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老三徐琪特立獨行,是個極度自卑卻又過分自尊的人,她的自卑源于初中時,徐父因為給人拉架而被誤傷,打斷了幾根肋骨住進醫(yī)院開始的,自那開始徐家在建的立地房被迫停工,徐雯的學(xué)費沒有了著落,徐母四處借錢碰壁,徐家陷入了別人口中再也無法翻身的境地。為了能夠度過難關(guān),三個孩子的內(nèi)心都燃起了輟學(xué)的念頭,雖然那時候的他們就連輟學(xué)后自己能干點什么都不知道。
徐琪那時候在普通班里成績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她知道以自己的這個成績要輟學(xué),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都說要考出好成績需要明里暗里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但要成績差,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在徐琪放棄努力的一周后,你心想事成的成為了一個差生。
當徐琪把輟學(xué)這個念頭告訴母親的時候,遭到了倪英華的反對,她這輩子吃過了太多沒有文化的苦,這樣的經(jīng)歷無論再苦再難,就算是跪下,她都不會讓自己的兒女們?nèi)ソ?jīng)歷了。
徐琪從小便知父母的苦,為了兒女沒有享受過一天的好日子,她在心里默默決定,在她力所不及的時候,她不會結(jié)婚,就只想對父母好,能讓他們有個富足安康的晚年,這輩子只是父母的女兒就好,不是誰的老婆,不是誰的母親,既然給不了,何必那么貪心。
徐琪上初中三年級的時候,學(xué)了兩年裁縫開了一年服裝店又回學(xué)校上學(xué)的徐雯就開始談戀愛了,還將戀愛對象帶回了家里。
在外摸爬滾打了幾年后的徐雯明白,沒有學(xué)歷,沒有文化,在社會上很難拼出一條道來,這些年,心里的想法是好的,想要早早的出社會,想要賺錢養(yǎng)家,可實際上折騰了一圈,竟比在學(xué)校讀書的成本還大,就這樣一合計,她又想要回學(xué)校去讀書了。
徐雯將男朋友帶回家的那會,徐琪放學(xué)回家正好見過,白白凈凈的,這個同徐雯談戀愛的男生就是她后來的姐夫陳毓,父親是個老師,母親是家庭主婦,那時候教師的待遇并不理想,很多人紛紛轉(zhuǎn)行,按徐母的說法,老師的收入還不如他們的,盡管徐雯談戀愛遭到了家里的反對,但她們依然讀書、戀愛兩不誤,兩人一起考入同一所大學(xué)再到同一個城市工作,期間還因徐母棒打鴛鴦將徐雯從另一個城市弄到了本市工作,陳毓也屁顛屁顛跟著過來了,陳毓這種契而不舍的精神最后終于感動了徐家兩老。
在徐琪眼里,自己的姐夫給她的第一印象還不錯,但徐雯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一心盼望著女兒能出人頭地的徐母一氣之下就將他趕出了門,順手也將他帶來的禮物扔在了門外。
徐雯始終想不明白,她出社會的那幾年,母親可是每天都讓她帶個男朋友回家的,還說找個男人還能幫家里一起干點活兒,這會倒好,她真找了,又倒是嫌棄起來了。
我花了一萬多塊錢,讓她回學(xué)校讀書,不是讓她去談戀愛的,要是再考不上大學(xué),這丟人也是丟大了。
每次當倪英華念叨這個事情的時候,徐琪心里就會暗暗發(fā)誓,自己要么不結(jié)婚,若真要找對象結(jié)婚,那也要找迎合父母心意的,省得那么多的阻礙。
面容姣好的徐琪在學(xué)校期間是很多男生追逐的對象,但她從不為所動,就算是大學(xué)期間,很多男女同學(xué)都在校外租房同居的時候,她依然堅持一個人,不隨波逐流。
期間,有個學(xué)長曾闖進過她的視線里,她也一度時間以為只有那樣的男人才能匹配的上自己,也只有那樣的男人才能引領(lǐng)她的成長,只是才一接觸,她就明白他并不是那個人,這份短暫的由她單方面想象的戀情,還未開始便結(jié)束了,有些人注定只能遠觀而卻不能近處。
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隨便找了下工作,在家人的道德綁架下回到了哥哥姐姐所在的那個二線城市,并在家人的安排、引薦下在一家金融企業(yè)工作,每天早出晚歸,國企的合同工相對比較穩(wěn)定,五險一金也都有,后來公司又追加了企業(yè)年金,變成了五險二金,但要說窮,那也是窮的特別穩(wěn)定,她賺的工資根本不夠她在這個城市安家,因此她一直有出去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但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這讓她對未來看不到希望,更加沒有了結(jié)婚的心思。
雖然這些年也有人要給她介紹對象,可現(xiàn)如今城里人也現(xiàn)實的緊,當對方一聽她的基本情況后,就是連見一面都不愿意了,大齡,學(xué)歷不夠漂亮,不是本地人,家里兄弟姐妹多,不是公務(wù)員。哪怕介紹人一再強調(diào)女方長相如何的出眾,如何的溫柔賢惠,也都只有被嫌棄的份,出社會的相親本就奔著物質(zhì)條件去的,哪像學(xué)校里,一幫不愁吃穿的孩子只管看對眼談戀愛。
在徐琪的思維里,一個經(jīng)濟不獨立的女人,靠攀附男人得到的短暫幸福是卑微的,她寧愿平庸的一個人過。
徐家兩老有段時間隔三差五就給徐琪打一次電話催婚,徐琪每次都說在談了,在談了,問及男朋友做什么!她要么說自己開公司的,要么是公務(wù)員,要么是金融企業(yè)的,反正一提帶回家看看,沒兩天就又換了一個身份,借口便是剛認識,不好帶回家去。而她口中那些所謂的男朋友,據(jù)倪英華猜測,那都是個神話。催到最后實在沒辦法,倪英華就放狠話:“我看你年紀這么大,也不想著嫁人,是腦袋壞了,精神出毛病了吧!”
