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帳內(nèi)愿可睡得香甜,她的爹娘怕擾到她的美夢,兩人相擁躺在靠窗的貴妃椅上。
“這邊一切安好,勿念。弟瑞敬上?!?p> 夏可念完,將祈瑞的書信折起。祈愿背對著他,許是在思考著書信中說的內(nèi)容,半晌沒有說話。
“他竟說他倆是不敢告訴我真正的志向。是因為我一直以來太保護(hù)他們了,太把他們當(dāng)做小孩來看待了?”
“那夜我以為娘子的潛能要爆發(fā)出來了?!?p> “什么潛能?”
“祈福祈安兩人與我一般高大,你在眼睛不大利索的情況下,一人一腳就將兩個小壯漢踹倒了,兩人倒在地上也不敢吱聲。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能量?!?p> “不是氣極,我如何會如此動手腳。他兩人一定有跟祈瑞通書信,說自己想到霞嶼從軍是因為有著偉大的志向。祈瑞心慣軟,聽他們?nèi)绱苏f,肯定會反過來勸我?!?p> “無論是為了家人而要鎮(zhèn)守邊境,還是為了闖蕩新天地?!?p> 明月半遮在云中,泛出層層淡淡的光圈,看不透,看不透。
“我都應(yīng)該放手,讓他們?nèi)?,是嗎??p> “無論何種生靈皆如此,太晚明白,太晚領(lǐng)悟。爹娘陽壽未盡,在此之前讓他們能夠在外面盡情闖蕩,讓他們能夠?qū)崿F(xiàn)心中偉愿,也是好的?!?p> “……似春、祈瑞、秋水在北邊守衛(wèi),祈福和祈安就想在西邊守衛(wèi)?唉,巧那國如此不穩(wěn),聽說那邊的皇子也在戰(zhàn)亂中喪失性命?這么亂的地方,也只有他們這種雛兒著急著去支援。”
“我看未必,他失蹤的地方原是狼群獵食地…”
“被狼吃了?!他還只是個孩子!”
“凡是提到孩子,你就如此急切。日后看吧,未必……”
“說的不明不白。祈瑞說的也對,明年吧,明年兩人就十六了,過完年再讓他們?nèi)能?,管它是最西還是最北,一得休假就要回京看爹娘?!?p> “勸你的人那么多,還是祈瑞的話最有用。”
“祈瑞是過來人,他在北邊吃的苦不會少,又是他們的兄長,理應(yīng)更能理解他們的決定?!?p> “如果嘦癮遇上你,該挫折得一敗涂地了?!?p> “怎么會。我總是猶豫不決,三心兩意,我現(xiàn)在是這樣決定了,說不定明早我又想反悔了?!?p> “要不現(xiàn)在把他倆喚來?”
“他倆倒不要緊,蓮歸她們那是遭了什么罪,三更半夜的了?,F(xiàn)在才七月,不要緊,明天我再跟他們說吧?!?p> “好,那依你看,誰最不聽話?”
“研究這個做什么?人人心中皆有縫隙,惡鬼由此而生,嘦癮也不過如此。你和帝君已經(jīng)圍捕了那么久了,要說……慢!”
祈愿半撐起身,回身看向夏可,一臉喜色。夜中朦朧時分,恰得她如瀑青絲掛在臉側(cè),笑顏如花,看得他岔了神。
“你說,嘦癮以教唆生靈作惡為樂,如果它附身的人,根本不聽任何人的話呢?
不不,沒有這么完美的人,但是我們身邊就有一個人,她只聽一兩個人的話,別人對她說的話都是耳邊風(fēng)。
嘦癮附身在她身上,一定無從下手、生無可戀,聽說每次附身后剝離都需要時間,這個時間你們?nèi)裟芾ё∷?,讓它失去斗志,要捉捕它豈不是易如反掌?”
“……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我想的那個人吧?”
“就是啊,我們身邊只有這么一位人物了?!?p> “也是種辦法,但你不怕她會因此受傷?”
“被附身會使人身體受損?”
