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而為人
舊口村的村口圍繞了一群路過的行人,你一句我一言指指點點各帶聲色的討論著。
“這個人昨天就躺在這了,今天還沒人收走到時候都發(fā)臭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被活活打死了,而且死相是真的一個凄慘了得,我都有些反胃。”有人向旁邊的婦人問道。
“這個人住在茴香村,家里揭不開鍋了,想跑隔壁村來撈點油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不是個干凈玩意還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活該被打死,聽說還有一個兒子,也是有娘養(yǎng)沒娘教的晦氣玩意?!币粋€油頭肥臉身材臃腫的丑陋農(nóng)村婦女說道。
“李婆,明明是你兒子出爾反爾,人家都已經(jīng)死了,死者為大,至少讓心里過得去一點,還是不要對外村的人說這些事了?!币粋€滿臉胡渣頗為頹廢的男子帶著有些不滿的口氣說道。
“別忘了這事你也脫不了干系,當(dāng)時你是打得最兇的,別以為我記不得你那樣子,你要我給你描述一下?”婦女惡狠狠的瞪著男子,把嘴靠到男子耳邊像是要從這里開始吃起的模樣悄悄說道。
“我當(dāng)時也是不知情啊,你后面說了我才知道,我當(dāng)時是真的以為是賊......”男子說到一半欲言又止連忙改口。
“不過確實是賊?!闭f完拍了拍腦袋,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婦女又扭頭跟旁邊的人說起了這件事情的原委,總而言之就是這個人是自作孽不可活。
旁邊的人也好似信服了這丑婦的話語對地上的人罵了起來吐起了唾沫,有幾個膽大的小孩還拿著泥沙向著地上的人揚去,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小英雄懲惡揚善了。
誰也不察覺人群之中竄入一個黑不溜秋的玩意,艱難的擠入人群的最深處。
察覺到的行人,都不免的用著鄙夷的眼光嫌棄的看著這個玩意,自覺的跟他拉開了些距離。
葉飄零終于擠入了人群的最深處,佇立在那恍如隔世的看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全身貌似被人伸展開來,眼微睜,明顯的可以看到眼珠向外凸出,口微張,流出一些帶有血色的口水,破爛的衣服漏出暗紫色的皮膚可以看得出生前的毒打是多么的慘烈,手奇怪的反轉(zhuǎn)著定睛一看衣服那竟有些骨頭刺穿破了衣服而出。
這些都不是好像都不是致命傷,那女人的頭那仿佛是一碗盛著帶有血色的豆腐湯的碗打碎到了地上流了一地,好像才導(dǎo)致了這個女人的徹底死亡。
關(guān)于這個女人的記憶碎片刺痛著葉飄零的頭腦,風(fēng)暴在他心中凝聚著,每一朵烏云都蘊含著葉飄零滔天的恨意,不斷的匯聚不斷的匯聚,在葉飄零心中永遠(yuǎn)都無法停息的旋轉(zhuǎn)著。
可是又如何呢?
無聲的平靜將烈焰的海洋一一隱藏,啞然成了葉飄零最后的反抗。
葉飄零只想把這個女人帶出這個是非之地,就算是讓她脫離人群的喧擾一刻也好,為她尋得片刻平靜就好。
少年用著無力的雙手將女人的眼合上,然后抓住了女人雙腳,那冰冷的感覺凍結(jié)了少年對這個世間存有溫柔的每一個角落,也強(qiáng)烈了對這種溫柔需求,少年覺得這世間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能來滿足少年的這種微弱的需求了。
少年努力的拖拉著這具冰冷的尸體,周圍喧鬧的聲音越發(fā)欲裂。
“這個野雞的兒子我還以為瘋了,原來沒瘋,耽擱這么久終于肯來收尸了,都放這么久了,真是不吉利?!币粋€熟悉的聲音從葉飄零耳邊略過。
葉飄零一邊瞪著這個五大三粗的傻大個,眼珠子都快要暴出來,一邊更用力的拖拉著尸體。
“瞪什么瞪,趕著去投胎是吧?要不是老子告訴你這野雞兒子,你娘死了,你還能來收尸?”大漢漏出黑黃的牙齒哈哈哈哈大笑的說著,手還不忘的對葉飄零指指點點。
終于,葉飄零把這個女人拉離了人群,便奮力向著這個大漢跑去,大張一口直接咬在大漢的大腿上,痛得大漢大叫一聲,一拳打在葉飄零的頭上,葉飄零被一拳打得暈頭轉(zhuǎn)向,牙口也松了下來。
隨后肚子傳來一陣悶響,感覺整個人像飛了出去,倒在村口的一棵大樹旁邊,肚子開始絞痛了起來,在地上一時半會起不來。
大漢見狀也收了手說道:“你這有娘養(yǎng)沒養(yǎng)教的東西,今天我就當(dāng)你一會爹,教教你什么叫知恩圖報?!?p> 葉飄零艱難的站起來了一會兒又倒了下去,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葉母所在的方位,淚水連成一條白線在葉飄零滿是塵土的臉顯得格外鮮明。
緊接著閉上了眼睛,無力的感覺像是有人拿著甲片對著用葉飄零神經(jīng)做成的琴弦彈奏著一首哀情的樂章。
人群漸漸散去。
葉飄零轉(zhuǎn)過身去,對著村口的那顆大樹緩慢的站了起來。
脖子前伸著,對于葉飄零本來駝著的背伸出的脖頸顯得更長了像一頭萬年王八,用光了全身的力氣向著這棵大樹跑了過去,發(fā)出一聲悶響后,整個人被反震到迅速往后一仰躺了下去。
微張的眼,看著從樹葉中穿插的光陰帶著落葉一點點落進(jìn)他的眼眸,蓋上了他的眼睛,好似這樹也感受到了他的悲傷,憤怒與絕望為他蓋上幾片樹葉來安慰他。
黑暗慢慢的包裹著光明向中心聚攏,隱隱約約中葉飄零聽有人叫道。
“又死人啦!又死人啦!”
