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曹嬤嬤
前來的丫頭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明白了。
隨后元鸞端著紅檀木螺鈿十盒,跟在兩丫鬟身后。
等再到了二層樓的時候,剛巧遇上打葉子牌的小郡主贏了這局,歡呼雀躍,笑意盈盈。
元鸞抬頭望上一眼,乘機(jī)掃掃常淺淺的位置,找到之后又垂下頭來,盯著前頭丫鬟的裙邊隨著快步微微揚(yáng)起,沾上細(xì)細(xì)塵土。
“小姐?!贝捍撼诠郧傻恼驹趶埛蛉松砼缘膹埾膯玖艘宦?。
見張惜文上前一步走來,走在側(cè)的小方桌前。元鸞伸手將食盒打開,一一給張惜文過目。
張惜文上手捻了捻,又敲了敲,倒是始終不說想吃哪個。半晌,有抬頭笑意盈盈的朝元鸞道:“這些糕點(diǎn)瞧的我卻是沒什么胃口,先再替我拿些上來吧。”
元鸞點(diǎn)點(diǎn)頭,剛好還能再問問春春關(guān)于張惜文的事。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下去時,樓梯口正是來了個管事婆子,沖大家笑道:“各位夫人,小姐們,船舫正是剛停下來,已經(jīng)到了莊子口了。各位就請隨我進(jìn)莊子里去吧。”
張惜文一愣,皺著眉往窗外看去,正瞧見停靠處一堆丫鬟婆子候在莊子口,的確是到了。
憤憤揪著絹?zhàn)計(jì)珊咭宦?,心煩意亂。
元鸞見此,趁著人流都朝著門口涌去,便悄悄溜去常淺淺身邊。朝著常淺淺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在人多口雜,不好過多言語。
眾人隨著帶路的婆子緩緩下了船舫,才見這莊子像是在一處湖島上。正值當(dāng)午,幾許陽光照射下來,顯得金光燦燦。紅磚墻面上頭早有開得正艷的紫薇花爭先恐后的擠出墻頭,綿延一片紫紅中還穿插著綠色的枝頭。
放眼望去,朱紅漆的二道大門后頭正門五間,雕花門欄水灰窗臺下。往東邊涂上雪白墻面,地下的延廊下擺著瞧去,擺著精心打理的簇簇朱砂紅霜,綿延一片。
一幢三層的亭臺樓閣屹立在小花園子后頭,單種上的幾株金桂飄出濃郁的香氣,醉人心脾。
再往后瞧去,幾株細(xì)柳旁建這一處小石橋,連著跨過去,再見著三層石階上屹立一扇大門,見著這檐柱雕刻仰面蓮花和花簇頭,下柱不沾地,只立在石磚上,便知這是后院得唯一大門——垂花門了。
老爺們都跟著或許去了亭臺樓閣,或許在花園里頭吟詩聞花,夫人小姐們則去收拾干凈的后院客間換換衣裳,或看看垂柳。
常淺淺拒絕了常如月去內(nèi)院換衣裳的詢問,在四處開始閑逛起來。
院內(nèi)的花一看就是有人長時間精心打理,個個開的正艷。
“逛了許久了,倒是有些口渴,元鸞,你去打聽打聽哪能歇腳喝口茶”
玉三聽聞這邊站不住了,急急跑去常淺淺面前:“小姐,我去幫你打聽打聽吧?!?p> 元鸞瞧上常淺淺一眼,后者似笑非笑不再反駁,心中了然。裝作為難狀沖玉三一瞪:“怎么你這丫頭還處處搶活呢!”
玉三見元鸞處處在常淺淺面前得眼,心怕好不容易爬上來的位子又被搶了去,見常淺淺也沒說話,忙答道:“奴婢現(xiàn)在就去”。喜滋滋瞄上滿臉失落的元鸞一眼,轉(zhuǎn)身找莊子中的管事去了。
見玉三漸漸遠(yuǎn)去,元鸞卻在心想:常淺淺特意支開玉三,想必是有話不能讓玉三聽聞??捎痔匾馓嵘蟻碜鲎约旱馁N身丫鬟....卻又信不過...
“可打聽到了那惜文的事?”常淺淺突然出聲打算了元鸞的思索。
元鸞連忙細(xì)細(xì)將張惜文的背景以及愛慕周公子的緣由訴說一遍。
常淺淺聽完垂著眼眸愣神半晌:“張惜文落水?......還正巧被周公子所救?”再抬起眼眸,目光深深,瞧的人不知所措。
“小姐莫非是懷疑這張惜文是在皇后娘娘舉辦的那場賞菊宴上落水?”元鸞不得所解,又接道:“可京中落水這事保不齊京中哪處就有誰家的姑娘落了水,而張家嫡女落水,為了名聲考慮,定也會將帶去丫鬟的嘴封嚴(yán)實(shí)了,流露不得?!?p> 常淺淺聲音干澀,譏笑道:“若是京中有誰家夫人辦上大型賞游玩,為了維持表面功夫也大都會遞上一枚帖子給母親?!痹偬а郏壑杏行╈F氣朦朦:“就算知道母親一貫不會去,也不過是為了自家夫君,營造一個與常家交好的樣子。”
元鸞一頓,緩緩道出常淺淺沒說出來的那句話:“若是能請動不常出府的張惜文,和周家少爺?shù)?,必定不是什么婦人的賞花,一般是男女同席各家老爺攜家眷的大賞?!?p> 常淺淺贊許的點(diǎn)點(diǎn)頭:“你怎么看。”
“奴婢記得當(dāng)時跑來個面生的丫鬟來,同奴婢說二小姐落水了。等到奴婢到了二小姐歇息的屋內(nèi)時,聽二小姐身邊的丫鬟說是繡有閨名的絹?zhàn)觼G了,要回去尋?!?p> 這一消息背后的猜想如一記猛錘錘在心上,猛的一頓,元鸞緊皺著眉頭的臉上是滿臉的不可思議:“或許當(dāng)日在賞秋宴上落水的并不是二小姐,是張惜文?!”
