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人囊囊情人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乞巧已至，各家各戶都掛滿了彩繡，彩色各異的燈籠沿著屋檐排開，街上種類各異的小攤亦成排而開，品種繁多，好不熱鬧。

　　各家的公子小姐們也都著了新衣，束起流光發(fā)冠，別上搖曳步搖，紛至朝月橋踏去。京都各大酒樓亦是張燈結(jié)彩，燈紅酒綠。

　　添香齋作為茶齋，夜里最是門客冷清。乞巧一年一度，掌柜的便遣了齋中眾小廝出去瞧瞧熱鬧，只留自己守店。尹謐因應(yīng)允了藺茵雪會(huì)陪同其前往，便婉拒了小林與小曾等的邀約，假口說要去其親戚家食飯，一早便溜了。

　　因知尹謐定無任何首飾，藺茵雪便將其所有的首飾都帶上了。

　　“茵姐姐，我隨意穿穿。勿須如此大費(fèi)周折?！币k端坐在藺茵雪的馬車?yán)铮黄滟N身丫鬟云鳶擺弄頭發(fā)。

　　藺茵雪道：“那可不行。你我姐妹首次一齊過乞巧。豈能隨便對(duì)付？”

　　尹謐道：“就算打扮得再脫俗，不都會(huì)蒙上面巾，根本瞧不出誰是誰?！?p>　　藺茵雪道：“話雖如此，但若是命中注定之人，隔著面紗也會(huì)相遇的?！?p>　　尹謐道：“可是他們亦會(huì)戴面具......”

　　藺茵雪道：“好啦，你就依我這回。我都不怕你艷壓于我，你怕甚？拿不準(zhǔn)今夜巧遇心上人呢？”

　　尹謐喃喃道：“我只恐回去時(shí)換回去太過繁瑣......”

　　心上人？尹謐思襯，想是比被旁人認(rèn)出更難。

　　半柱香過后，云鳶道：“好了，小姐。”

　　藺茵雪在一旁都有些乏了，聞聲登時(shí)目光如炬。

　　“謐兒，你快看看。”藺茵雪將銅鏡遞給尹謐。

　　尹謐拿起來，大驚。鏡中人螓首蛾眉，明眸皓齒，竟像是從未見過之人。

　　尹謐驚嘆道：“云鳶可真是巧手！”

　　藺茵雪道：“再巧的手也抵不過一副好容顏！”

　　二人笑了起來，帶上面紗，下車去。

　　尹謐平日便很少出門，未曾想京都年輕公子與小姐們竟浩如煙海，月橋四周更是摩肩接踵。尹謐隨著藺茵雪一邊走著，一邊打量著路過男子面上光怪陸離的面具。若非極親近之人，想是很難估出面具下是何人。

　　“謐兒，你爺爺可回去了？”藺茵雪拉著尹謐問道。

　　“應(yīng)是回去了?！币k答道，“我母親近些日子可還安好？”

　　“尹姨？”藺茵雪道，“素日里與我母親為伴，瞧上去極平和，倒不似你那日說的那般?！?p>　　尹謐搖頭，道：“那不過是于人前罷了?！?p>　　藺茵雪道：“亦或是看開了些?！?p>　　尹謐嘆氣，道：“但愿吧。”

　　藺茵雪道：“我近幾日忙著背詩(shī)，與她見的少，都是聽母親講的?！?p>　　“謐兒，來看這個(gè)?！碧A茵雪雙眼一亮，拉著尹謐往一攤行去。

　　是一極平常小攤上，只攤上擺滿了五花八門的小錦囊。

　　小販笑吟吟道：“二位小姐真是別具慧眼，一眼便瞧見了我這有情囊！”

　　尹謐與藺茵雪同訝異道：“有情囊？”

　　“是了。”小販笑道，“這里所有的錦囊里皆有一佩，這邊是男子的，這邊是女子的。其中一對(duì)木佩分別藏于男子錦囊與女子錦囊之中，其余皆為玉佩。人海茫茫，若拿到木佩二人，方為天定有情之人?！?p>　　尹謐笑道：“如此玄乎？”

