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常大老爺

　　昨夜常大老爺是在李姨娘院里留宿的，今日也是破天荒上老夫人院子請安去了。

　　老夫人昨夜睡的遲了些，丫鬟報(bào)進(jìn)來的時候老夫人還正是在用早膳。聽聞是兒子來了，連忙吩咐道：“把這雞絲粥和酸黃瓜片撤下吧，問問大老爺想吃什么?！?p>　　今日的老夫人看著倒是神清氣爽，一向板著的臉今日還透著笑。

　　不一會兒丫鬟便端上口蘑肥雞、三鮮鴨子、櫻桃肉山藥，還有淡黃色花樣子的松花餅和用紅紙墊底的果餡壽字雪花糕。

　　常大老爺本來也是不常來老夫人的院子，所以每次來的時候，老夫人就會叫丫鬟都擺上常大老爺喜歡吃的菜。只不過老夫人也沉浸在喜悅中，沒有細(xì)想過，年少的時候不是闖下禍?zhǔn)聛碚依戏蛉耸帐盃€攤子，就是后來總是吵著要贖了哪個花巷的花魁當(dāng)個小妾。

　　若不是當(dāng)年的李家覺得有辱斯文，讓這老夫人把他的荒唐想法給掐滅了，說不準(zhǔn)今日府里還多了個什么張三李四的姨娘。

　　老夫人看不清，老夫人身邊的心腹麼麼卻看得清楚得很。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常大老爺又有事來了。

　　果不其然，常大老爺興致沖沖的吃了兩口，又在一邊直嘆氣。

　　愛子心切的老夫人放下正再給常大老爺布菜的筷子問：“兒啊，是不是有什么心煩事？”

　　見他還是吞吞吐吐不肯說，老夫人只差一拍胸脯來一句，都包在我身上了！

　　“我想讓如月這孩子也去賞菊宴?！?p>　　如果只是誰家辦的什么宴會，李姨娘也不用求到常大老爺這來。

　　可這是是皇后娘娘舉辦的賞花會，往往都是收到請柬的才能去。常大老爺這才求到了老夫人面前，他是個男子，求請柬這事，他去不合適。

　　“娘，您不也是很久沒找皇后娘娘請安去了嗎，再說了，您好歹身上也是有個誥命的。”

　　常大老爺這話一說出來，老夫人可就覺得苦不堪言了。

　　不是她平日里不去給皇后請安，實(shí)在是不敢去??！

　　去給皇后請安，多半也是嘮嘮家常，聊聊八卦?？衫戏蛉诉@后半輩子都在這后院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別說有交好的婦人遞帖子來。

　　就說上回，她剛被封了誥命。皇后一直和一個投緣的夫人愣是聊了一上午，她則在那眼觀鼻鼻觀心像個木頭一樣杵著。這還遭到了那些夫人私下在笑話。

　　老夫人這才越想越覺得此刻的常大老爺不是個甜棗，是顆苦黃連。

　　“娘！您就想想，這皇后娘娘設(shè)下的宴會都是青年才俊不說，那郡主，王妃什么有頭有臉的人能不去嗎。孩子們?nèi)狒[熱鬧，將來也能和她們多說上幾句話?！背４罄蠣斶€在一旁勸

　　這話可戳中的老夫人的痛處。她不就是因?yàn)闆]機(jī)會結(jié)識，說不上話如今被人笑話嗎？可不能讓常家走這條老路。

　　門口來請安的李姨娘和金氏母女已經(jīng)到了，見老夫人還在用著早膳，便在門口候著。

　　老夫人雖然不善和夫人們交際，但這后院的規(guī)矩和管束還是做得很足的。

　　“行了行了，過會兒我就讓人去宮中遞帖子。真是輸給你了。”

　　常老爺點(diǎn)點(diǎn)頭，一雙勾人的眼睛滿是笑意。

　　見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當(dāng)下筷子道：“那就多謝母親了，我還趕著出門，兒子就先行一步了?！闭f完還一路哼著小曲兒向門外走去。

　　“鸞姐姐，是呢！我聽您的吩咐，找老夫人房中的丫鬟似是提了這么一嘴。老夫人立刻就改變主意了！”說完還捂嘴笑了起來，接著輕聲說：“現(xiàn)在李姨娘在望秋閣氣的直抖呢！”

　　這正在說話的就是上次金氏院子里的三等丫鬟玉三，在元鸞收到老夫人派人通知讓金氏準(zhǔn)備一塊去賞菊宴的時候，給了那婆子好些好處，這才知道，原來老夫人也打算帶著李姨娘去。

　　元鸞便找來了玉三，玉三雖然不是家生子。但是性子活潑，早就和府里好幾個丫鬟達(dá)成了一片，這事有王玉去辦，才會事半功倍。

　　老夫人對這位從商賈之戶出來的大夫人金氏有一種深根蒂固的厭惡。商賈，在他們這種世家看來滿身都是銅臭。

　　雖然不喜愛金氏，老夫人倒也不會糊涂到寵妾滅妻的地步。在后院中她說了算，想怎么磋磨便可以怎么磋磨?？扇羰菙r著這個正牌夫人金氏在外頭交際，讓身為小妾的李姨娘爬到了投上去，還指不定要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

　　這事老夫人明白，金氏也明白，但是李姨娘不明白。

　　所以在李姨娘收到消息，老夫人改變了注意，只帶金氏和一嫡一庶去參加賞菊宴的時候，李姨娘氣的咬碎了一口銀牙。

　　次日

　　這便是定下的賞菊宴的日子了，昨日才告知會帶金氏母女去賞菊宴。時間太急來不及去做一身新衣裳，早在半個月前各家的小姐夫人都趕去制新衣。有點(diǎn)名氣的繡娘更是應(yīng)接不暇，就算是緊趕慢趕，時間都來不及了。

　　金氏的病雖然還沒全好，但到底是好了些。此時正在為常淺淺發(fā)愁，一身的衣服挑來挑去也還是不滿意。

　　元鸞看見金氏糾結(jié)不已啞然失笑，為了常淺淺，她這個做母親的總是操碎了心。

　　“元鸞，你來給我看看這身衣服淺淺穿起來怎么樣？”

　　金氏一邊說著一遍還在比劃。

　　話音剛落，常淺淺已經(jīng)來了金氏的屋中了。

　　常淺淺正是笑的一臉明媚，似乎是也沒覺得金氏那日沖她發(fā)怒讓她委屈了。

　　一身紅衣襯得本就膚白的她更是亮眼，

　　袖口處繡著的淡雅的蘭花襯出如削蔥的十指?？粗陀X得，好一個明媚清秀的姑娘。

　　元鸞走去打開紅漆木漆嵌螺鈿的首飾盒，拿出一只白玉簪子，換下了原本常淺淺頭上帶玉珠的那對金步搖。

　　那股子張揚(yáng)富貴的氣一下就變了，現(xiàn)在倒是顯得人溫婉賢淑了些。

　　一身明媚富貴固然是好，可若是可以去喧賓奪主搶了風(fēng)頭，可就造人記恨了。

　　金氏見著，贊許的朝元鸞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