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毛霸霸———一個奇怪到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的名字。
叫出這個名字后除了給我?guī)砼匀似娈惖拇蛄客猓ㄒ坏暮锰幈闶菦]有人會“親切”地去掉我的姓,只叫我的名...
我在南屏就讀,讀書的日子有時候就跟泡面那三分鐘那般難熬,但回頭看卻覺得就跟端著手機蹲坑一樣——悄然流逝。
高一的第一個學期很快就過了,出乎意料地碰到教育改革,然后我們就成了傳說中的“小白鼠”。
第一學期剛一結(jié)束,我們便提前迎來了分班,在老師的勸導跟同學們的教唆下,我毅然決然地聽從了爸媽的話——“理科考大學選擇多,畢業(yè)了容易找工作”。
我還記得那會兒班主任找著我談了幾次話,都未曾打消我誓與理科搏斗到底的一腔熱血。
秦王敏是我高一第二個學期分班后的同桌。
剛剛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不由想起了那個持劍掃六合,建立起中華第一帝國的始皇帝陛下,陛下在秦國執(zhí)政時,尚且被人喚作“秦王政”。
不過后來我在收家庭信息表的時候(對的,我在高中時代就是小領導了┑( ̄Д ̄)┍),我明白了,這貨的名字根本沒這么點兒味道。
他爸爸姓秦,媽媽姓王,所以他叫秦王敏。
為了便于稱呼,我簡單叫他秦王或者老敏。
老敏是個黝黑的男子,對的,他的特點就是黝黑。
一米八的個子,精瘦強悍的身體,剩下的印象就只有黑了。
他時常說:“我長得有點黑,但我的心是紅的,你雖然長得白一點,但你的心是很黑的?!?p> 我無言以對,就事論事,興許我也只是比他白一點,但我堅定地認為我的一顆心是赤紅赤紅的。
秦王對于文雅的事物充滿著不屑,在他眼里,流汗跟數(shù)理化才是男生的浪漫。
彼時我是學校銅管樂隊的首席大號手,他對此充滿了鄙夷,并且輕蔑稱呼我為“吹大號的”,在我們那兒,大號還有個意思是拉粑粑......
我喜歡文學,年少人總愛附庸風雅,跟幾個文科班的損友組建了文史社,他依舊充滿了鄙夷,并且時常以數(shù)理化對我進行嘲諷——不得不說,作為數(shù)學課代表的秦王在理科一道的確頗有見解。
但他的語文成績,真的是相當糟糕的。
直到...
“毛哥、毛爺...”某敏黝黑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請幫我寫一首詩!”
我挑挑眉頭,似乎發(fā)現(xiàn)了一個發(fā)家致富的路子,也是從此開始,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你知道的,小林在文科班?!彼f,“最近她們老師在教寫詩...”
“正好啊,你們可以一起學習?!蔽艺J真道,“這是一門學問。”
“...少廢話!”他黝黑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別的顏色。
我突然想到,如果一個人的臉是黑的,那他的心尚有可能是紅的,而他的臉變紅了之后,他的心就一定是黑的。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訣別,免教生死作相思!”我筆走龍蛇,帶著懷意在白紙上寫下了這幾句,“收費一袋牛奶,不討價還價。”
“好!”秦王敏很開心地拍拍我,“好兄弟。”
晚上他收到了小林的回信——一張折疊了兩次的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
“你認識倉央嘉措么?”小林如是問。
于是理工男也拿著這問題來問我。
“倉央嘉措是唐朝的一個詩人,最具代表的詩叫長恨歌...還寫過一句很有名的話‘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我喝著牛奶胡謅道。
“好!”秦王敏很開心地記錄了下來。
如此一來二去之后...
某一日,他一直陰沉著臉盯著我。
莫非東窗事發(fā)?
“有個叫楚王揚的家伙甚是囂張?!彼钪终f,“還寫得一手破詩...文科班有很多女生喜歡他,都去他們的那個文史社了?!?p> 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也暫時不去計較他所言破詩的事情。楚王揚我是認識的,因為他也是我們文史社的一員。
“你不覺得你們很搭么?”我調(diào)侃了一句,換來的卻是一張跟炭一樣黑的臉跟兩顆彈珠一樣圓圓的眼睛。
其實相較于“秦王”,“楚王”才是那個有古之遺風的男子。
溫和、帥氣、陽光、多才多藝...除了成績比我好一點點之外,其余幾乎就是我的翻版。
“小林也去了?”
“小林也進了!”秦王很認真地說:“我要學寫詩!”
從此秦王開始認真地學習語文,然而他對于我所說的平仄、格律依舊是不屑一顧。
“那簡單點說吧,你一首詩寫四行,二四押韻,一三可押,這樣勉強也能讀了?!蔽疫@樣說。
秦王如獲至寶。
在一個星期之后,他的大作出世了。
“紅塵俗世人心冷,無情總叫癡情等。”秦王,“你幫我接兩句!”
我眼角有些抽搐,嘴角微咧,不過在他一臉期冀下,我勉強接過了眼前的姑且先稱作為詩的東西。
“紅塵俗世人心冷,無情總叫癡情等。斬卻凡思三千戀,菩提樹下侍青燈?!蔽倚睦锬钸叮簩懼娴?,也算不上明志吧?
添完兩句后,某黑炭狂笑著謄抄起來,接著很開心地跑向了文科班......
我看著他的背影,脊柱有些發(fā)涼,我似乎看到了他跟那個叫楚王的家伙日后的糾纏,也似乎看到了小林在看到這首詩后的表情......
應該沒我什么事兒吧?
也許,等他這一次回來之后,我可以換一個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