便再也沒有了知覺。
“村長,這個人還沒斷氣??!該怎么處理?”五大三粗憨頭憨腦的大漢說道。
“該怎么處理你還要問我嗎?當(dāng)然找個地方把她們娘倆埋了,都是李老漢那癟三惹出來的禍,就一個母雞的事,占了便宜還不賣賬,叫抓賊??!抓賊??!要是被官府的知道了就都全是李老漢一個人的責(zé)任,知道了嗎?”村長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
“知道了,可這人還活著??!活埋了不太好吧?聽家里年長的說活埋會變厲鬼,我們這么做他們一定怨氣非同小可??!到時候會不會真的找上門來吧?”漢子弱弱的說道,臉上露出了大不情愿的神色。
“找上門來?當(dāng)時那娘們不是還有一口氣嗎?她把事情原委說出來了,你們不是還是一棍子把她敲死了嗎?你這事還不是一樣敢做,有什么不同?”村長質(zhì)問道,眼中帶著絲絲怒意。
“那是你叫我們做的啊!我可不愿意?!边@漢子竟像個娘們一樣委屈的說道。
“不管你愿不愿意,現(xiàn)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不干也得干?!?p> 遠(yuǎn)方傳來了車輪和馬蹄聲。
“大人,路過此地,需要不要好生休息?”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一位體格健碩,腰佩佩刀的濃眉男子說道。
“這娘倆來我們村順東西,給我們村民逮住了,就,就亂棍打死了這個女的,這做崽的看做娘死了,自己也想不開就撞那村口的大樹上了,但是好在命大還沒死?!?p> “罪不至此吧?是不是有什么冤情在里?你可要如實交代,我會向他人詢問,你要是弄虛作假,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蹦凶诱f完,用著質(zhì)疑的眼神在村長身上左移右瞟。
“是罪不至此,但,但這是村里規(guī)矩,規(guī)矩,冤情嘛!絕對屬實,絕對屬實,請大人明鑒?!贝彘L聲音微弱的緩緩說道。
“規(guī)矩?”
還不等村長說完,男子就把正在處理尸體,看起來憨頭憨腦較為實誠的漢子一馬拉過到一旁,詢問起了這些事情。
村長見形勢不對便給自己身旁的一個心腹使了個眼神,心腹見機(jī)行事轉(zhuǎn)頭溜進(jìn)村里不見了蹤影。
男子當(dāng)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細(xì)節(jié)。
男子詢問完后便大笑了起來,邊走邊笑的從兜里掏出些銀子遞給了村長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我比較閑得慌,正好我這有幾車發(fā)配到邊疆的犯人,既然他偷了東西也算是個犯人了,這車也擠得下一個,你看如何?”一邊說一邊把銀子曬入村長手里。
“大人,所言極是,所言極是?。〉沁@銀子,我不能接??!”村長把已入手的銀子又推了出去。
“哎,你這村里有會點醫(yī)術(shù)的人嗎?”
“有,有,有,有一個宋大夫醫(yī)術(shù)那叫一個了得?!贝彘L笑道。
“那好,這銀子就當(dāng)麻煩你把那個慣犯醫(yī)治一下,要是沒有大礙,我就帶他上路。”男子狠狠的瞪了村長一眼,把銀子賽進(jìn)村長手里,雙手一背就自個走開了。
村長見此也不再多說,叫來一個村民把葉飄零送到了宋大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