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前程往事(二)
火盆里燒著的木炭，不時的蹦起些微弱火花。靜謐的閨房內(nèi)，回響著微弱的“呲呲”聲。
果子眼底帶有一絲擔(dān)憂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朝著里面看了一眼。見意歡正專心的看著手里的雜談，面色猶猶豫豫的不知如何開口。
思來想去，還是放下撩起珠簾的手。算了，現(xiàn)在還是不要打擾郡主了。
緩身回過頭來，對著同樣伸頭，朝里張望的之南和又北，擺了擺手。
二人頷首會意，相繼轉(zhuǎn)身，皆放輕了手腳，去做各自的事。
此時身在大廚房內(nèi)的以東，接過廚娘遞過來的食盒，便連忙腳步匆匆的就往回趕。
今日她們同郡主走散的那會，定是發(fā)生了些事。雖然郡主表面上看不出來什么，但是跟在她身邊這么些年，些許異樣她們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的。
不過既然主子不說，做奴婢的斷然不能多問，郡主想說的時候自然就會說的。而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服侍好郡主。
以東低頭看了眼手里的食盒，腳上的步伐又加快了些：這湯熱著喝下去才好…………
“可處理好了？”
宋瑛腰背挺直的坐在妝奩前，雙手交疊放置在腿上，靜靜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身后的高嬤嬤卸下宋瑛頭上的最后一支釵，拿起桌面上的木梳仔仔細(xì)細(xì)的給她梳起了頭發(fā)，若無其事的說道：
“小姐放心，送到莊子上，前兩日便失足落水了，下面的人傳話來說，也就這兩日了?！?p> 宋瑛聽罷，眉頭微挑，滿眼的譏諷和不屑。
“哼，這么些年，也算對的起她了！著人伺候好了，我記著她好像有個瘸腿的兒子吧！去！派人把他從給接過來，這臨了了，總是有些要緊的話要說的……”
“是！小姐！”
這么些年了，知道當(dāng)年事兒的人也越來越少。那婆子從前可是意歡的奶娘，說不準(zhǔn)關(guān)于周家，她還知道些她不知道的呢！
宋瑛嘴角勾著笑，細(xì)細(xì)的瞧著鏡子里自己，對于自己的這張臉，她是極其滿意的，畢竟……呵……
也還真別說，那臭游方道士說的法子，真真有效，她的這臉好像又白嫩了幾分，就是這眼角的暗紋都淡了幾分。
“嬤嬤~今天的羹好了沒有？”
越看越滿意，越滿意就越迫不及待的想要更好。
聽到宋瑛急切又有些興奮的問話。
高嬤嬤恭敬的放下梳子，側(cè)身退了下去。
沒過了一會也就回來了，手上還多了只，蓋著蓋子的青瓷小碗。
“好了，小姐?！?p> 宋瑛接過碗，眼睛放光，如獲至寶般的將蓋子打開了來，滿滿的一碗的羹湯，其顏色有點(diǎn)像乳汁一般，奶白奶白的。
瞧著沒什么異樣，不過離的近的人聞著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腥的不行。
一旁的高嬤嬤，眼看著宋瑛端著小碗的手，慢慢的向著嘴邊靠近，她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同時也向別的地方側(cè)了側(cè)身子，好像并不喜宋瑛喝著羹湯的樣子。
待宋瑛一口氣喝盡了，并將碗擱下后。高嬤嬤才小心翼翼的上前，瞧了瞧宋瑛的臉色，又看了看碗底剩下的一點(diǎn)點(diǎn)類似于肉糜般的湯底后，低聲開口道：
“小姐，咱們備的那‘東西’不多了……”
心滿意足的宋瑛，整個人渾身放松的靠在椅子上，聽到高嬤嬤的話，眼皮抬都沒抬：
“嗯……剩下的省著些用，等回了淮南，也就有了…………”
“好的，小姐?！?p> 每年的正月十五，承恩郡主都會攜家眷回家祭祖，悼念亡父，探望病母。
“此番太后娘娘額外賜了御菜，想必元宵節(jié)那天宮宴上，好奇的人定有不少！明日從私庫里，把……那匹漪羅錦拿出來吧！送去如意樓，給意歡做兩身衣裳?！?p> “小姐，那漪羅錦……”
高嬤嬤有些吃驚，自打小姐得到那匹錦緞后，這還是第三次從她口中聽到這錦緞的名字。
第一次是小姐得到它的時候，第二次是小姐同那……儀親的時候，而這第三次……高嬤嬤是怎么也沒想到，再聽那罕見的漪羅錦的名字，居然是小姐要拿出來送人的時候！
宋瑛明白她的意思，輕輕的擺了擺手，緩緩起身，高嬤嬤連忙上前扶上她的胳膊。
宋瑛無奈的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是用不了那嬌嫩的顏色了，而意歡卻剛剛好。”
高嬤嬤抬頭看向宋瑛的臉，透過她的眼睛，明白了幾分，點(diǎn)了點(diǎn)頭。
確實(shí)，那樣粉嫩嬌艷的顏色著實(shí)是不太適合了。
待高嬤嬤伺候宋瑛躺下，并放下了兩邊的幔帳后，只聽見傳來一聲低聲的嘆息，以及………………
“今年的元宵節(jié)，想必會很熱鬧…呵………”
以東沒一會就回到了南院，見院里沒有果子她們幾個人的身影，而郡主房內(nèi)的燈還燃著，估摸著郡主還未就寢，她們幾個肯定還在里面侍候著。
沒睡便好，以東緊了緊拎著食盒的手，輕輕的推開了門。
“吱……”
聽見門響，抬頭見來人，果子連忙放下手中的繡棚，上前去接過以東手里的食盒。
“郡主還沒睡下？”
“沒呢，在里頭看著書呢！”
果子說著轉(zhuǎn)身將食盒放在桌上，輕輕的打開蓋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蓋子，小心的端出里面的安神湯。
“可多燃了燈？夜里看書，傷眼！”
以東有些擔(dān)心的走上前，朝著里面看去，見意歡的身旁多燃了兩盞燈后，才稍稍寬下心來。
緊跟其后的果子，見她這么一副老母親的做派，有些好笑的將手里的安神湯遞給了她。
“可放心啦？呵~快把湯給你心肝郡主送過去吧！”
“就你嘴貧~”
今夜輪到之南守夜，待服侍意歡喝了安神湯睡下以后，其他的三個人便退了出去。
喝了湯的意歡，迷迷糊糊的夢見了小時候的一些畫面，父親抱著她，笑嘻嘻的叫她“笙笙，笙笙！”母親在一旁溫柔的笑。
可是一瞬間，父親不見了，整個府里掛滿了白幡。來了許多的人，迷迷糊糊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只是都說她是個可憐的孩子。
為什么會這樣？父親呢？母親呢？
畫面一轉(zhuǎn)，那三個地痞無賴又向她走來！不要！不要過來！不要……
整整一夜都是半夢半醒，渾渾噩噩的，直到晌午，她才悠悠的醒了過來。
感受到眼皮的沉重和滾燙的臉頰，意歡知道，她這是……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