“你就不能讓我過幾天消停日子、開心日子嗎?給你編故事,我難道不累嗎?你要我嫁人,你拿個百萬、千萬讓我倒貼試試,我一天就給你嫁出去了?!毙扃髟谀赣H的殺手锏下哭了!最后的那句話,她忍了多久,她不說就是怕傷了父母的心,可現(xiàn)實就是如此,不說,你也不要當不知道,彼此的苦難,彼此體諒和撫慰,為達目的不是建立在傷害一方的前提下,活在這世上,誰都不容易,徐琪知道想要單身其實并不是很難,難的是要應(yīng)付那些千方百計想讓你結(jié)婚的人,因為各種理由編到最后,連自己都搞不清說過哪些了,倒是倪英華記得清清楚楚的,她何嘗想要說出這個心知肚明的現(xiàn)實,這個社會現(xiàn)實如斯,你就是逼死她,也無法改變,世人都以為女人看男人的家庭背景,經(jīng)濟條件!可男人何嘗不也一樣,見面之前不是先掂量掂量女方的家庭條件,再看看女方的學(xué)歷、工作等綜合因素,最后才會見面看看你人長的怎么樣!
徐琪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本就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的她本就如熱窩上的螞蟻,母親的不體諒,甚至在她繃緊的神經(jīng)上再施壓,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是何其的失敗,這婚確實也不是她不想結(jié),只是她也有自己的考慮和打量,雖然年紀大了點,可也并沒廉價到抓個人就結(jié)婚的地步吧!
母親試圖通過對她的貶低和打擊,讓她徹底放下心中的所謂要求,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剩下的就只有那點不值錢的尊嚴了,這點尊嚴放下后,那她也就成了沒有原則的行尸走肉了。
“既然你那么著急!你倒是找個人來同我領(lǐng)證呀!你立馬找,我立馬結(jié)!”她與她對吼,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這些年,她一直自尊自愛,堅持著自己的原則,活的頂天立地,無愧于心,也不去看別人世俗的眼光和看法,她感恩這世間所有的遇見,在目光交匯的那一刻,所有的善意都能抵得上這世間的萬千溫暖?;蛟S這一生,總有一些眷戀勾得起千回百轉(zhuǎn);總有一點牽念越得過萬水千山;總有一次回眸留得下銘心刻骨??蛇@些都只是停留在故事里。
徐家兩老是活到老管到老的模式,即便已經(jīng)到了管束不住兒女的地步,也并未有退出兒子生活的想法,在兒女人生大事上時時出手,處處干預(yù),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自己也有一天會被命運主宰的時候,他們中標的魚塘在第二年剛放下青蟹苗,蟶子也即將收成的時候,呂沁說懷孕就懷孕了,他們曾以為因為宮外孕被切去輸卵管的呂沁再也不可能懷上孩子了,可這個意志堅定,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女人在受盡磨難后通過試管嬰兒又懷上了。盡管呂沁沒懷孩子之前,他們也曾說過不會過去帶孩子,但真到了那一天,想想請保姆一個月還得七八千,省下的這些錢就都是賺的,這么一想,他們又心甘情愿的屈服了。
不久前,兩老發(fā)動三個兒女大刀闊斧的對魚塘進行了整修,這里面的投入和付出的辛勞也是打了水漂,魚塘轉(zhuǎn)租,承租人也不會補償額外的成本投入。想當初,魚塘整修改進出口水道這可花的不單單是錢還有自己的心血,雇工人,找挖掘機,買大號塑料管,挖泥開渠埋管,卻因逢大雨,塑料管承受不住水壓破裂,全家人齊上陣,在大雨和泥塘里挖管清殘,后來換了水泥管,又花了一天的時間,這才把管道接通。
老一輩人的不屈不撓,遇事沉著冷靜,不達目的不放棄的信念讓徐家小輩深為嘆服。
那時候,徐世昌的心里冒出過一個念頭,是不是連老天爺都不贊成他再在這里面投入太多,雖然三個孩子也讓他算了,不要搞什么整修了,別想著能掙到錢了,當個興趣玩玩就好,但他是個信奉“黃泥教”的人,他堅持人定勝天,只要意志堅定,沒有什么事情能難倒。
小女兒徐琪曾疑惑的問過徐世昌什么叫“黃泥教”,他說他們這代人大都與土地打交道,只信辛勤勞作才能解決溫飽問題。又或者倪英華的繼父倪半仙還活著,畢竟他在遠近還是有些名氣的,對掌紋、面相、易經(jīng)、八卦、問米請鬼還是有一套的。兩年前,他因為吃壞肚子,拉肚子把命給拉沒了。徐世昌和倪英華每次談起這個事情都會心有愧疚,如果有如果,他們一定會拉著他一起去診所掛葡萄糖,誰能想,只是普通的拉肚子會把命給拉沒了呢!也許連他自己也沒算到會有這一劫吧!
醫(yī)生解釋說他原本就有糖尿病,看似普通的拉肚子,但對糖尿病人,卻存在極大的危險,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或者就沒有那么多的遺憾,畢竟倪半仙他但逢徐家的事都會熱心的來過問一下。
倪半仙本名叫倪昌盧,他這輩子無兒無女,早把徐家人當親人了,只是他提點他們的,大家也是聽聽罷了,并不會太當真,但若恰逢那會徐世昌有聽進去,估計也不會陷入當下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