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許意已經(jīng)干掉了大半碗甜酒釀，等她回過神時，甜酒釀已經(jīng)再度被移走。她乖乖巧巧地接受現(xiàn)實，又吃起了菜。
吳哥突然感慨，“認識小顧這么多年，我現(xiàn)在也放心了。他也有你這個朋友了，真好。你還是他帶來的第一個朋友呢?！?p> 他娓娓道來，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許意專注地聽著吳哥視角中的顧聞昱，想要了解她從不曾進入的世界，顧聞昱的世界。
“當初剛認識他的時候，還在小巷子里被一堆人壓著打呢，瘦瘦小小的，也反抗不了那些人，但是也特別硬氣，愣是一聲不吭?！?p> “然后我就忍不住出來救了他。結(jié)果這小家伙冷得很，給他做東西也不吃，對我說了一句話以后就消失了?！?p> “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那句謝謝呢，還說會報答我。我那時候想，我要什么小屁孩的感謝啊，他自己好好的，不被欺負就行了。后來，小顧也有來店里幫我忙，很久之后，我才能靠近他。”
“那時候真的是最難的時候了，你別看我現(xiàn)在店開得好像紅紅火火的，那個時候我連個店面也沒有，就在路邊支著小攤賣一些小吃?！?p> 順著吳哥的話，許意仿佛能夠看到顧聞昱小時候被人欺負的樣子，沒有能力反抗卻倔強地不肯低頭。小小的巷子里，小少年被壓在地上打，身上血肉模糊。
她抿了抿唇，心里有點脹脹的，很難受。剛剛的快樂不復(fù)存在，她像是被迎頭潑了一盆冰涼的水。其實，她從未了解過顧聞昱，也根本沒有踏入過他的世界。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她仿佛只是站在鏡子外，看到了顧聞昱的一生，卻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就像吳哥所說的這些事情，一樁樁，一件件，沒有一樣是被她所知曉的。
吳哥只是粗略地講了幾句，并不詳細。但寥寥數(shù)語，也能體現(xiàn)出兩人當時各自艱難的處境。
顧聞昱的視線一直落在別處，只是突然心有所感，往許意看去。許意本人可能都不知道，眼淚就已經(jīng)落了下來。
她一雙杏眸濕漉漉的，眼淚掛在卷翹的長睫上，欲墜不墜，顯得格外可憐。
吳哥也慌了，“哎喲，小許你哭什么呀，我們兩個大男人又沒事?！?p> 許意抽抽噎噎的，嘴上卻仍然逞強，“我沒事，我現(xiàn)在就是眼睛有點難受?！?p> 顧聞昱抽出紙巾，輕輕地將紙巾拂過她的臉，垂著眸將她的眼淚一點點擦干凈。
“不要哭?！彼f。
少年的手微微帶著些涼意，透過紙巾直直地傳遞到她臉上。她呆呆地看著顧聞昱，看到在暖黃色燈光下，他那低垂著的清俊眉眼，眼淚慢慢止住了。
少年的手和紙巾也離開了她的面頰。她的腦子暈乎乎的，臉也紅得出奇。顧聞昱皺眉，用指尖探了探她臉頰，摸起來很燙。
吳哥一眼就看出許意是醉了，他突然一拍腦袋，感到大事不能，“小顧，我剛剛可能拿錯甜酒釀了?！?p> 吳哥快步走到冰箱前查看，果不其然，是他的錯。他其實有釀兩份米酒，一份是用于出售，還有一份是給自己做的，用的酒后勁也大。
顯然，他今天給許意拿的是酒勁大的那份甜酒釀。
他恨自己粗心大意，有些愧疚，“小顧啊，是我拿錯了，不好意思啊，你快帶小許回去休息吧。”
小店的門關(guān)上了。
外面天色已經(jīng)有點黑了，是剛?cè)胍沟碾鼥V之時。
“以后不準喝酒了?！鄙倌昵謇涞穆曇繇懫?。
她的意識很不清醒，但仍是盡全力反駁著他，“我喝的才不是酒！那叫......那叫甜酒釀！”
許意走得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站立不穩(wěn)。害怕她摔倒，少年無奈地用手穩(wěn)穩(wěn)固定住她的肩膀。
許意卻不愿意了，抖抖肩膀想擺脫這桎梏，“這樣好難受呀?！?p> “你是不是以為我醉了？我和你說，我沒醉。”她無厘頭地說著話，臉頰緋紅。
“是，你沒喝醉，是我喝醉了?！彼肿銦o措地哄她。
許意抓著他的手臂，聲音甜甜軟軟的，像是在對他撒嬌，“我走不動了，你可不可以背我呀？”
顧聞昱在她面前半跪了下來，動作干凈利落，等許意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在等自己了。
顧聞昱寬闊可靠的后背正對著她，“上來?！?p> 許意迷迷糊糊的，慢慢靠在了他的后背上，用手摟住他的脖子，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許意嬌小的身子趴在他身上，只隔著兩層薄薄的衣物。許意的溫度很快傳遞到他背上。而摟住他脖頸的纖細手臂，也緊緊貼著他的皮膚，他的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
顧聞昱力氣本就很大，許意又輕，當他背著許意時，幾乎感覺不到什么分量。許意呼出來的熱氣拂過他的耳畔和脖頸，淺淡又酥麻。她幾縷頭發(fā)垂落下來，在他的脖頸處一搭一碰，癢癢的。
他的耳朵又不自覺的漫上一股熱意，根本壓抑不住。
他邁開長腿往前走。夜晚的空氣微涼，沒有白天那么燥熱。這條路上都是綠植，彌漫著花草清新的香氣。
她突然嚶嚀了一聲，尾音軟得似嬌嗔，顧聞昱的心提了起來。她帶著酒意的熱氣吐在顧聞昱的耳根上，“顧聞昱，你耳朵好紅啊?！?p> 少年直接被心上人戳破心思，難得惱羞成怒，“你看錯了。”
許意咯咯笑，軟軟的手直接捏住他的耳垂，揉了揉，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激動，得意道，“明明就紅了，還想騙我。”
喝醉的她幼稚極了，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喋喋不休。顧聞昱眉心跳了跳，輕聲說，“閉嘴。”
許意嘟了嘟嘴，不說話了，難得安靜地趴在他身上。沒人知道，顧聞昱一向冷沉的臉燙得驚人，就連他的小姑娘也發(fā)現(xiàn)不了。也許只有道上路燈瑩潤的燈光窺探到了這一切。
顧聞昱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更加強烈。此刻，連平時聒噪的蟬鳴聲都變得悅耳起來。夜風(fēng)把許意撇在兩頰旁的碎發(fā)吹起，落下的時候又拂過他的脖頸。
許意的臉也埋在他的頸窩處，兩個人親密無間。
“你要永遠快樂。”顧聞昱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飄散在塵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