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和吩咐云遠準(zhǔn)備一套衣裳,對德音說:“先下去換件干凈的衣衫吧?!笨纯达堊?,“如若還想吃,我叫膳房再做一些給你送去。”
“多謝?!钡乱魧κ捬芎托π?,看著地上的噗噗說,“今天不抱你了,自己跟上。”
至此,德音對清和的印象從一開始的無感,變?yōu)榻z絲厭惡。
德音走后,蕭衍和做回位置繼續(xù)進餐,但是飯廳很明顯沒有了任何氣氛。
清和看著這樣的安歌有些怯然,“鳳染哥哥?!?p> “閉嘴!”安歌冷聲開口,“以后叫我安歌。還好方才德音沒有起疑。”
清和撅起小嘴,“鳳染哥哥?!?p> “安歌!”安歌厲聲。
“安歌哥哥?!鼻搴吐曇粢呀?jīng)帶著哭腔。
蕭衍和淡淡的說:“如果清和郡主不用膳,那就請回。”
清和看安歌并無動作,只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蕭衍和對安歌說:“你既不喜她,怎的不下一個禁令?”
安歌冷俊的面龐上布滿冰霜,“你知道的,我沒辦法,王室的顏面,父王的顏面,我都必須顧及?!?p> 蕭衍和放下筷子,“王室,賀溟,這已經(jīng)是一個公開的秘密,王室已經(jīng)人盡皆知,清和郡主不是先王的親生骨肉,而是同蔣毅的私生子。”
“可天下人不知道!”安歌此時不再是面對德音時候的貴氣翩翩少年,而是渾身霸氣的帝王?!八晕冶仨氁朗剡@個‘秘密’,哪怕它不再是個秘密。”
蕭衍和走過去,拍拍安歌的肩膀?!袄哿司腿バ菹⒁幌??!?p> 安歌向明律閣走去,年紀(jì)輕輕的單薄背影,走得卻好似泰山壓頂般的沉重。
蕭衍和不知道該嘆息自己那個因情早逝的哥哥,還是該嘆息這個年少繼位的侄子。
緩步到芳菲苑。
“果然是芳菲苑,四季芳菲?!表樖终乱欢錀d子花,“又是你開的季節(jié)?!?p> 門開了,德音一身白色藍邊明月紋綢衫走出,束腰將腰身趁得越發(fā)纖細,還佩著一個紅穗白色通靈的玉佩。
蕭衍和看著,他這一生的守候踏風(fēng)而來,這一刻,人影重疊。
“德音……”癡癡的呢喃不知道是在叫誰。
德音走到蕭衍和面前,跳跳,“蕭衍和?蕭衍和?!?p> 蕭衍和回神,眼前的人確實不復(fù)往昔?!暗乱簦院髥疚壹让骶秃?。”
“既明?!钡乱舸啻嗟慕辛艘宦?。
“嗯,是我的小字?!蹦銖那氨闶侨绱藛疚业摹J捬芎驮谛闹姓f?!耙路€合身?”
“嗯,蠻好的。”德音看看,“只不過著實太白了?!?p> “你想要什么顏色的,可以與云遠說?!笔捬芎腿岷偷目粗矍暗呐⒆??!斑@是之前給她備著的?!?p> “給誰?”德音問。
蕭衍和向涼亭走去,“無事??蛇€住的慣?”
“嗯。”怎么會住不慣,簡直不要太習(xí)慣,德音心想。“對了,剛才那個女的是誰?”言語里頗有嫌棄。
“那是安歌的……遠親?!笔捬芎陀旨恿藘蓚€自,“妹妹?!?p> 德音沒有再問,聽著蕭衍和的話似是有什么其他隱情,不想知道什么王室秘辛。
“席間,你提及幽靈不歸境。是要去?”蕭衍和問。
“對,我要去?!钡乱粢桓囊酝妮p快活潑,無比堅定。
蕭衍和說:“幽靈不歸境,相傳,那是一個幽靈流連,且無處可歸之境。之前我有個有人,也想要去,所以我與她做了大量的功課,搜集了很多資料。”
“那她去了么?”德音問。
“沒有,她還沒等到我收集好這些東西,就不知所蹤了。有些人說她已經(jīng)死了,可我不信?!笔捬芎涂粗乱粽f,“她是一個心懷天下,心中有大愛的人,而且靈基強大,怎么會輕易死去。”
德音對蕭衍和笑笑,“你很喜歡她?!笔强隙ǖ脑?。
“我們是知己?!笔捬芎驼f,“若你需要,我可叫人將那些書籍都給你送來,希望能有助于你?!?p> 安歌剛走進來就看到蕭衍和與德音站在涼亭里相顧無言,尤其是相映的族紋白衫,莫名的一種陌生感覺涌上心頭。想要去破壞,于是,身體比思想更快的,邊走邊叫道:“德音!”
