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田一成連忙去找侯國興。當他說明來意后,侯國興很爽快地把那個提供線索的下人劉全保找來。
劉全保說出他在與朋友周濟春喝酒的時候無意中打聽出來的。田一成向劉全保打聽周濟春的住址,便馬上趕過去調(diào)查。
田一成來到周濟春的住址,發(fā)現(xiàn)已是人去樓空。他只好詢問周濟春的鄰居。
鄰居說周濟春三天前就搬走了,走得很匆忙,而且也沒有告訴別人要搬去哪里。
田一成心想這周濟春應(yīng)該是害怕奸細的同黨報復,所以才搬走的。他白跑一趟,心里有些不甘,卻又無可奈何。要是能發(fā)動錦衣衛(wèi)、東廠的人去找周濟春,他相信很快就能把人找出來。但是,他沒有權(quán)力,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去這樣做。
還是讓許顯純?nèi)弳柊?。但許顯純的狠毒是出了名的。經(jīng)過他審問的犯人,往往還沒供認就死在嚴刑之下。雖然胡滿秋看上去比較健壯,但終歸是血肉之軀,撐不了多久的。要是胡滿秋真的死在許顯純手里,真相就要隨之石沉大海了!
想到這里,田一成不由焦急起來。他得盡快親自審問這個最關(guān)鍵的人物——胡滿秋。于是,他再次來到侯府,找到侯國興,說:“周濟春已不知去向。我想要是能跟胡滿秋說上幾句,說不定能找到其它線索?!?p> 侯國興皺起眉頭說:“田哥,現(xiàn)在胡滿秋被關(guān)在詔獄里,已是當下最要緊的欽犯,要見他可不容易??!”
田一成說:“侯爺還是有辦法的啦。我們一起進去看看罷了,不會出任何問題的。要是我們能問出一些蛛絲馬跡,也算是給朝廷立了功?!?p> 侯國興低頭想了一會兒。他想到要是真能問出些情況,再上報魏爺,那就是錦上添花了。于是他說:“好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兩人來到詔獄。田一成一眼看去,錦衣衛(wèi)的詔獄跟其它牢獄并沒有多大區(qū)別,都是那樣的陰暗、潮濕,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侯國興雖是錦衣衛(wèi)千戶,卻很少來這種地方,此時不由連連掩鼻搖頭。
胡滿秋聽到聲響,便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兩個人。
胡滿秋認得兩人,記得兩人當時在公堂上只是一聲不吭地坐著。他猜想兩人的來頭應(yīng)該不小。那時京城的人都知道,魏公公每每會派東廠的親信監(jiān)視各級官員審理案件。而面前的兩人很可能就是東廠來的“聽記”。
田一成看到胡滿秋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猜想他屁股受的傷應(yīng)該很重,于是便說:“你在這里還好吧?來,這燒雞腿是給你帶的,別客氣?!?p> 胡滿秋抬起頭,滿臉疑惑地看著田一成。
田一成緩緩蹲下,把雞腿送到他面前,說:“快吃吧!這里條件不大好,你也需要補補身子。”
胡滿秋一開始便懷疑這雞腿可能被下毒,他們打算將自己悄無聲息地處理掉。可是,當看到周圍的犯人都向自己投來異樣的眼光,他便明白他們要弄死自己根本不需要浪費這雞腿。終于,他伸手接過雞腿啃起來。
看著胡滿秋吃得津津有味,田一成接著便把一壺酒擺在胡滿秋面前,說:“我們是來幫助你的。我們看到你在公堂上的表現(xiàn)。如果你真有什么冤情,趕緊說出來吧!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小人冤枉?。∏蟠笕松煸?!”胡滿秋連忙磕頭。
“你一味說冤枉的話,卻不把事情說清楚,叫我們怎么幫你呢?那盒火藥……你從前真的沒見過?”
“確實沒見過!就是給小人十個膽也不敢放火啊!小人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一直過著衣食無憂的小日子。小人怎么會犯傻,去當細作呢?”
田一成點了點頭,說:“你這話是有些道理,但解釋不了關(guān)于火藥的事。你讓我們從何著手呢?”
胡滿秋低頭不語。
田一成說:“接下來你要好好想清楚。你平常接觸的都是些什么人?跟誰鬧過矛盾?誰進過你家里?最好把你的生平事跡一字不漏都說出來。千萬別試圖隱瞞什么!事到如今,你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處境。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里,全看你自己了!”
胡滿秋當然明白自己的處境:說與不說都是死路一條。如今說出來也許會有一線生機。但是,他們也許只是想套出他的供詞……
長久的沉默之后,胡滿秋終于開口了……
兩人走出詔獄。
這一進一出足足耗了兩個時辰。此時田一成雖然略顯疲憊,但臉上卻是一副釋然的神態(tài)。而侯國興一直都是冷眼旁觀,此時臉上卻帶著尷尬的神情。
經(jīng)過反復盤問,田一成把胡滿秋所說的話前前后后串聯(lián)起來,便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原來胡滿秋的父親是在遼東販布的小商人。他父親經(jīng)過多年經(jīng)營,家里積累了幾十畝良田。本來胡滿秋一直過著游手好閑的日子,后來因為戰(zhàn)亂不止,一家人便收拾家當,入關(guān)避亂。誰知在路上遇到土匪,他反應(yīng)過來后居然撇下家人、行李逃跑。
家人被殺,財產(chǎn)被搶,胡滿秋只好一個人四處流浪。后來他到達山海關(guān),在一處寺廟等候和尚發(fā)放齋飯的時候,遇見幾個同是避難的歌妓。他看到其中一個叫柳纖梅的女子頗有幾分姿色,不禁動了心。于是他想方設(shè)法找機會跟柳纖梅說話,說他如何遇到土匪,如何不幸,他在京城的親戚如何富裕,他又如何傾慕她……
胡滿秋好不容易把柳纖梅哄騙進京,結(jié)果親戚沒找到,兩人的銀子都花光了。最后連柳纖梅貼身的首飾也賣光了。于是胡滿秋便軟硬兼施地勸柳纖梅再次接客。柳纖梅本來就是娼家的人,長得又標致,不用多久生意便上了軌道,兩人漸漸豐衣足食起來。
大約在半年前,兩人遇到一個出手大方的客人。那客人叫周濟春,自從來過他家后便流連忘返,后來索性就把柳纖梅包起來。胡滿秋見他舍得花錢,自己還省下不少功夫,倒也樂意。
本來三人相安無事,誰知有一天胡滿秋與周濟春大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