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權將學堂設在武德殿的偏殿,成年的公子們一個班,未成年的又是一個班,請的是當世德才兼?zhèn)涞拇笕逶诮?,騎射上,請的是從大遼投降過來的趙靈文當師傅。
一大早,蕭靖禺從安禮門進來,路過紫云閣時將食盒交給門口的婆子,囑咐她,“給姑娘帶進去,里頭有我府上的師傅做的早點,姑娘必定喜歡,就說我這會兒沒得空了,待下了學,我再來找姑娘?!?p> 那婆子提了進去,玉顏才剛剛起來,收拾了一番,先在觀音菩薩面前跪拜了一番,念了一卷經(jīng)文,這才準備用早膳。
她因守孝,要的早膳都是一些素食稀粥。
誰曾想,婆子提了一食盒進來,說是蕭靖禺帶過來的。玲瓏打發(fā)了那婆子下去,玉顏打開食盒,里頭盡是荊州那邊才有的點心和早膳,還熱氣騰騰的。
連玲瓏和紅豆都感動了,玲瓏含淚道,“姑娘一向吃不慣這邊的吃食,且不管味道如何,總歸是咱們那邊的,今日就不守那規(guī)矩,多用些吧!”
紅豆道,“十三爺真是有心了!”
玉顏知,這必定不是十三的心意,她卻點點頭,“是啊,明日在門口守著吧,十三爺來,你提進來?!?p> 紅豆笑道,“姑娘真是的,萬一明日,十三爺不送過來呢?奴婢巴巴在哪兒等著,豈不是叫人笑話?”
“那你不等!”
十三提來的東西有些多,玉顏用了一些,余下的,叫紅豆分了下去,一人大約也只能吃上一口,可對她們這些背井離鄉(xiāng)的人來說,嘗上一口家鄉(xiāng)的味道,已是求之不得的事。
晚些時候,蕭靖禺來了,問起早膳的事,玉顏說,“極好!”
蕭靖禺便道,“哥哥從荊州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荊州的廚子回來,就在我們府上,明日一早,我再給顏姐姐帶早膳吧!”
他跑得滿頭都是汗,玉顏吩咐玲瓏端了熱水來給他擦汗,蕭靖禺道,“這么熱的天,就讓紅豆姐姐給我備冷水吧!”
“那不行!”玉顏搖搖頭,“渾身都是汗,毛孔都張開著,猛一用冷水冰了,寒氣滲進去,這會兒年紀小感覺不到什么,將來就知道吃虧了?!?p> 水來了,蕭靖禺便伸長了脖子,要玉顏親自幫他擦。紅豆在旁邊笑著道,“十三爺還挑剔奴婢呢,姑娘哪里會伺候人的?”
“那沒關系啊,我又不嫌棄顏姐姐不會伺候?!?p> 玉顏便笑著點他的額頭,“你就皮吧,仔細哪天你哥哥抽你呢!”
“哥哥要是敢抽我,顏姐姐會不護著我么?我不怕!”
前世,蕭靖禺也是這么淘氣,那會兒,她和他哥哥好,他天天兒跟他哥哥爭風吃醋,蕭靖雍就經(jīng)常揍他,每一揍,她就護著。他本可以從喪母的悲痛中走出來的,眼看著他一日比一日活潑了,就在她嫁給蕭定權的時候,他那充滿了陽光的眼里,重新聚上了陰霾,從此以后,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蕭靖禺留在這里陪她用膳,她吃得格外清淡,蕭靖禺也不嫌棄,吃了三大碗飯。飯后,又寫了字,背了書,在宮門上鎖前出的宮門。王嬤嬤送他到門口,交給了格泰,才回來。
夜里,王嬤嬤服侍玉顏入睡,給她身上抹了一遍香膏,又細細地揉捏一遍,“奴婢瞧著,九爺乃人中龍鳳,非池中物,姑娘若是能夠得九爺庇護就好了。雖說王上權勢大,可女人要那么大的權勢做什么?跟了王上,就算封東宮次妃,也還是個妾!”
“現(xiàn)在說這些都還早!”玉顏翻了個身,不太愿意說這些,王嬤嬤兀自自言自語,“若是九爺,一嫁過去便是主母,又不必伺候公婆,九爺那樣的人,就算將來納妾也不是那種會寵妾滅妻的糊涂人……”
玉顏的手緊緊地抓著被單,她忍不住去想,若前世,她沒有走那一步,跟了蕭靖雍,會是怎樣的?
她不由得想起她給蕭定權做妾的前一夜,蕭靖禺偷偷地來見她,哭著求她,“顏姐姐,你告訴我,你是被逼得,不是心甘情愿的,哥哥他,他用刀砍自己,渾身都是血,格泰他們都攔不住他!”
后來,周曉抽了他一鞭子,他沖進宮來找她算賬,扯下衣領給她看鞭痕,她看到他身上深深淺淺的疤痕,頓時,淚水就模糊了雙眼。
好馬不吃回頭草,她不想做一匹好馬,可她還有臉吃回頭草嗎?她要如何昧著良心不告訴他前世的那些事而嫁給他?她如何忍心蒙騙他?
這輩子,她再也不想傷害他一分一毫了!
次日,周曉進來了,跑到她這里來,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瞅著沒人的時候?qū)λf,“都說你進京是給你姐夫當妾的,如今我瞧著又不像,你告訴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沒什么打算!”玉顏道。
“怎么能沒打算嗯?最起碼是不愿意的吧?”
“你先告訴我,都是誰這么在說?”
“我也是聽人說的,聽說西宮次妃鐘娘娘已經(jīng)去接娘家的侄女兒進京了,搞不好是來一個與你競爭的?!?p> “哦!”玉顏淡淡地應了一聲,問道,“我那五千騎兵,如今你哥哥練得怎么樣了?”
“別提了,我哥哥如今都不怎么回家了,就住在兵營里了。王上已經(jīng)在布局準備攻打上黨了,我哥哥說,這次一定要立軍功回來,現(xiàn)在沒命地在練兵。我也見不到他!”
太極殿的偏殿之中,蕭定權和幾位郡王,還有趙靈文在討論建立朝綱的事,他意氣風發(fā),一番暢談,說著改革的事,“章法制度肯定是要有的,以后文臣武將要分別開來,文安邦,武定國,依我看,前朝的制度也有它的好處,我們不妨借鑒……”
待他說完了,三位郡王均是沉默不語,頓時蕭定權格外難堪。趙靈文朝三位郡王看了一下,心知肚明,便起身告辭離開。
待人走了,蕭定泰第一個跳出來道,“改革?制度?老四,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我不明白為什么要改革,你要是覺得現(xiàn)在四大郡王同朝議事不合規(guī)矩的話,你說,我們?nèi)齻€下來就是了?!?
天心媚骨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