　　小販道：“小姐莫不信！我這有情囊歷經(jīng)京都乞巧節(jié)數(shù)十年，從未不靈驗(yàn)。拿到木佩的有情人皆已去過月老祠還愿了?！?p>　　尹謐面紗下盡是不屑。

　　藺茵雪倒極當(dāng)真，將女子那邊的有情囊細(xì)細(xì)端詳了一番，道：“我好似聽過，這乞巧節(jié)的有情囊著實(shí)很準(zhǔn)?！闭f罷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小販。

　　小販笑道：“這位小姐一聽便是常居于京都。每囊只七十文，二位小姐請(qǐng)隨意挑選！”

　　藺茵雪挑了一芙蓉錦囊，硬拉著尹謐挑選。尹謐無奈，便隨手挑了最素的云紋錦囊。

　　小販將錢找與藺茵雪，笑呵呵道：“愿二位小姐早日尋得有情郎。”

　　二人朝小販道謝，手挽著手離去。

　　藺茵雪把玩著手中的錦囊，道：“謐兒，你可有傾心之人？”

　　“未有......”尹謐一怔，“那姐姐可有？”

　　藺茵雪笑道：“現(xiàn)下未有。但我有想過，日后我的郎君定要英勇神武、學(xué)識(shí)淵博！”

　　藺茵雪眼中灑滿點(diǎn)點(diǎn)星光，尹謐笑道：“姐姐生的絕代，才識(shí)過人，日后定能如愿以償，覓得如意郎君?！?p>　　藺茵雪笑道：“我亦是這般想的，若非我所真心中意之人，我便一生不嫁?！?p>　　尹謐笑道：“若是姐姐終生不嫁，那謐兒便陪姐姐一起?！?p>　　兩人笑了起來，又去其余小攤逛了些稀奇。京都東西比小縣城里都精致太多，尹謐瞧得的近眼花，琳瑯滿目，目不暇接。

　　“雪兒？”二人正于一折扇小攤瞧玩，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叫喊。

　　藺茵雪與尹謐定睛一看，五位翩翩公子正立于不遠(yuǎn)出，向她們望來。藺茵雪一瞧其中戴孔雀面具與白鶴面具二人，便知是何人。拉著尹謐快步走了過去。

　　藺茵雪道：“你們這么早便來了？”

　　戴白鶴面具男子道：“姨母話你一早便出了們，我倒以為你會(huì)來的早些。”

　　藺茵雪將尹謐拉至身旁道：“瞧，我?guī)дl一同來了？”

　　戴孔雀面具男子湊近瞧了好一陣，躊躇道：“可是瑟瑟？”

　　因蒙著面紗，眾人能瞧見的只一雙清瑩透徹似桃花的眼睛。

　　二人一講話，尹謐方才聽出來是藺元?jiǎng)P與藺元琪。

　　尹謐行禮道：“二位哥哥別來無恙?！?p>　　一戴狐貍面具，紅衣似火的男子湊近道：“竟是尹姑娘？！”

　　尹謐笑道：“望公子亦別來無恙?！?p>　　尹謐抬眼掃了其余二男子，想必那戴兔面具，著白裳紅邊點(diǎn)綴的便是成聊，而其身旁那紫莽面具，著淡紫云錦刺繡的便是沅泊。

　　藺茵雪道：“我來猜猜，這兔子面具下定是成聊哥哥吧?！?p>　　成聊道：“你怎地一眼便猜出來了？”

　　藺茵雪抿笑，道：“這兔子與你再相似不過了。”

　　說罷便朝沅泊行禮道：“沅公子，小女子失禮了?！?p>　　沅泊道：“無妨?！?p>　　尹謐隨著藺茵雪向沅泊行禮。

　　成聊瞟道藺茵雪手中的錦囊道：“我道只子笙這般迷信，你們竟也買了這情人囊？”

