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可是江州陳知府?”
法明隱有不安,問道。
“正是,陳某久仰長老大名,今日一見,果是大德高僧,陳某深幸之,長老快請坐!”
陳萼哈哈一笑。
法明內(nèi)心巨震,但他掩飾的很好,微笑著謙讓道:“陳檀越說笑了,貧僧晨起念經(jīng),晚做功課,與尋常僧眾相比,不過活的久些罷了,大德萬不敢居?!?p> 隨即就在客座坐了下來。
有婢女奉上茶水,二人不著邊的閑聊了一通,法明直入正題,問道:“聽說令夫人喜得貴子,不知可有此事?”
陳萼幸福的點點頭道:“托長老的福,三日前順利產(chǎn)下一男嬰?!?p> “善哉,善哉!”
法明也歡喜的喧了聲佛號,便道:“檀越夫婦帶領(lǐng)江州民眾治水,終得善報,貧僧對于相面一說頗有鉆研,不知檀越可否讓貧僧見一下令郎,為之?dāng)鄠€吉兇?”
“這……”
陳萼為難道:“實在是抱歉,犬子尚幼,娘子產(chǎn)后也多有不適,正需靜養(yǎng),不便于見客,不過滿月之時必當(dāng)邀請長老前來,為犬子祈福,不知長老能否多等些時日?”
“如此甚好,貧僧就不打擾了,告辭!”
法明略施一禮,轉(zhuǎn)身而去。
“哼!”
法明前腳剛出,溫嬌就抱著小萼從后屋走來,哼道:“老禿驢想必憋著壞招呢,要換了妾,不拿大掃把將他攆走已是客氣了,相公為何要邀他前來?”
陳萼笑咪咪的捏了擔(dān)小萼那光滑的臉蛋,問道:“兒啊,待你長大些,讓你拜入法明門下,可好?”
“果果,果果!”
小萼向陳萼伸出手臂。
溫嬌嗔道:“相公,佛門差點就讓我們一家分崩離散,你怎還要把孩子送入佛門?”
陳萼無奈道:“小萼來自于佛門,早晚是要回去的,不過娘子放心,現(xiàn)在我不會放他走,至少讓他認了我們這個爹娘才行,說到底,我們只是凡人啊,與菩薩只可周旋,不可力敵。”
“哎~~這些天上的神仙,誰招惹他了?”
溫嬌陪著嘆了口氣,俏面滿是憂色。
陳萼笑道:“娘子不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也不是所有的神仙都不講理,聽聞洪江往上游走,有灌江口,供奉二郎顯圣真君,此人乃玉帝外甥,法力通玄,斗戰(zhàn)無雙,且性情耿直,忌惡如仇,附近鄉(xiāng)民每多拜謁,頗有靈驗,咱們爭取找個機會,與這二郎真君結(jié)個善緣?!?p> “哦?真有這樣的神仙?”
溫嬌驚喜道:“那就……辦完滿月酒,咱們帶著小萼去拜一拜他,如何?”
“不可!”
陳萼卻攔著道:“再是善良的神仙,也不會主動去沾染因果,若是小災(zāi)小患倒也罷了,順手解決不算什么,而我們的麻煩來自于佛門,別看如來佛祖只位居五方五老之一,但他的神通道行或許不下于老君。
娘子聽過大鬧天宮的傳說吧?當(dāng)初佛祖收了那只猴子,玉帝邀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極、九曜、十都等諸多神仙赴會,同謝佛恩,請如來高坐七寶靈臺,調(diào)設(shè)各班座位,安排龍肝鳳髓,玉液蟠桃,如來把此次宴會命名為安天大會,滿天神仙竟無異議,由此可見如來的本事,我們與二郎真君非親非故,他怎會為我們平白招惹佛門?!?p> “那……豈不是沒辦法了?”
