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去嗎?”段段不確定的問徐琪。
“當然!這種時候我應(yīng)該要在你身邊,我還有五天的年休假未請,天亮后,我發(fā)個微信給領(lǐng)導(dǎo),跟他請個假即可,回來后再補流程!你呢?有假期嗎?”徐琪沒往太深入的想。
“我也還有年休假,這不是問題,你把身份證給我,我查查機票信息?!倍味文樕系谋砬槌銎娴牡?,她無法讀出任何信息來!他給她的錯覺便是那個未曾謀面的未來公公的病情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徐琪攏了攏睡衣,回到臥室,她從錢夾里抽出身份證遞給跟進臥室的段段道:“機票就在我這邊找吧!”她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自己便轉(zhuǎn)身打開衣櫥收拾衣物,她挑了四套深色系略顯大方的款式折疊起來,又拿了一包換洗的內(nèi)衣褲和襪子等放進去。
段段坐在電腦前翻看篩選出來的航班信息,他是慢悠悠的性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不急不躁的,哪怕是現(xiàn)在這樣非常急迫的時刻。
原本徐琪還是非常擔心他的,害怕他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絕望!畢竟幾天前,他還在規(guī)劃父親過來之后的生活安排!他買來了登山杖和釣魚竿,這些都是為父親打發(fā)無聊時間準備的!可是這一切,父親再也見不到了,他為父親準備的悠閑地老年生活也享受不到了,這個男人苦了一輩子,到老了也沒享受過一天的好日子,段段曾那么迫切的想要成功,想要改變父親改變不了的窮苦命運,他想要扎扎實實的做一個知識改變命運的典范,他想要成為他父親的驕傲,這個夢想他差點實現(xiàn),可現(xiàn)在已然前功盡棄了,他接下來所做的一切又能給誰看呢!
徐琪曾不止一次的聽段段提起他的父親,在他眼里,父親就像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他身體雖然消瘦但精神矍鑠,他崇拜自己那個無所不能的父親。
父親木工、水電、機修、望聞問切樣樣皆能,段段依然記得父親在他年少時長年累月的為他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扎針治??;他依然記得父親改管道搭架子時全局在胸,智珠在握的樣子;他依然記得父親愿為爺爺續(xù)命折十年陽壽的那份從容淡定。雖然借壽這種迷信的東西未必能信,但沖他的這份孝心和對父親的愛便不是別的兄弟姐妹能做到的。
可是這個男人真的就要走了,也許已經(jīng)走了!他趕得及的話,可能還能見父親最后一面。
這老段家的六七八個兄弟姐妹里也沒誰這么早走的,父親是家里的老小,這兄弟姐妹都還健在呢!
母親曾怨他道:“你決定借壽為什么不同我商量,我才是跟你過一輩子的人,你這不是坑我嗎?”
徐琪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就去收拾段段的。
等兩人收拾好準備出發(fā),差不多已經(jīng)凌晨三點半了!那時候段段和徐琪都未買車,無法直驅(qū)機場。
段段訂的是早上九點多從蕭山機場飛往哈市的飛機,而從市里到蕭山機場的大巴車還未開始賣票,他們拎著行李箱只能出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攔到夜班的出租車,包車去機場。
徐琪以前從未在這樣的時間點出來行動過,這是一個陰冷的凌晨,寒風颼颼的,給人平添了幾分傷感,街上空蕩蕩的,零星的從遠處駛來一兩輛車子,車燈的光亮在這黑暗中給人帶來一絲絲的溫暖。
好在幾分鐘后駛來了一輛出租車,段段上前將車子攔了下來,并咨詢司機愿不愿意去蕭山機場。
司機說去的,但打車費要400塊!
段段平靜道:“好的?!?p> 司機下車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
段段坐副駕位,徐琪坐后排,這一路將要四個小時,他們還能在車里抓緊休息一下。
徐琪在這之前沒去過段段家,她一直納悶段段為什么從不提帶她見父母,她也沒問過他家在哪里!家里都有哪些人。
他們確定戀愛關(guān)系之前,段段問她:“我是外地人,你介意嗎?”
她回他道:“在這個城市,對我來說,你是外地人,可在你的城市,對你來說,我也是外地人。你介意嗎?”
他第一次約她出去看的電影,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記憶中最為深刻的是他帶她去溜冰的這個事情,她人高,腳也長,腳長這個事情也是她感覺自卑的一個點!一個自卑的人似乎對自己哪都不滿意,可他非但沒有嘲笑他腳長,反而云淡風輕的為她選了一雙合腳的鞋子,還為她綁了溜冰鞋的鞋帶,他的這個小細節(jié)感動了她。
徐琪還上高中那會,她、俊霞、旦丹這死黨三人組在俊霞的帶領(lǐng)下去溜過一次冰,這三人里面只有俊霞會溜冰,她和旦丹也只是穿著溜冰鞋在邊上走了兩圈!但這新奇的體驗讓她印象深刻,雖然她并沒有學(xué)會溜冰。
當多年以后,段段帶她去溜冰的時候,這種熟悉的體驗便又重新被喚醒了,她覺得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從徐琪對段段許下心意,到去他家,她覺得自己等的太久了!她嫂子呂沁每次說起這個都會憤憤不平,她覺得段段并不愛自己的小姑子,以她的經(jīng)驗,一個男人只同你談戀愛卻不帶你見家長,那便只是玩玩,他并沒有想要同你結(jié)婚的意思!
有很多次,徐琪想到這里,就有種想要放棄這段感情的念頭,可她又覺得段段應(yīng)該是喜歡她的,她不應(yīng)該放棄他!
那天,因飛機延誤,段段未能趕上見父親一面,他們輾轉(zhuǎn)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11點,殯儀館的門也早已關(guān)閉,他只能趕在明天父親火化之前見最后一面。
徐琪是到了哈市,見到了來接他們的燕姐才完全確定自己的那個未來公公已經(jīng)走了!燕姐是四大爺家的閨女,比段段大四歲,徐琪就跟著段段叫她燕姐。
燕姐穿著時尚,燙一頭棕黃色卷發(fā),畫著濃妝,噴著香水,戴著兩個大大的圓圈耳環(huán),完全不同于路上那些穿著像炮仗一樣的行人。
那一天,徐琪默默的跟著段段,陪伴他輾轉(zhuǎn)了20個小時的路程奔襲到他那個對她來說一無所知的家。
段段怕徐琪住不習(xí)慣,便不顧家人反對,貼心的將她安置在了鎮(zhèn)上的酒店里,而他自己,當晚回到了老家,回到他父親生前的地方,回到他長大的地方,這里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回來了!
母親已經(jīng)哭腫了雙眼,那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她這輩子永遠都沒有服輸?shù)臅r候,有時候講出來的話能夠氣死人!他的父親與她慪氣慪了一輩子!嚴重的時候,他能氣到絕食好幾天!
他走之前,她們因為吵了一架,已經(jīng)分房睡好幾天了!
他走的那晚,她在跟他斗氣好幾天之后,終于低頭妥協(xié)了!在她們這對關(guān)系里,永遠只有她低頭的份!她讓他回她房間睡,并給他端來了洗腳水,兩人泡了腳都睡下了。
半夜一個電話突然響起,那電話就像催命符似的,將他生生驚醒,他拿起電話,那頭卻沒人說話!他關(guān)了手機后就又睡下了!
沒一會,她就驚覺到了他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