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前兩步

　　縣令問道：“你們計劃來一場斬首行動，將知州除去，進而打破三大家之間的聯(lián)合？”

　　齊衡搖頭，說道：“若是知州這么容易被除去，哪還有三大家的聯(lián)合？”

　　“那你們準備怎么做？”

　　張光復(fù)解釋道：“我們香州盛產(chǎn)黃金，按理來說應(yīng)該金價逐年降低，能夠換取的白銀越來越少?？墒俏覀兎営涗?，最近這幾年，黃金白銀的兌換比始終穩(wěn)定在一比一百左右。原因何在？”

　　“原因就在于三大家不停地用白銀吸收黃金，每年能夠真正地流通進市場中的黃金數(shù)量非常有限，三家人小心維持，這才將黃金白銀兌換比穩(wěn)定在一百左右?！?p>　　縣令對于這些事一竅不通，他問道：“三大家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原因只有一個，就在于三大家壟斷了香州的對外貿(mào)易，香州地處偏僻，與外界貿(mào)易本就困難，卻又被三大家壟斷。再加上香州不產(chǎn)白銀，不產(chǎn)銅錢，這就導(dǎo)致整個香州地白銀只能從外界輸入，而輸入的渠道被三大家把控住，外人根本無法染指。”

　　“三大家把控住白銀，他們再收購香州各處的黃金，小心維持住局面，這才保證一比一百的兌換比?！睆埞鈴?fù)解釋道。

　　這些話都是齊衡昨天對他說的，他口才不錯，至少要比齊衡講解的清楚。

　　縣令這才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我說我來到香州之后，金銀價格很少波動，我還以為是知州治理地方有功呢，誰知竟然是三家商人操縱金銀價格導(dǎo)致的。”

　　他又有不解，問道：“為何三大家要維持這樣的兌換比？高一點，低一點，又能如何？”

　　“他們?nèi)羰巧偈召徱恍S金，就會導(dǎo)致黃金價格下降，咱們這兒低一點不要緊，可是香州的黃金價格下降，勢必導(dǎo)致整個大梁的黃金價格下降。三大家對外貿(mào)易，賣東西收白銀，買東西可要付黃金，黃金價格降低，會讓他們的購買力大幅度下降?！?p>　　“是這樣啊，那黃金價格過高呢？”

　　“三大家若是提升收購黃金的數(shù)額，會造成黃金價格上漲，金價上漲，需要消耗的白銀就多。然而香州之地能夠銷售的只有礦產(chǎn)與一些特產(chǎn)，這些東西的利潤不會大幅度提升。如此一來，三大家的根本，既擁有的白銀數(shù)量勢必減少?！?p>　　“如此看來，三大家必須維持一比一百這個兌換比，我說的沒有錯吧？不過，那你們準備怎么做？”

　　張光復(fù)說道：“我們的第一步行動非常簡單，就是要向整個香州地界投放大量的黃金，讓一比一百這個兌換比迅速降下來?！?p>　　縣令掰著手指頭，仔細算道：“黃金價格下降，他們就要開倉放銀，大量收購黃金，借此穩(wěn)定黃金價格，我說的沒錯吧?！?p>　　齊衡點頭，說道：“沒錯，皆時必然會造成兩個市場?！?p>　　“什么兩個市場？”

　　他解釋道：“一個是三大家控制的官方市場，另一個是根據(jù)供求變化的真實市場。由于我們大量供應(yīng)黃金，導(dǎo)致真實的兌換比不能維持在一比一百，可能掉到一比七八十，甚至五六十，大量的人勢必用少量白銀購買黃金，再到官方市場，用黃金換取多量的白銀?！?p>　　“三大家若是這個時候，也更改一比一百的數(shù)額，他們也不會受太大的影響。可是他們輕易改不了，也不想改，就只能堅守一百這個數(shù)字，而他們的底氣就是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白銀能夠應(yīng)付這場擠兌潮?！?p>　　縣令聽出門道，問道：“是不是說，一旦我們把三大家兌換倒閉了，讓他只剩黃金，而一點白銀也沒有，他們就完了？”

　　張光復(fù)輕微一笑，說道：“哪有這種好事，他們也不是傻子。”

　　齊衡解釋道：“一旦白銀流出的規(guī)模讓三大家無法接受，他們就不得不放棄一比一百這個兌換比，讓官方市場的價格與真實市場的價格接近，這樣才能止住擠兌潮?！?p>　　縣令說道：“那我們豈不是失敗了？”

　　“怎么可能，這可只是第一步啊?！?p>　　“還有接下來的？”

　　張光復(fù)說道：“擠兌潮停止之后，黃金的價格必定大跌，能夠維持五十之?dāng)?shù)就算不容易了。香州盛產(chǎn)黃金，金價下跌至五十，外面的金價就要成七八十，如此一來，在對外貿(mào)易中，三大家必須支付黃金，但是購買來的商品的實際價值，就要少了二三十。這等于，三大家每做成一筆生意，就要比往年賠上二三十兩的白銀。三大家試圖通過對外貿(mào)易彌補白銀的手段，效果并不會好。整個香州的白銀價格都會居高不下，一兩年內(nèi)不會降低了?！?p>　　縣令終于明白過來，驚呼道：“你是要通過這樣的手段，掏空三大家多年積累下來的白銀庫存，進而動搖他們干預(yù)香州金銀市場的能力？”