上前到德音身側(cè),“你既是有傷在身,怎的不去休息,還在這池塘邊吹風(fēng)?”
少年清冷的話語里透露出絲絲關(guān)懷,蕭衍和轉(zhuǎn)身再次面向池塘。“這個時節(jié)雖是轉(zhuǎn)暖了,但風(fēng)卻比冬日里的更加寒冷刺骨?!睘⑾乱话阳~食,“我會遣人盡快給你送來,你安心休息?!?p> 德音朗聲說:“好。那我回房了,你們自便哈?!碧崞鹑棺颖阋?。
安歌叫住,“這是我雪明界的凝神珀?!币粔K雪白通透似冰的晶石躺在手心,交給德音。
德音接過,感覺這很像千窟山腳下的凈石,但是拿在手里溫潤微涼,“這個……”
“你每日凝神靜氣,運轉(zhuǎn)靈力,它可以助你更快的修復(fù)靈基上的傷。”安歌解釋凝神珀的功效與用法。
蕭衍和依舊背著身,喂魚的手卻是頓在半空。
眼看著德音走進房間,安歌折回涼亭,起手捏了訣“萬物寂靜,無孔不入”,空間結(jié)界將二人罩住。
“有什么話這么著急便要說?這不像你的風(fēng)格。”蕭衍和將魚食放置在石桌上,“你就不怕德音發(fā)現(xiàn)起疑?”
“她受傷嚴(yán)重,短短數(shù)日,靈基便又倒退了幾分。如今即便是知道,也無法穿透我的結(jié)界。”安歌說?!爸劣趹岩?,我自有法子解釋。何況她一向是不拘小節(jié)之人,不會追究細枝末節(jié)?!?p> “才見幾面,就將人看的透徹,賀溟,你還小,不必活得如此清醒。”蕭衍和將披風(fēng)抖了抖。
“她不是她,皇叔,她不是你心中的那個人,不是我心中想的那個人?!卑哺枰慌衫淙坏恼f。
“她如同謫仙,氣質(zhì)沉靜,看一眼,就叫人安靜下來,仿佛血液都凝固。”蕭衍和眼望向不遠處的屋舍,“她卻似精靈,生機勃勃,能夠調(diào)動人一切愉悅的情緒?!?p> “我自是知兩人的不同?!笔捬芎屠^續(xù)說:“但是凝神珀可是大哥留給你溫養(yǎng)靈基用的,你今日給了她,你當(dāng)真可知二人不同?”
安歌轉(zhuǎn)身看著蕭衍和,目光凌厲,氣勢驟起,“皇室可是在質(zhì)疑本王?”
“臣下不敢?!笔捬芎推鹕碜饕?。
卻是連安歌都愣住了。
是夜,除了德音,無人安眠。
明律閣上層的的燈火還明著,安歌在小室里打坐。
“自己十歲繼位,這些年來,朝堂上風(fēng)起云涌,后宮中你爭我斗,人心詭譎,怎可不小心翼翼。一旦被人算計得逞,怕不僅是命歸九天那么簡單。無人可不防,誰人是真心?人心最是易變,叫我如何活得不清醒!”睜眼,便看到墻上的畫像,“是你,便是你,將我最敬愛的父王奪去了,叫母親心死,郁郁而終。都是你?。?!”
“可是為什么,你曾經(jīng)對我那么好,如此仁愛之人為何會對父王如此殘忍!我不信你死了,不可能!否則為何你在死后還能對我們影響如此之深?什么圣女,天命所歸,我一樣可以主宰!天地規(guī)則不過是虛妄,只有勝利者才能夠鑄造規(guī)則!”
安歌穩(wěn)定心緒,半晌,看著畫像,“她不是你?!闭f給自己聽。
而明德軒內(nèi),蕭衍和在書桌上做著畫。最后一根頭發(fā)絲描繪完,放筆。
“賀溟,你自稱安歌。安歌,‘揚枹兮拊鼓,疏緩節(jié)兮安歌’,你是在欺騙別人,還是在欺騙你自己?!贝蜷_窗,“本該是月色正濃,卻是烏云閉月,賀溟,你可真的知道,她不是她。”
桌上的畫像里的人,是德音,但白紗遮面,沒有畫眼睛。
王殿的瀲滟宮內(nèi),清和還在同母親靜璉夫人哭訴。
“鳳染哥哥對我如此冷淡,母親,這可如何是好?!毙∧樕蠝I痕滿布。
靜璉夫人雖是而立之年,卻保養(yǎng)的極好,一身紫白色的宮衣上明月紋大大的繪在上面,“哭什么哭什么?如今他是你的王兄,你如此在人前不顧及王室顏面,他可不會如此。再者如何對你冷淡了?不過是訓(xùn)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