèi)侍省供奉品級只有八品,卻是天子近臣,有什么話,可以直達天聽,絕不是他一個從九品的小小縣尉能比的。
咽了口唾沫,梁正臣干笑一聲:
“本官剛才不過是說笑而已,這位公子切莫見怪?!?p> 雖然心里頭很不是滋味,但梁正臣還是厚著臉皮說了聲道歉的話,沒辦法,眼前的人他惹不起,形勢比人強。
“呵呵?!?p> 華服男子笑了笑,這笑聲在梁正臣聽來,格外刺耳。
“我也知道梁大人只是說笑,并不在意,只是不知,大人現(xiàn)在可否答應(yīng)放人了呢?”
男子問道。
梁正臣還有些猶豫。
“我能知道公子找他所為何事么?”他問道。
“抱歉,不能?!?p> 華服男子搖頭。
梁正臣神情一滯,眼中閃過一抹惱怒。
“梁大人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回去告訴童公公,讓他親自來和你交涉。”
見梁正臣沒說話,男子又道。
“不用,我這就命人放了他?!?p> 面對對方赤果果的威脅,梁正臣卻不敢表露出不滿,趕忙道。
“還有那個女的。”
看到陸儉身旁的女子,想起他們在街道上聊得火熱的場景,華服男子覺得他們可能是同伴,索性讓梁正臣一起放。
他當然不知道,他所見到的“聊得火熱”實際上是兩人爭吵得不可開交,只是因為他沒聽到內(nèi)容,所以誤認為他們是同伴。
“好。”
梁正臣微微思索了一下,答應(yīng)下來,事實上,也由不得他不答應(yīng)。
“多謝梁大人,告辭?!?p> 見梁正臣答應(yīng),男子笑著拱了拱手,接著便和管家走出縣衙。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梁正臣深深的吸口氣,心里實在堵得慌。
“你們可以走了?!?p> 走進內(nèi)堂,梁正臣對陸儉和女子說道。
“什么?”
聽到梁正臣的話,陸儉很詫異,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就連那女子也驚訝的看著梁正臣。
“我說你們可以走了?!?p> 心里雖然很不甘,但梁正臣還是說道。
“?。繛?.......”
“怎么?不想走?”
陸儉不明白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梁正臣怎么態(tài)度大變,想問,不過見梁正臣眉頭一皺,語氣不耐,他又搖了搖頭:
“想走,當然想走!”
說著,他也來不及想其它,再次打量一眼梁正臣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見到陸儉大搖大擺的向外走去,女子雖然疑惑,但也抬起腿往外走,她剛才聽得清楚,這個縣尉說的是“你們?!?p> “他怎么會這么輕易的放過我呢?”
走出縣衙,見到并沒有人追出來,陸儉神色驚疑不定,不由自言自語道。
“少爺,他出來了?!?p> 華服男子和八字胡走出縣衙后就在街道一旁等著陸儉,見到陸儉出來,八字胡說道。
華服男子當即邁步朝陸儉走過去。
醒時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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