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丑女變美人（4）
郝氏家主郝明遠，被三房的郝明飛架空了，這個消息從好幾個渠道匯集到太夫人這里。太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就在這個危急時刻，郝香香卻陷入了深深地昏迷，生死未卜。
從佛堂后面的水潭里，聞公子抱起郝香香的一剎那，聞公子就渾身震了一下，冰冷，僵硬，沒有溫度，沒有氣息。
她手里拿著那朵冰蓮，緊緊地拿著。臉上少有的安詳寧靜溫暖，一點也不張牙舞爪，一點也不囂張跋扈，和平時完全不同。
......
太夫人為郝香香切脈診斷，沉思良久，長嘆一口氣，說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然后，太夫人去了佛堂，再也沒有出來。太夫人心中納罕，難道昨夜的夢竟然應驗了？這個唯一可以依靠的親孫女來歷不凡？真希望是這樣的。
聞公子什么也不說，臉色暗沉，在自己的院子和郝香香的院子之間，來開回回地走，踱步，踱步，還是踱步。
費大娘以為，聞公子必定是心里有良策，定然有辦法，時機一到，就會救醒郝香香，所以，她也不說話，就在郝香香身邊安安靜靜地坐著，陪伴著毫無聲息的郝香香。等待，等待，還是等待。
其實，聞公子自己知道，他平生第一次，陷入了絕境中。香香不知道什么緣由，已經(jīng)斷了生機。
聞公子想，香香應該是在找冰蓮的時候，突然遇到某種意外，而離世的。
原來想好的所有宏圖大略，因為香香的突然離世，都化為泡影了，所有的未雨綢繆，現(xiàn)在看來，都成了多余。
只能眼睜睜看著三房二房去爭這家主之位了。
聞公子心如明鏡，原來上天早已安排好一切，非人力可為。
從郝香香的院子，回到自己的院子，走進書房，聞公子在窗下坐了一會兒，喝了一會兒茶，又自己和自己下了一回棋。
無論他做什么，無論他走到哪里，好像都能聽到香香的聲音，看見她在面前晃來晃去。
書案上，擺著一本被撕扯壞了的書，那一定是早上聞公子離開后，香香亂發(fā)脾氣撕的，院子里石凳石桌都是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估計也是香香哭鬧時，亂踢亂踹的，踢倒了的……
聞公子走到廊下，坐下來，一根長長的枝葉掃了一下他的臉頰，他想起來，那天晚上，香香就是站在這顆花樹下，對他嚷嚷：不許要銀杏來做伴讀侍女。
聞公子起身，站在郝香香曾經(jīng)站過的地方，望向窗子里，一眼看見了珍寶格上的那只拼起來的花瓶：獨釣寒江雪。
“我要陪你一起，還要一起大碗飲酒……不然下雪天太冷啦……”
“你那時候已經(jīng)做了家主……兒女繞膝……你沒空啦……”
……
聞公子漸漸意識到，香香走了，感覺好像心里空了一大塊。
他在廊下窗前呆立了不知道多久，看見有鳥兒撲楞楞地飛來，站在廊下的楞格子上，羽毛上滴答滴答的，躲雨，這才發(fā)現(xiàn)，下雨了。
雨水從枝葉上流淌下來，早已打濕了他的青衫。
……
聞公子在雨里慢慢走著。他曾不止一次，走在這條長滿野花雜草的小路上，清香撲鼻而來，這是通向香香院子的小路。
香香喜歡野花野草，堅決不讓侍女們來修剪，更不愿意換成名貴的品種，所以，這條路，這些天就這樣荒涼著。
這個院子曾是伺候太夫人的一位老仆，晚年安養(yǎng)時居住的，那位老仆去世后，這里就一直荒涼著，沒有人來，更沒有人收拾。
香香被聞公子“抓”回來后，就看中了這個院子，非要住在這里，說這里像村子里，住著舒服，可以隨意打鬧嬉戲，都沒人管。
院子里有許多農(nóng)具，犁，鎬，耙子，錘頭……都是費大娘派人送來的，因為，香香每天必須干一會兒農(nóng)活兒，否則睡不著。
院子里的土，都被香香翻過一遍，散發(fā)著泥土香味兒，她想種點菜……還有糧食。
太夫人不允許她養(yǎng)牲口，嫌氣味不好，否則，香香肯定會讓費大娘，把馬，騾子，都送來，養(yǎng)在院子里。
香香有顧頭不顧尾的毛病，經(jīng)常如廁不帶廁紙，坐在恭桶上，大喊：“師娘，廁紙！”
她是被費大娘慣壞了的。
這時候，在書房里品茶、賞花、讀書、寫信的聞公子，只好起身，從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卷廁紙，出門，飛騰過去，給她送廁紙。
隔著門，閉上鼻識，伸手過去：“給，廁紙，你師娘離得遠，可聽不見你喊，喊破喉嚨也沒用！”聞公子沒好氣。
“啊，哈哈哈，聞兄，你的耳朵也太好了，連這個都能聽到？”香香坐在恭桶上，外面一位翩翩公子給她一個女孩子家家送廁紙，她也不覺得難為情。
院子里有一張大木桌，其實應該說，是一截大粗圓木頭，是香香讓她師傅費都頭，幫她找來的，當作書桌，香香每天晚上在這里搖頭晃腦地背書，背到很晚……
他給她布置了一百本書要背，現(xiàn)在，那些書，都整整齊齊地摞在那一截大圓木頭上。
……
聞公子走過去，坐在圓木頭旁邊的石頭上，和香香一樣，拿起一本書，在黑夜里，翻看起來……雨水打濕了紙。
……
世人都說她丑，可是，我卻看不出來，倒是覺得她越來越可愛了……
……
雨夜，一盞不太亮的白燈籠，被侍女們舉著，進了聞公子院子。
聞公子院子里的下人房，被打開了。原本那里一直空著。
“明明是我的好日子，你卻選擇今天去死，哪天不好？非要今天？連找死，你都要和我作對！”銀杏在屋里咕咕噥噥地，說個沒完。孤單單一晚上，也沒有看見聞公子的身影。
周圍黑漆漆的，空蕩蕩的，銀杏等待得失了耐心，站起身，把掛在屋檐下的那盞白燈籠扯下來，嘩啦一下，邊扯邊罵道：
“我的喜日子，卻要點個白燈籠，我要讓聞公子賠我，賠我一個紅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