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向來不敢多看她，也從不主動去找她，因此極少這樣專注地看著她，溫柔又虔誠。
許意倒像是被他人的觸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聲，從桌子上慢慢抬起了頭。她一張開那雙眸子，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等了一個下午的的少年。
少女的眸子亮晶晶的，許意軟軟地向他撒嬌：“你終于回來啦？我等你好久了?！?p> 顧聞昱回過神來，硬邦邦道：“你來干什么？”
“對不起，我昨天沒有等你就先走了，我不是故意的?！鄙倥芍请p無辜的大眼睛，真誠地說道。
顧聞昱沒有想到她在這邊等著，只是為了向自己道歉。他低垂著眼睫，這有什么好道歉的呢。他早就知道，像許意這樣的女孩子，到哪里都會很受歡迎。
她的身邊從一開始就不會只有自己一個。她會有很多朋友，有更美好的未來。但他只有許意一個。
“你走吧，我沒有生氣。”
“真的嗎？那你昨天怎么不回我消息啊。”少女有些狐疑，輕輕地嘟囔了一下。
“昨天我很早就睡了。天黑了，你快回去吧?！鳖櫬勱烹y得對她這么說長一段話。
許意看到他這么急忙趕自己走，感到很失落。她突然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準確來說，是血的味道。她臉色一變，繞到他身后，很快在他右肩膀處發(fā)現(xiàn)了血跡，而血已經(jīng)浸濕了他的半邊肩膀。顧聞昱在發(fā)現(xiàn)她的舉動時已經(jīng)來不及躲避與掩飾了。
許意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卻也知道不能失血太久。她急得眼眶已經(jīng)泛紅，立馬掏出手機想要叫許家的家庭醫(yī)生過來。一雙修長的手卻拿走了她的手機。
“我不需要，許意。”他沉沉地看著她。
許意想帶他去醫(yī)院不成，叫家庭醫(yī)生也不可以，看著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臉都紅了。她混混沌沌的，突然想起桌上有一個醫(yī)藥箱。
她不想再管顧聞昱的想法了。
心里存著一股氣，許意著急地將他的上衣脫下。少年清瘦有力的上半身露了出來，肌理分明。許意雖然對于看到男孩子的身體有點害羞，但給傷口包扎才是最重要的，此刻她拋掉了矜持。顧聞昱沒有動，也沒說什么，默認了她的動作。今晚他的容忍度好像格外的高，但那又怎么樣呢，不過是一個不愛惜身體的笨蛋，許意氣鼓鼓地想。
顧聞昱嘆了口氣，教她給自己消毒、上藥。
同樣的位置，還是同樣的兩個人，只是當初的顧聞昱沒有讓許意靠近自己。但現(xiàn)在的她卻在為顧聞昱上藥。
顧聞昱的右肩膀傷的并不重，甚至比上次他在小巷子里受的傷輕多了。但許意這回更自責了，心里頭也沉甸甸的。
她以為顧聞昱的身體已經(jīng)逐漸養(yǎng)好，可看著他身上的傷痕，顯然事實并不是這樣，這一年他還是在不斷受傷著。顧聞昱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自以為是，不知道他的苦和痛。
顧聞昱一直想離開許家，即便他從來沒有說出口。許意的心亂亂的，下手便重了，可顧聞昱還是一聲不吭，好像根本沒有痛在他身上。她猛然回過神來，笨拙卻細心地給顧聞昱上藥，最后纏好繃帶，系了一個丑丑的蝴蝶結(jié)。
上完藥后，兩人坐在顧聞昱的床尾，他也不急著趕許意走了。
許意平靜了許多，只是還有些情緒不穩(wěn)：“顧聞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干一些危險的事情了，我不想你受傷?！?p> 他低低地應(yīng)道：“好。”
許意很輕地說道：“我也是會擔心的啊?！?p> 顧聞昱的心尖像是被跟小羽毛撓了撓，難得心軟了下來。
少年的鼻梁高挺，擁有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明明是如雪松一般孤傲冷淡的男孩子，此刻卻透著一絲溫柔的意味。不管許意說什么，他都會去努力做，一直都是這樣。
顧聞昱堅持要送許意回到別墅里。許意房間里的燈亮起，窗簾被拉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窗戶探了出來，像是要看他走了沒有。
顧聞昱像是被那視線刺了一下，立馬轉(zhuǎn)身離開了。許意坐在飄窗上，喜滋滋地笑，果然顧聞昱就是死鴨子嘴硬，心里明明是關(guān)心她的，不放心自己回房間，還要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可開心了沒一會，想到顧聞昱一身的傷，心情愈發(fā)沉重了起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聽自己的話，不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了。許意懷著這樣的想法，這一整夜睡得并不踏實，老是夢到顧聞昱未來成長為一個大反派的模樣，冷情冷性，孤獨了一輩子，一生都在為復(fù)仇而活。許意知道，那便是顧聞昱在小說世界里的一生了，可這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小說世界里的顧聞昱過得太苦了。
新的一周開始，兩人都像沒有發(fā)生那件事情一樣，不再提起，依舊像往常一樣相處著。
顧聞昱也終于松口了。
他在路上停了下來，垂眸看著許意，眼中的情緒很復(fù)雜：“這周六，我就要搬出去了?！?p> 許意愣住了，整個人呆呆的。
他難得對她說這么多話：“你不是一直想讓我搬出閣樓嗎？我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準備搬到那里去住。我也會聽你的，不再做那些傷害自己身體的事情?！?p> 許意松了口氣。她剛剛愣住，是因為這和劇情的發(fā)展一模一樣，反派顧聞昱在高一那年選擇離開許家。顧聞昱將許家為他花過的錢一分不少地打進了許父的賬戶里，自此消失在了臨城。還好，顧聞昱只是打算搬出許家，并沒有打算輟學(xué)離開。
聽到他承諾的話，許意大為滿意。于是抬起頭看他，可憐巴巴地說：“那我還能來找你嗎？”
顧聞昱嘴角勾起，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恩?！?p> 許意看到了他一閃而過的微笑，臉頰竟有些發(fā)燙。顧聞昱笑起來真好看...許意突然發(fā)現(xiàn)，顧聞昱長得越來越帥了，以后肯定又是個把女孩子迷得神魂顛倒的選手。
可惜他并不愛笑。這竟是他第一次在許意面前笑，雖然笑容極淡，但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