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黟山傳

第圓六回 林中鴟誤入仙境 逸女亭眾賢談詩

黟山傳 愚長庚 3367 2024-07-24 00:35:06

  “七子高風拂混茫,丹青遺影尚琳瑯。

  山王偶爾兼榮遇,不得延年贈短章?!?p>  此詩摘自宋朝詩人宋庠的《偶觀竹林七賢畫像》,描繪了七位才子的高雅氣質(zhì),如清風拂過茫茫天際畫作傳承下來仍然珍奇美麗。山王偶爾也兼得一些榮譽和贊美,卻無法延長他的壽命,只能以短篇詩章表達心中的情感。

  且說此日山中無事,劉皞繞得山后尋歡,山后有條小路曲徑通幽,兩側(cè)槐柏直插入云霄,劉皞嘖嘖稱奇,在其中左轉(zhuǎn)右轉(zhuǎn),許久不見路的盡頭。

  劉皞漸感乏累,卻見前方有一茅屋,頓時欣喜,因劉皞幼時便在茅屋中生長,對茅屋很有感情,便想在茅屋中小憩一會。

  劉皞便入茅屋,先入眼簾的是那當中供奉的神位,屋內(nèi)甚是整潔,神奇的是家具都是茅草所制,茅草扎的桌椅,茅草扎的床榻,連灶臺都是茅草扎成,劉皞吃了一驚,坐在床榻上發(fā)覺這茅草扎的結(jié)實的緊,索性直接倒在床榻上齁齁酣睡了起來。

  也不知什么時辰,一童稚進來推劉皞,劉皞朦朧起身只覺有些寒涼,問那童稚是何時辰。

  那童答道:“如今剛剛?cè)氪?,先生為何穿的如此單?。俊?p>  劉皞大吃一驚,明明剛到后山時是夏季,現(xiàn)在怎么入春了?忙起身推開門去看,發(fā)現(xiàn)和之前所見并不相同,只見滿園春色,山高入天,潭水成淵,綠柳上竟結(jié)有冰霜,微風吹過,劉皞也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劉皞問道:“此處是何地界?”

  那童答道:“山是方丈山,潭是水龍?zhí)?,先生若不信,可喚龍王來?!?p>  劉皞連忙擺手,道:“倒也不必如此麻煩,既是仙家寶地,你可會些什么法術(shù)?”

  那童一聽,大笑起來,便兩手在空中揮舞,口中念動咒語,把頭臉一抹,頭上的兩個發(fā)髻及雙耳都長成了角,宛若犀角一般,驚得劉皞后退幾步。那童見狀又笑,收了法術(shù),又把胯部扭動,伸出一條腿來,抬至頭頂,口中念動咒語,喊了聲“疾”,那腿便生長起來,不多時便長幾十丈長,把劉皞驚坐到地上,連忙叫收了法術(shù)。

  那童正欣喜時,卻聽空中一聲炸響,劉皞抬眼望去,卻見鸞鳥駕著金車,兩側(cè)列有童男童女,從空中落到凡間。金童侍立左右,玉女來掀開珠簾,那童稚連忙拜倒在地,劉皞卻好奇得緊,想看看金車里的是什么人物?

  那主人還未出現(xiàn),先聽得嬌音婉轉(zhuǎn),惹得鶯飛燕舞繞金車,再見那珠簾微起,幽香陣陣,惹得蜂招蝶引圍輪轂。

  劉皞探首望去,卻見下車之人綽約多姿,皮膚潔白宛若冬雪捏造,云鬢皂黑好似潑墨飛揚。劉皞雖不曾讀過書,但也聽聞過莊姜的美貌: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p>  劉皞暗想道:世人都道莊姜的容貌是人間一流,但與此人相比便都不過如此了。隨即轉(zhuǎn)念又想:我雖沒見過莊姜,此生見到最美的也不過就是婳兒了,此人雖美貌勝過婳兒,不知性子如何。