“可........可二小姐又為何要做這般自毀名聲之事?!”
常淺淺沒有接話,一雙淺眸沉靜如一清潭水,緊鎖著的眉頭卻瞧的出現(xiàn)在也正是毫無頭緒。
元鸞面露擔(dān)憂,正色道:“今日短短相處,卻就覺得這人意氣用事,因?yàn)橐欢尾讹L(fēng)捉影的婚事便對小姐您敵意如此深。而身邊那丫鬟說有次這張惜文還半夜偷偷溜了出去,話雖沒說完,但的確是引人遐想是不是為了去會周公子??梢娗榉N之深。這位張家小姐張惜文,著實(shí)要小心為好?!?p> 常淺淺揉了揉眉心,擺擺手算是在應(yīng)下了。
站的有些久,腿腳已經(jīng)不自覺的有些麻。常淺淺帶著元鸞又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才等到氣喘吁吁前來的玉三。
玉三小聲嘀咕,話語間有些泛委屈:“奴婢在前廳找了許久,竟沒見著一個莊里的丫鬟婆子,最后還是在仆人休息的小屋處,才找著一個管事的?!庇种噶酥干砗螅骸芭九掠置粤寺罚憬猩狭诉@位管事帶我們過去?!?p> 元鸞這才看見同玉三前來的這位管事。倒是與常家常駐的管事不同,眼前這位管事精瘦的好似只剩下骨頭一般,稀許的青絲已經(jīng)泛白打卷,一頭黑白交雜青絲用著一個木棍細(xì)細(xì)綰著。一聲制作精良的管家服穿在身上卻極其不合身,像是偷來的一般。
常淺淺見狀也是不得其解,這莊子上都會有專人管理,而一般主家是斷不會虧待管莊子的管事的。一是怕苛刻了管事,山高皇帝遠(yuǎn),不少東西都被奴婢卷入囊中,不費(fèi)心經(jīng)營來搞垮了莊子。二是只有給足了管事的油水,這管事也算是個顏面,以免叫人去客人去莊子游玩之后還叫人在背后笑主家貧寒小氣,連從指頭縫流出的一點(diǎn)油水都不肯給。
可眼前這位管事實(shí)屬有點(diǎn)與這富麗堂皇的莊子格格不入。
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開口道:“可是我常家沒結(jié)給你月例不成?怎倒是成了這副模樣?”
那管事枯黃的手從長了一截的袖口伸出,倉促的理了理褶皺的袖口袍角,抬頭眼中全是惶恐,顫聲道:“不是,小的只是今日有些風(fēng)寒,沒什么胃口。”
常淺淺猛的一頓,眼中不可抑止的翻上淚光,晃了晃身形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含在眼眶的淚。
眼前一片氤氳,瞧不清模樣。
連忙用絹?zhàn)蛹?xì)細(xì)一擦,不可置信道:“你可是.......曹嬤嬤?”
眼前的人卻未認(rèn)出常淺淺是誰眼中帶著疑惑,還有些茫然。
常淺淺掙脫開被元鸞扶住的手,伸手前去握住眼前被稱為曹伯的這位管事。手中觸感干枯毛躁,根根手骨突兀出來,手中竟像是只剩下一層皮....張了張嘴,發(fā)覺竟無語凝噎。
見曹嬤嬤一臉驚慌失措,慌亂著就把手抽出,元鸞急忙上前補(bǔ)道:“這為是常家的大小姐常淺淺?!?p> 曹嬤嬤愣神直直盯住常淺淺,毫無生氣的壓黑色眼珠上迅速暈出一圈水色。突然!猛的一跪!單薄的肩背還忍不住的顫抖不已:“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常淺淺這才發(fā)覺自己失禮于人,緊揪著的心放不下。不過才時隔多久?曹嬤嬤竟成了入今這個樣子!
明明是艷陽高照,此刻卻如同落入地窖一般,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元鸞急忙同扶起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的曹嬤嬤,急道:“這實(shí)屬不是好說話的地方?!?p> 常淺淺只覺得能聽見耳旁元鸞傳來的緊張說話聲,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死死動彈不得。艷陽泛起光暈,直射過來晃的人心神一顫一顫。
玉三急忙在常淺淺耳邊呼喚幾聲,這才將丟了魂一般的常淺淺喚醒,帶著人跟上元鸞走去一間會客用的小屋廳內(nèi)。
屋內(nèi)一塵不染。連桌椅都能看出是長時間沒人使用,看不出一點(diǎn)痕跡。
小桌臺上的紅碎瑪瑙盤上放著一壺子熱氣騰騰的茶水,想必是怕客人走錯了路,又口渴不已。
一間小屋尚且能看出布置的丫鬟婆子費(fèi)心費(fèi)力,眼前格格不入的曹嬤嬤已是哭的雙眼彤紅,瞧的更叫人心碎。
元鸞不知其中緣由,但是還是決定喚上玉三去門口候著。畢竟有些事,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待倒上兩杯好茶,有細(xì)細(xì)檢查過沒有旁人在屋內(nèi),元鸞準(zhǔn)備同玉三去門口侯著聽候指令。卻聞常淺淺道:“元鸞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