　　藺茵雪忙將情人囊收了起來，笑道：“買著玩玩罷了?！?p>　　成聊道：“既遇著了，我等便一齊去連理樹處吧?！?p>　　尹謐跟隨于眾人身后，道：“連理樹？”

　　望子笙回頭解釋道：“這亦是京都乞巧節(jié)一大習(xí)俗，連理樹于月老祠內(nèi)。乞巧節(jié)時(shí)，城中男女都將去捆上一姻緣帶，以祈求一段良緣?！?p>　　尹謐會(huì)意，不過是尋常習(xí)俗。

　　藺茵雪道：“這姻緣帶聽說一男一女便為一雙，每一雙都與其他的不同。若是拿到一雙的男女便是月老牽線，天作之合?！?p>　　尹謐道：“那可有促成之人？”

　　藺元琪笑道：“大家不過湊個(gè)熱鬧，時(shí)而久之便將此事遺忘，無人來查。”

　　成聊笑道：“你我皆為俗人，俗人只需遵循俗禮，不需知其結(jié)果?！?p>　　眾人皆笑了起來，此話并全無道理。

　　這邊，因尹冰清從未瞧見過京都乞巧節(jié)的空前盛況，藺華便帶著尹冰清出來瞧瞧熱鬧。

　　尹冰清雖面上說著要去瞧熱鬧，實(shí)則猜想這般熱鬧之處，若尹謐在京都，她那好新鮮的性子，又豈會(huì)錯(cuò)過。

　　藺華瞧著來往年輕貌美的女子，不禁感嘆道：“想當(dāng)年，你我亦是這般風(fēng)華正茂。只如今年華逝去，我倆如今已是徐娘半老了?！?p>　　尹冰清笑道：“雖是如此，我倆仍是風(fēng)韻猶存，不輸半分?！?p>　　二人皆笑了起來。

　　藺華道：“這乞巧節(jié)除了飛花賽，去那月老祠連理樹系帶子亦為一習(xí)俗。我?guī)闳デ魄??！?p>　　二人方踏入月老祠，行至月老跟前跪拜。尹謐一行人便分別從左右側(cè)殿攜姻緣帶，邁了出來。

　　望子笙問道：“你等的姻緣帶是何顏色？”

　　原來這姻緣帶需男女分作兩撥買，且每人拿到手都是隨意的，不允特地要一種色。

　　眾人將姻緣帶呈出來。

　　尹謐：“.......“

　　旁人顏色皆不同，唯獨(dú)其于沅泊手中的顏色一致。

　　藺元琪打趣道：“瑟瑟竟與沅公子一色！可真乃緣分呀！”

　　尹謐只得訕訕笑一聲。

　　成聊正欲說些什么，沅泊冷言打斷道：“系吧?！?p>　　沅公子發(fā)話，眾人相視一眼，只得將喉中的話吞了回去。

　　一眾人系好姻緣帶，亦不敢再提半句，便朝月橋飛花擂臺(tái)行去。前腳方踏出門，藺華與尹冰清便行至連理樹跟前。

　　尹冰清瞧著一樹五彩斑斕的帶子道：“雪兒亦是到了許人家的年紀(jì)，你心中可做好打算？”

　　藺華點(diǎn)頭：“有瞧了幾戶人家，還未讓她知曉。若是乞巧她未奪得花主，到時(shí)再講與她知?！?p>　　尹冰清道：“她可已有心儀之人？”

　　藺華道：“你這一提，我倒覺著她成日與她二位哥哥廝混，此事未必?！?p>　　尹冰清掩嘴笑道：“如此說來，恐是不需你費(fèi)心，便能覓得如意女婿?！?p>　　藺華亦笑道：“你甭盡打趣我，若是謐兒日后不從那指腹為婚，你又將如何應(yīng)對(duì)？”

　　尹冰清道：“那便是他濮氏需憂心之事，與我何干？”

　　二人說笑著亦朝月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