  劉皞正思量之余,不禁余光瞟了一眼,那仙子冰冷的雙眸正注視著她,劉皞頓感清冷,也隨即倒地便拜,口中道著“圣安”。

  劉皞又道:“我本在后山游玩,不幸誤入此地,驚擾了圣駕鸞輿,還望仙家饒我過錯?!?p>  那仙人道:“我本是天上仙禾稻谷,幸受五谷神點化,成了正果,今下凡查驗九州五谷,設(shè)那茅屋乃是我暫憩之所,你既睡上一覺,想必來日也可成正果。此處極樂之所卻是沒什么樂趣,你可隨意去留。”

  說罷,那仙人復登金車,駕鸞離去,劉皞看了看山水,頓感困意,又進茅屋爬上床榻,想起那仙女模樣不免春心蕩漾,感覺床榻愈發(fā)冰涼,過了少許,手腳竟麻木了。

  劉皞連忙滾下榻去,踉蹌著跑到門外,只見得屋外一條小路曲徑通幽,槐柏依舊,劉皞吃了一驚,道是遇見仙人了,連忙往山上跑去。

  逸女亭內(nèi),恰巧也有一位長得仙女般模樣的女子在那烹茶,茶香四溢,想必寫《廣雅》的張揖見了也不免得要夸上一夸。

  周婳剛烹好茶,正巧見到劉皞跑來,正欲為劉皞倒上一盞,結(jié)果劉皞直接撲到周婳身上,緊緊抱著周婳,涕淚橫流,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說些什么,估計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周婳料想劉皞是被什么鬼怪事物嚇到了,便用素手安撫著說道:“大王勿驚,我剛烹的茶,大王坐下慢慢說,我細聽著?!?p>  劉皞漸漸回過神來,說道:“我總把你與仙女對比,如今才得知,仙女無法與你相比?!?p>  周婳聽得很是羞愧,問劉皞發(fā)生了什么事,劉皞將往來備細說了。

  周婳噗嗤笑了出來,道:“大王還真是有仙緣,前途不可限量哩?!?p>  劉皞一頓傾訴后,覺得此事當好生記錄下來,便要耍起文人性子,道:“那些文人來了興致都寫賦吟詩,我也要作詩一首?!?p>  周婳咯咯笑起來道:“好,我這便為大王取筆墨。”

  劉皞擺了擺手,便在亭中踱步思量起來,不多時,道出一句:

  “山蒙蒙,水迢迢。風清清,柳搖搖。”

  周婳道:“當今詩人都以四言五言居多,大王要作三言有些非同凡響?!?p>  劉皞聽了,想道:我這才學與那些文人相比甚遠,還是穩(wěn)妥些。轉(zhuǎn)而又踱步思量,不多時,又出了一句:

  “山高不見日,水積可成淵?!?p>  周婳鼓掌和道:“此句上下平整,大王可入文人之列了?!?p>  劉皞大喜,來了興致,不多時接道:

  “方圓皆春色,料峭漫無邊。”

  周婳柳葉眉一皺,暗地思量道:此句若單成一句,必然不錯,若皆上句,怕是平仄對不上哩。

  誰料那劉皞不管那些,緊接著又文思泉涌一般,道:

  “南村一童稚,自呼作小仙。

  額能生四角,步可躍千山。

  忽聞天聲叱,金車下凡間。

  金童伏左右,玉女卷珠簾。

  首聽嬌音脆,簾起散幽蘭。”

  念到此處,劉皞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看向周婳,周婳笑著,也踱起步來,不多時,附和道:

  “探首何花貌?莊姜不敢言。

  膚白堪雪體,口若絳朱丹。

  貌比西施愧,貂蟬怎敢先?