“那倒不會,就怕嘦癮會教唆她做傷害自己的事情?!?p> “這個多慮了,風(fēng)月那邊的情況我不敢確定,但是除他之外,她只聽我一個人的話,這件事我非常確定?!?p> ***
“冬華,這里處理完了,就過來我宮里吧,我特地讓人做了紅豆糖水?!?p> “好的?!?p> 冬華再看祈愿一眼,轉(zhuǎn)身步入清和宮主殿。祈愿也轉(zhuǎn)身,由著遇杏的攙扶步步步出清和宮,清和宮外寒氣四溢,冷得兩人渾身發(fā)顫,加快腳步,遠(yuǎn)離只有主殿點燈的清和宮。
“娘娘,您會不會感覺涼?”
“不是涼,是陰冷。一會兒就好了,我們再走快點,離開這里就不冷了?!?p> “是。向江軍已經(jīng)從兵場操練回宮,為什么是直接到合歡宮報到,而不是清和宮呢?難道向夫人和向江軍……?”
“你小腦瓜子,每夜里看得閑書太多,看所有人都是情情愛愛、拖拖沓沓的?;仡^再煮一碗紅糖姜水,給向夫人的,不用一個時辰,她也會過來的?!?p> “誒?是~”
清和宮外碧瓦上,一個陰兵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傳染了一旁的一個陰兵也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從兩人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主殿內(nèi)的冬華半躺在軟塌上,久久沒有動靜。
“你說,我們這不是在浪費時間嘛,明明嘦癮就在里面,我們卻守在這里什么也不做?!?p> “是啊,大人還說這個人是我們的制勝法寶,怎么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嘦癮附身之后通常就會起身,然后連番動作,怎么她就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難道嘦癮對她沒有興趣?”
“怎么會沒有興趣,整個皇宮里與皇后娘娘和皇子們接近密切的人,全部都帶了符咒,讓嘦癮不得近身。
它要是想再次接近皇后娘娘和皇子們,只能從這個人入手了,宮內(nèi)的消息傳得飛快,昨日才決定的圍攻策略,這么快嘦癮已經(jīng)被引過來了。
嘿嘿,你說這嘦癮也太笨了,這么明顯的局兒,就它還這么興沖沖跑過來。這時一定是困在這個人的體內(nèi),興奮地給她做工作呢?!?p> “嘿嘿嘿嘿嘿,還說你不是貪戀人界。怎么連皇后娘娘和皇子都叫上了。帝君要是見著了,一個彈指把你吹得灰飛煙滅。”
“哼。說你不懂就是不懂,這個局兒可是娘娘想出來的,我昨日從白大人那里親耳聽過來的。傳說這宮里的冬華,誰的話都不聽,這嘦癮以教唆為生,遇到她一定挫折得不得了?!?p> “誰的話都不聽?我看可不一定。誰的心里沒點縫隙,只要有縫隙,就有它可以生存的地方。不然前段時間,這么多前輩都不能捉住它,是為何。”
“抽死你們兩個丫子,這么重要的時候,你們敢在這里閑聊!”
“哎呦哎呦,我們不敢了~”
“嘦癮已經(jīng)累極了,快過去把它給鎖了!”
宮墻上站的一圈陰兵,聽首領(lǐng)的大人一句下令,齊聲回是,跳下宮墻,直沖主殿。
噠噠噠噠噠噠。
一人一條鎖魂鏈,鎖在冬華的腰間,首領(lǐng)手中的鐵鏈一抽,一個渾白的淡影其中被抽出,隱隱約約可以看出是一個人的身形,卻見不著嘴臉五官在何處,應(yīng)有五官的地方與身體其他地方一樣渾白無物。
“這就是嘦癮,近百年前從獄中逃出,潛伏至今才浮面。原是百年前一惡鬼,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原來的神志,多次附身后連身形和五官也盡失,成了這樣一團(tuán)混沌的模樣。來,鎖鏈給你,都打醒精神,壓下去?!?p> “大人,這位夫人的魂魄呢?不會是被嘦癮吞噬了吧?”
“你以為這位夫人的魂魄與你們一般弱?還好好地在體內(nèi)鎮(zhèn)守肉體呢,我給她醒醒魂,便安好如初了??煜氯ィ ?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