　　“沒錯。”

　　“如此一番動作，不出三個月的時間，三大家?guī)资攴e攢下來的白銀，就會有一多半流入香州。而我們可以用廉價的，幾乎沒有成本的黃金購買這些白銀，如此結(jié)果，三大家的白銀儲備，就會變成我們的白銀儲備，整個香州的金銀分布格局再也不同了?！?p>　　縣令擦了擦汗，說道：“而又由于金價降低，三大家通過出售商品換取白銀，彌補庫存的行為收效會小很多?！?p>　　“正是如此。”

　　縣令嘆服：“你們可真是厲害，只這一步，就差點能夠要了三大家的命，黃金白銀轉(zhuǎn)轉(zhuǎn)手，就有這樣的利潤，真是厲害啊?！?p>　　齊衡說道：“這第一步掙的都是小錢，甚至不掙錢，只往外撒錢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夠讓三大家的白銀儲備降低，即便虧本也值得。只要能夠搞倒三大家，整個香州的錢就是我們的！”

　　縣令已經(jīng)在幻想未來的美好時刻，他那時擁有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錢，還用窩在一個縣城里，受著鳥氣？

　　他著急地問道：“這第一步成功了之后，第二步又該如何？”

　　張光復(fù)說道：“我們這樣大范圍的動作，勢必引起三大家的警覺，要想長時間地堅持第一步，估計不太可能。”

　　“在第一步的行動中，整個香州的金銀全部被三大家和我們壟斷，剩下的那些不過是小數(shù)字，根本更改不了結(jié)果。對于此時的三大家來說，雖然多年積累的白銀被消耗了許多，可是他們手中還有黃金，雖然在外界的購買力降低，可是仍舊可以購買物品，在香州地區(qū)銷售。慢慢的，通過對外出售商品，還有對內(nèi)出售商品，他們的白銀儲備還會恢復(fù)，原因就在于，他們手里還有黃金。所以我們的第二步計劃，就是將他們手里的黃金搶奪回來?！?p>　　縣令說道：“把黃金搶奪回來？怎么搶？再將第一步中得來的白銀賣出去，換回黃金?！?p>　　“那不是白折騰了嗎？”

　　齊衡說道：“搶奪黃金的辦法非常簡單，我們不斷地放出假消息，在香州境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黃金礦脈，而且不止一處，里面蘊含了大量黃金。在第一步時，三大家必然會被突然出現(xiàn)的大量黃金打蒙，聽到了這些消息，他們勢必以為市場上的黃金將會更多，黃金將會進一步貶值。若是換成大人你，你準備怎么做？”

　　“賣……賣出黃金？”

　　“沒錯！”

　　齊衡解釋道：“三大家必定會賣出黃金，他們會搜刮整個香州的每一兩白銀。而香州百姓，見狀會如何？他們會萬分珍惜手中不多的白銀，不會出售給三大家，畢竟他們也會聽到假消息，認為黃金價格必定下降，白銀價格必定上升?！?p>　　“在這種氛圍下，只要少量白銀就能換來大量的黃金，本來是將來才會發(fā)生的黃金貶值，卻因為大家的恐慌導(dǎo)致黃金貶值提前發(fā)生。我們只需要付出少量的白銀，就能將三大家的黃金全部換回來?！?p>　　縣令冷汗淋淋，再看齊衡三人，只覺得這三人面目可憎，竟然如此可怕。

　　他說道：“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不過五六個月的時間，三大家手里就只有一些白銀了，還有零星不多的黃金？”

　　張光復(fù)說道：“三大家的黃金減少，他們對外購買商品的能力就減弱，進而在香州銷售這些商品，換取白銀或是黃金的能力也會減弱，整個三大家終于到了最脆弱的時刻?！?p>　　“你們的第三步計劃是？”縣令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三大家到底是怎么死的。

　　齊衡說道：“發(fā)現(xiàn)黃金礦脈終究是假消息，很快，假消息就會被戳穿，黃金的價格會輕微上漲，暫時恢復(fù)正常?！?p>　　“這個時候，三大家就是再傻，也會覺察出不對勁之處，他們一定猜到，有人在針對他們。”

　　縣令點頭，說道：“沒錯，我接觸過三大家的一些人，他們都不是傻子。這場戰(zhàn)爭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可能懵了，但是五六個月過后，他們必定反應(yīng)過來，不可能不出手應(yīng)對?！?p>　　“大人以為他們會如何應(yīng)對？”

　　縣令說道：“他們和知州的關(guān)系不差，不出意外，知州會派遣有司進入羅揚縣查訪實情?！?p>　　齊衡三人異口同聲道：“替我們遮掩的任務(wù)，就交給大人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