  惶惶伏叩首,口口道金安?!?p>  周婳誦完,劉皞鼓掌大喜,周婳道:“還請大王昨做個結(jié)句吧。”

  劉皞擺了擺手道:“佳句當出自佳人之手,你是我的至寶,當你來結(jié)句。”

  周婳道:“那我便僭越了”說罷,又低頭思量,然后喜道:

  “誤入金瑤闕,忡驚圣駕鸞。

  極樂緣少趣,卿可自留還。

  夜起衾裯冷,煢煢燭火寒。

  春心難再欲,夢寤是人間?!?p>  劉皞鼓掌大喜和道:“好詩,好詩!難得聽得婳兒作詩,惹人沉醉?!?p>  少頃又有費承、高儉經(jīng)過,拜見了大王,劉皞周婳扶了他二人起身,周婳為他二人倒了香茶,高儉品了一口,笑道:“早就聞到茶香,不知何處,緣是在此亭中?!?p>  費承也道:“幸得晉吳兩方安靜的很,若是一方鬧起來,山上事務(wù)倥傯,倒無閑品此香茶?!?p>  劉皞也道:“是也是也,剛剛在此聽得婳兒賦詩,二位也是高雅之士,何不獻上一首?”

  高儉費承互相看了一眼,推辭道:“我二人才學哪里比得上周姑娘。”

  劉皞道:“你二人平日里談話都文縐縐的,要作首詩來卻慳吝珠璣,好無道理?!?p>  高儉見推辭不過,況也是難得悠閑,便起了興趣,繞亭一周,思量道:

  “空山青綠貌,把酒敬春風。

  庶幾經(jīng)營去,征夫曠野中。

  將軍揮劍死,晉帝夢中興。

  帝座驚搖落,青鑾入洛陽?!?p>  劉皞鼓掌大喜道:”好,此詩寫的大氣,叫我恨不得現(xiàn)在就打進洛陽去?!?p>  費承亦思量道:”高兄的韻腳叫我也相中了,便借用一下

  萬花明月夜,細柳蕩東風。

  不見硝煙亂,君臣一氣中。

  笙歌瓊宴盛,禮樂共成興。

  駕輿西歸去,賡歌入洛陽?!?p>  周婳笑道:“費先生好文筆,頃刻間就把一統(tǒng)的盛世寫出來了?!?p>  正在眾人談笑之余,恰逢馬秉與祝偉經(jīng)過,也被簇擁著擁進亭中,劉皞命人再上再上茶盂,立馬來了兩個侍從,把桌上的茶盞下了,一個捧上漆紅丹案,盤里有六盞銅盂;另一個提一黃銅茶壺,在周婳沏的茶壺中續(xù)上熱水。

  劉皞又命人賜座,馬秉祝偉懵懂的坐下喝茶,茶畢,祝偉問道:“今日是何節(jié)日,因何聚集在此?”

  四人把先前詩對重述一遍,馬秉聞言,笑道:“馬某不才,本不當獻丑,無奈聞聽如此佳句而情不自禁,勉強奉合一首

  天下功成定,山河復漢疆。

  八方歸一統(tǒng),日月?lián)Q鴻光。

  政善民心順,仁風社稷昌。

  千秋傳偉業(yè),萬代頌華章?!?p>  眾頭領(lǐng)聽了,連連稱賀,周婳偷瞥了劉皞一眼,見劉皞?cè)魺o其事歡喜叫好,便放下心來,心中不由感嘆劉皞沒有文化倒是好事,詩中頌道“山河復漢疆”是因為馬秉等人是季漢舊臣,劉皞?cè)粢唤y(tǒng)天下肯定是光復吳國,想到周婳不由得心中暗暗發(fā)怵,但愿劉皞之前所說一統(tǒng)天下歸隱田野的事是真的……

  馬秉道:“惶恐!惶恐!祝頭領(lǐng)才華勝我數(shù)倍,如不吝珠玉,理當賜教一闋?!?p>  祝偉道:“堪羨,堪羨!祝某無能,大膽攙越,只得勉和一首

  承國數(shù)扯韁,畢力踏八荒。

  巨海分南北,黃旗入洛祥。

  今朝稱爾寇,來日喚君卿。

  不計疇昔怨,遷君入北邙?!?p>  眾人連連稱贊,都言文筆精妙,劉皞直接大喜,站起身來笑道:“聽聞江北邊有個叫竹林七賢的,就今日亭中風采,咱叫個亭中六賢又有何不可?”

  眾頭領(lǐng)聽了哈哈大笑,周婳亦笑道:“大王還未吃酒,怎的就醉了?”

  不知這悠閑時候能撐到幾時,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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