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瑤和青娘,二人合力將封天嘯抬入一間客房。
“你真的是大夫,莫要哄我,你不是說自己是京兆府尹家的親戚,怎么又懂醫(yī)術(shù)了?!?p> 事關(guān)一條人命,容不得半點差錯,青娘回過神來質(zhì)問佟瑤。
“姐姐,咱們都在一張桌子上喝過酒了,弟弟怎么會騙你呢。”
佟瑤面不改色,心里虛得厲害,酒我沾了,只是沒有喝進肚子里而已。
“趕緊去燒上一桶熱水,我要用祖?zhèn)鞯恼麴s法治療這位大哥?!?p> 客棧方圓數(shù)里并沒有懂得醫(yī)術(shù)之人,況且看封天嘯的樣子,尋常大夫未必能瞧好。
青娘一咬牙,死馬當活馬醫(yī)了,實在不行,后院那副棺材算自己送他了。
臨走前,青娘最后問了一句:“有把握治好他嗎?”
佟瑤展顏一笑:“有把握,弟弟對自己的醫(yī)術(shù)還是有點兒信心的?!?p> 支走青娘,佟瑤從袖中取出隨身攜帶的一包金針,刺入封天嘯的周身大穴。
尋來一根絲線附在他的右手脈案上,細細勘測。
佟瑤黛眉微蹙,越是探查,越是神色凝重,許久方才緩緩平復(fù),開口道:
“封堂主既然醒了就起來吧,我觀青娘的氣色,應(yīng)是有郁結(jié)于心,不宜過度勞累?!?p> “老堂主什么時候又發(fā)明出了新的治病手段,要不給我試試?”
床上的封天嘯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雙眼,仍有心思打趣佟瑤。
佟瑤并未他的裝死生氣,淡淡道:“蒸餾法是海外傳進來的,治不了病,是老堂主學(xué)來提純藥性的。”
“老太太一大把年紀了,沒想到還這么好學(xué),真是讓我們這些后生汗顏啊?!?p> 有本事當姑奶奶的面說,看她抽不死你,小時候就因為提了一聲“老”字,佟瑤舌頭麻了三天,什么東西都吃不了。
“封堂主有空開玩笑,不如花些時間精力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有些好奇一個浮云榜第五的高手為何流落至此?!?p> 封天嘯無所謂道:“你剛才為我把脈,應(yīng)當知曉我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了吧,快要死的人了,還不許我放縱一下,你是我爹還是我娘啊?!?p> 跟身患絕癥的病人談話,須得有強大的心理素質(zhì)和口才,佟瑤自認兩項皆備。
“你這五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全身經(jīng)脈完好無損,血液之中也沒有被下毒的痕跡,為何會呈現(xiàn)出一副命不久矣的脈象?!?p> “我如果告訴你,我忘了,你信嗎?”
佟瑤當他還在拿自己的性命消遣,說道:“封堂主話說清楚,之前我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但生死之事決不能馬虎?!?p> 封天嘯擺了擺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對佟瑤說道:“失蹤時的那段記憶我是真忘了,我也曾讓青娘帶我回到發(fā)現(xiàn)我的地方,嘗試著找回,但腦中始終是一片空白?!?p> 五年前,準確地說三年前,封天嘯躺在歲山以西的一片竹林內(nèi)幽幽醒來,對身邊的一切茫然無知,甚至不記得自己叫什么。
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是青娘將他救起時,口中喊道:“不要睡,不要睡,睡著了就起不來了?!?p> 正是這一聲聲呼喚讓他抓住了回到塵世的希望,記起了自己的名字,封天嘯,三個字。
為了青娘,封天嘯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盯著佟瑤問道:“你治的好我的病嗎?”
“我治不好,甚至于我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一種病。”
房間里沉默了下來,佟瑤不知道該怎樣勸說他保持一個樂觀的心態(tài)。
畢竟五年來,他一直都是這么做的,直到佟瑤的出現(xiàn)。
或許自己不來的話,封天嘯還能渾渾噩噩的多活幾年。
可剛剛在樓下,她的話顯然刺激到了封天嘯,使他的病情更加惡劣。
就算是醫(yī)仙趕來,怕也只能用藥吊住他的命,做一個真正的活死人。
封天嘯顯然不會接受這種安排,所以五年來只與溫離聯(lián)系,讓她替自己保守秘密。
“往日溫姐罵我是傻瓜,我總當她是在開玩笑,到頭來我不僅是傻瓜,還是個糊涂蛋。”
封天嘯早已收起了對佟瑤的輕視,不禁捫心自問,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若是你當時在場,你會如何去做?”
佟瑤搭完脈,拔下金針,對封天嘯的話不置可否:“我很少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空想,相信封堂主同樣如此?!?p> “我的醫(yī)術(shù)學(xué)成自老堂主,做人更是。封堂主是對老堂主的醫(yī)術(shù)沒有信心,還是對她看人的眼光沒有信心。”
佟瑤覺得拉虎皮扯大旗的事,偶爾做一做能減少很多麻煩,尤其是在自家人面前。
“好個伶牙俐齒的女子,怪不得溫姐會被你請動,老堂主走的時候,她可是第一個甩手不干的?!?p> “封堂主不是失蹤了五年嗎,怎會知道溫姨重回七絕堂一事,莫非你們之間有聯(lián)系?”
佟瑤通過封天嘯對自己前后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溫姨知道封天嘯的下落,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省得她白費功夫。
“不是我找的她,是她先找到的我,而且我的失蹤只有兩年,剩下的三年我一直在這陪著青娘,一個將死之人,溫姐何須告訴你?!?p> 哪怕是封天嘯自己都不介意了,佟瑤仍是心存不甘。
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偏偏是在醫(yī)術(shù)上,她居然感到束手無策。
身為醫(yī)仙的弟子,連自家堂主的病情都診斷不出來,自己日后碰到姑奶奶怎么開的了口。
封天嘯瞧出她的心思,贊嘆不愧是老堂主的傳人,一根筋到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其實我還是有那么幾個懷疑的對象的,你要不要聽一聽,幫我分析分析?!?p> 佟瑤猛地一抬頭,迎上封天嘯銳利的目光:“封堂主但說無妨?!?p> “你說你跟在老堂主身邊學(xué)醫(yī),那可曾聽她談起,她的兩個師兄弟唐渡與楚流川?!?p> 老姑奶奶有師兄弟,這事佟瑤還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醫(yī)圣當年一共收了三個徒弟。
看佟瑤一臉驚奇的樣子,封天嘯暗自發(fā)苦,佟婉清顯然沒有將這些陳年舊事告知于她,自己便不應(yīng)該開這個頭。
罷了,反正七絕堂重開,那二人勢必會與佟瑤撞上,心里做好準備。
否則像自己,什么時候中招了都不知道,死了也是個糊涂鬼。
“他們二人的名字你不熟悉,是因為如今的江湖中已經(jīng)很少有人提及他們的本名,更多的人稱呼他們一個為毒王,一個為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