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尢面色驟變,下一瞬,已經(jīng)跪倒在地,“屬下的主子只有小姐一人,屬下也從未背叛過小姐,望小姐明察!”
這是他第一次在溪睿面前下跪,也是溪睿第一次看清他的長相。往日里即便他現(xiàn)身,也習(xí)慣把身形藏在陰影里,讓人不經(jīng)意便會忽視。今日不知是因為溪睿的突然發(fā)難,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竟愿意完全現(xiàn)出自己的身形和面容。
“單憑一句話,我如何信你?”
青尢立時愣在當(dāng)場,卻只是微微低垂下頭,沒再說話。
明亮的日光下,他的臉色顯得異常蒼白,一雙眼睛卻黑的深不見底,許是長期躲在暗處的原因,氣息也被刻意壓制的幾近于無。若不是溪睿天生敏銳,恐怕都覺察不到這書房里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更不用說他藏在暗處時,更是難以發(fā)現(xiàn)。
所以,溪睿不太確定,這段日子沈放私下來見她時,有沒有被青尤看到,她交代沈放做的那些事,青尤是否知曉。
“你做國公府的暗衛(wèi)多久了?”
“屬下五歲時便入了暗衛(wèi)營,十歲從暗衛(wèi)營出來,便一直跟在國公爺身邊,如今已有十年了?!?p> 溪睿看著他在黑衫覆蓋下略顯瘦削的身形,道,“另外那幾人,也與你一樣?”
青尤搖了搖頭,“只有屬下一人入過暗衛(wèi)營,另外幾人的來歷,屬下不知道,小姐手里的檔案應(yīng)該有記載?!?p> “我記得祖父說過,你們幾人都善于隱匿行跡?”
“是?!?p> “如寧親王府這樣的府邸,你能有幾成把握從中脫身?”
青尤目露驚疑,“小姐想要暗闖寧親王府?”
溪睿搖頭,“寧親王府有一樣物件,對我來說很重要。”
青尤看著溪睿,目光里閃著幾不可查到激動,“不知小姐所說的物件,是何物?”
“皇上賞賜給宰相大人的寒玉壺,不知為何,落到了寧親王手里,我得到消息,那只寒玉壺如今就在寧親王的私庫里。但寧親王府守衛(wèi)森嚴(yán),一般人恐怕輕易接近不了寧親王的私庫?!?p> “屬下明白了!”青尤語氣堅定,“十日之內(nèi),屬下定能將寒玉壺交到小姐面前?!?p> 溪睿點了點頭,“起來吧,明日將另外幾人帶來見我?!?p> “是。”
青尤正要退下,突然聽到溪睿問,“我進(jìn)宮那日,季瀾戉是何時離開的?”
“屬下……不知?!?p> “你不知道?”
青尤的面色有些羞愧,“瀾戉公子的內(nèi)力遠(yuǎn)高于屬下,是以……屬下無法察覺到瀾戉公子的行跡?!?p> “你今日可見到吳舒寒了?”
“見到了,長樂郡主對您動手時,屬下本想出手的,可吳統(tǒng)領(lǐng)突然而至,先屬下一步救下了您,屬下便退了回去?!?p> “季瀾戉和吳舒寒相比,誰的武功高一些?”
青尤認(rèn)真想了想,斟酌著道,“許是不相上下?!?p> 溪睿垂眸思索了一會兒,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
別院的馬場建在紫云山腳下,從山頂特意修了一條可以跑馬的山路直通馬場。
溪睿和溪景錚一人一騎,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山腳下。
“皇上竟舍得將這么好的馬都留給你!”溪景錚看著馬廄里的十幾匹良駒,眼饞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同樣是親戚,待遇差別怎么就這么大呢?”
溪睿雖不懂這個,但眼前這些馬匹,單看外貌,都比溪景錚的那些要長得俊俏些,看著都覺得心情愉悅。
“同樣是親戚,我能長得像姑姑,你卻只能長得像父親,這就是差別!”
溪景錚看著溪睿一臉的得意,無語半晌,“睿兒,你可真是……捅刀能人啊!”
“二哥過獎了!”溪睿故作謙虛了一番,看向遠(yuǎn)處的箭靶,“二哥今日若是能教會我射箭,這馬廄里的馬,任你挑一匹,如何?”
“此話當(dāng)真?”
“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好,一言為定!”
……
兩個時辰后,溪景錚癱坐在地上,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著溪睿,“你真是我親妹妹?怕不是被人調(diào)包了吧?我妹妹可是一刻鐘都沒用就學(xué)會了騎馬,你學(xué)了整整兩個時辰,卻連箭都射不出去!你快將睿兒給我換回來!”
溪睿跌坐在他身旁,看著手里那張平平無奇的弓,郁悶的不想說話。
她原本想著,即便射箭會難一些,只要她認(rèn)真學(xué),應(yīng)該也不會多么困難。便是做不到百步穿楊,這種固定的靶子,能射中一半也很不錯了。
然而事實是,她學(xué)了兩個時辰,如溪景錚所說,箭都射不出去!
她的腳邊已經(jīng)堆了幾十支被她折斷的羽箭了,再繼續(xù)學(xué)下去,數(shù)量只會越來越多,而她卻沒有悟到一絲訣竅。
“天色不早了,今日便會去休息吧,明日我再教你,如何?”溪景錚一邊揉著酸痛的胳膊,一邊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也不知那溫泉有沒有舒筋解乏的功效,正好我一會兒去試試?!?p> 說著,伸手便要去拉溪睿。
溪睿躲開他的手,“你先回去吧,我再自己琢磨琢磨?!?p> “也好?!毕板P也不勉強,“說不準(zhǔn)我不在,你反倒悟的快些。凝萃,看好你家小姐,最晚到酉時,記得提醒她回去歇息!”
“奴婢知道了,二少爺您放心!”
溪睿撇了撇嘴,看向不遠(yuǎn)處的凝萃,“你會射箭么?”
凝萃回道,“奴婢小的時候?qū)W過,后來一直不曾練過,想來應(yīng)該是忘了?!?p> 溪睿將手里的弓箭遞給她,“你來試試!”
凝萃也不矯情,幾步來到近前,接過溪睿遞來的弓箭,仔細(xì)看了一會兒,而后搭箭,拉弓,一氣呵成。
只聽嗖的一聲,在溪睿手里怎么也不聽話的羽箭,風(fēng)一般朝著箭靶射了出去,再眨眼,已釘在了靶上。
天邊的夕陽驅(qū)散了山間的云霧,金色的光從遠(yuǎn)處的山邊照射下來,打在空曠的馬場中央,在溪睿的腳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她的身旁,是另一道略瘦些的身影,手里舉著弓,不遠(yuǎn)處的箭靶上,插著一支不久前從她手里射出去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