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縱容他了?況且一個四歲不到的孩子,他哪里來的男子氣概?
魏徴,不論什么事都要循環(huán)漸進(jìn),哪有人一口就能吃成大胖子的?”元暇揪著這一點(diǎn)大著聲音與他爭辯。
她此時在氣頭上,魏徴也不見得比她心情好,他白天時都已經(jīng)對她不滿了。
此時魏徴徹底冷了臉,語氣也很生硬道:“咬金只比他大一歲,可把他們二人放在一起,高低立現(xiàn)。你的婦人之仁,只會耽誤了老天爺賞賜他的天分?!?p> 他這話元暇就不樂意聽了,只是不等她再反駁,便又聽魏徴接著又說:“我在四歲時都已經(jīng)能把百家姓三字經(jīng)倒背如流了,可你看看行儼,他除了空有的一身蠻力還會些什么?”
他說這些,只是單純的比較,并沒有其它的意思。
可元暇不這么認(rèn)為,她覺得,他從心里瞧不起自己的侄子。
元暇并不是個擅長吵架的人,此時她被魏徴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激起了怒火,口不擇言的諷刺道:“是,你厲害的很,你厲害的還不如一個空有一身蠻力的小朋友!”
這話實(shí)在是刺耳,說出來她就后悔了,捂著嘴忐忑的看著魏徴。
魏徴聽后很震驚,回過神后暴怒道:“裴元暇,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與我說話?”
他額頭青筋暴漲,顯然是真的生氣了,嚇得元暇忙后退了兩步。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樾那槠鸱?,她感覺肚子在隱隱作痛,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可她這樣后退的動作再次傷到了魏徴的自尊心,他收起了所有的心思,淡淡的對她道:“放心吧,我不打女人,你自己好好在房間里反省反省你的問題?!?p>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元暇感覺像是一盆冷水澆了下來,讓她瞬間熄了心中的火。
她忍著肚子的疼,急得沖過去抱著他腰道歉:“都是我的錯,魏徴,你別生氣好不好?”
呵,又是如此,癡纏撒嬌過后仍然不改本性。甚至,還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魏徴沒有回過頭看她,一點(diǎn)點(diǎn)掰開了她的手指,留給她一個孤獨(dú)又單薄的背影。
元暇垂著雙臂感覺特別的無力,怎么會這樣呢,她怎么會對他說出這樣過分的話?這一次她真的知道錯了,她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jìn)尺。
他的意思她都懂,無非是覺得她們裴家人嬌慣了行儼,想著盡快板正他身上的一些壞習(xí)慣??墒蔷鸵?yàn)樗膽B(tài)度太生硬,她就覺得替行儼委屈,失去了原本的理智。
何況她分明知道這是個男尊女卑的年代,也知道他還沒愛上自己,為什么會仗著他對自己的寬容而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甚至還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J(rèn)為,他應(yīng)該看在她的面子上,像個親生父親一樣對待行儼。
憑什么呢?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其實(shí)娶了她這樣的妻子挺糟糕的吧?
元暇哭過之后開始低著頭反思,她反思了很久,終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是因?yàn)閺囊婚_始,他對她的態(tài)度都太過于寬容了吧,寬容到了她誤以為他也是喜歡她的。
所以她誤把這種寬容當(dāng)成了他對自己的溫柔,像正常戀愛中的情侶一樣智商下降,在他面前的一言一行都開始毫無顧忌。
以至于,她徹底忘記了,這是男尊女卑的時代……
元暇悄悄去門外看了看,見他正在院中背對著自己有章法的打拳,便又暗自回了房里。
去取出白天他交給自己的“女誡”,又拿了紙筆來,翻開第一頁開始認(rèn)真抄寫。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寵,賴母師之典訓(xùn)。年十有四,執(zhí)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載矣……”
院外的魏徴打完了一套拳后,心情已經(jīng)完全平靜了下來,他去打了一盆冷水來洗了臉上的汗?jié)n。
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真的與一個小姑娘計(jì)較這種小事,他搖著頭苦笑。
是因?yàn)檎娴脑诤跛税??所以她說的話,才會真的傷了他。
又呆了一會兒,他吐出一口濁氣后,整理著衣裳回了房間。
罷了,一點(diǎn)一點(diǎn)調(diào)教吧,這個傻姑娘她只是一時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她的本性不壞,是他一開始對她的態(tài)度就出了問題。
況且這個傻姑娘又怕黑,又愛哭,還是不要晾她太久了,免得她又一個人胡思亂想,鉆了牛角尖做出什么傻事可就麻煩了。
進(jìn)房間后見她還未入睡,而是端坐在桌前書寫著什么,魏徴屏著氣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見她并未發(fā)現(xiàn)自己,他從她肩頭傾身看過去,見她執(zhí)筆在紙上寫著:“房室周旋,遂生媟黷。媟黷既生,語言過矣。語言既過,縱恣必作??v恣既作,則侮夫之心生矣……”
他暗中點(diǎn)頭,寫的挺認(rèn)真,看來她的確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元暇此時心中非常認(rèn)同這一段,她就是對魏徴沒有了敬順,才會時常在言語中態(tài)度驕慢。
她還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怎么對自己,他會原諒自己嗎?會對她冷淡嗎?她們的感情會不會就這樣潦草的結(jié)束了?想著想著,她的眼淚漸漸掉落在了紙上。
字跡被淚水暈染,她拿起后隨手一揉,把紙團(tuán)丟在了身后的地上。抬手擦了擦眼淚,提筆繼續(xù)寫這一段。
魏徴這時才發(fā)覺腳邊竟然有七八個紙團(tuán),他沒有急著開口與她說話,而是把這些紙團(tuán)都一一撿了起來。
本是想看一看,這些紙上是否都有她哭過的淚跡,確認(rèn)一下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哭泣。卻發(fā)現(xiàn),這些紙團(tuán)上面的并不全是女誡中的內(nèi)容。
有兩張上面的的確確是因?yàn)閷懥隋e字,可另有兩張,竟寫滿了露骨的示愛文字。
看完了上面的內(nèi)容,他笑著把這兩張紙都折好塞入了懷中,上前去揉了揉她的后腦勺。
元暇被他的突然出現(xiàn)嚇得一個咯噔,回過神后捂著胸口扭過來后欣喜若狂道:“你原諒我啦?”
魏徴想著紙上的那些字,捏著她的臉左右晃動著故作生氣:“魏裴氏,讓你在這好好反省,誰讓你寫那些污七八糟的東西了?”
污七八糟的東西?他是說那兩首歌詞?元暇見地上的紙團(tuán)果然都不見了,正被他緊緊的捏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