溫嬌神色一黯。
陳萼擺擺手道:“事在人為,刻意結(jié)交不可取,那二郎真君是神仙,一眼就能看破我們的心思,只怕結(jié)交不成,反惹禍上身,我得好好想想,娘子也可琢磨一下……”
正說著,陳萼眼珠子一轉(zhuǎn),嘿嘿奸笑起來:“不過……那灌江口去一趟倒也無妨,二郎真君主治水,避水患,我們就以州衙的名義去,不提私事,只為答謝?!?p> “哦?相公這是何意?”
溫嬌眉梢一挑,問道。
陳萼附耳,小聲道:“小萼出生瞞不了多久,那老和尚很快就會告之菩薩,菩薩雖未必出手對付我,但加強監(jiān)控肯定是少不了,我此去灌江口,是為讓她猜疑,二郎真君是我背后的人,將來對付我也得掂量點,就算此計不成,去混個臉熟也是好的,皇上不是賜了我一斛金豆子么,我打算為他重塑金身,狠狠的賄賂他一下!”
溫嬌撲哧笑道:”相公倒是足智多謀呢,二郎真君拿了相公的錢財,總算是善緣了吧!”
“為夫這狀元豈是白撿來的?”
陳萼頗有得色!
“神仙可不是那么好算計的,可別陰溝里翻了船!”
溫嬌瞪了陳萼一眼,又道:“天氣已經(jīng)涼了,相公還是早點把母親接來吧。”
“好的,我盡快安排下,去萬花店把老母接來我就走!”
陳萼微微一笑。
……
出了府衙,法明臉色凝重起來,踱至一無人處,從懷里掏出一只紙鶴,念念有辭,那紙鶴竟然飛了起來,在低空繞著圈。
“去罷,速將此事向菩薩稟報!”
法明伸手一指,低喝。
那紙鶴低鳴一聲,向著東南方向疾飛而去,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天際。
南海觀音菩薩道場,遍栽紫竹,每當(dāng)微風(fēng)拂來,那紫色的葉片仿如仙鈴叮當(dāng)作響,自有一股佛韻深藏于其中。
觀音菩薩身著白衣,端坐蓮臺,雙目微闔,一手結(jié)寶瓶印,只一手托著玉凈瓶,嘴角帶著微笑,參悟無上天機。
人都道觀音雖只是菩薩位果,但她的真實修為要遠超大多數(shù)的佛陀,到了她這樣的層次,不會一味地再去追求神通法力與法寶靈丹,而是道行、天機!
比如,為何每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就有一次大劫?
天地重歸混沌之后又如何演化?
佛門如何奪得更多的氣運以在下一次的大劫中獲得天道垂青?
“菩薩?”
這時,龍女捧了副紙鶴走了過來,輕聲呼喚。
“嗯?”
菩薩睜眼看去。
龍女奉上紙鶴,恭恭敬敬道:“菩薩,金山寺主持法明飛鶴傳書。”
觀音玉手一招,那紙鶴飛入她的手心,旋即化為一張信箋,移目看去,不禁面色微變。
“菩薩,怎么了?”
龍女問道。
觀音沉聲道:“陳萼沒死,那么就是劉洪死在了他的手上,可笑的是,漫天神佛都被蒙蔽了,這三個月來,竟然沒人能發(fā)現(xiàn)端倪,以致于殷溫嬌順利誕下金蟬子,直至法明長老久候嬰兒不至,才往江州探查得真相?!?p> 龍女不滿道:“此事由魏征操辦,想他堂堂大唐宰相,又是天庭劊子手,怎么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觀音菩薩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不是追究責(zé)任的時候,天機已被擾亂,佛祖為金蟬子于此世得證正果,安排了九九八十一難,前四難分別為金蟬遭貶第一難,出胎幾殺第二難,滿月拋江第三難,尋親報冤第四難,今陳萼未死,溫嬌順產(chǎn),二三難化作烏有,第四難因陳萼夫婦安然無羨,怕是也不了了之,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