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正要掙脫,只見“拖著”自己的人是大壯,瞧著大壯一身腱子肉便沒反抗。大壯將于一拖到一旁的角落里,只見阿大也在,阿大見于一出來了隨即下樓去傳竹簡,邊走邊悄聲對大壯說:“于一來了,你問他去?!?p> 于一站定理理衣服,倚著柱子等著大壯開口。大壯瞇著眼盯著于一,又瞥了一眼云集閣的方向,便小聲問:“于一,你先前可是聽著云集閣里出來人喚我?”
于一假裝低頭想想,說道:“廳里這么吵鬧,我當(dāng)時也沒聽清,許是聽錯了吧?!贝髩崖犕?,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問了阿大他并未聽到有人喚我。你先前別是誆我呢吧?”于一聞言也沒甚反應(yīng),只淡淡地說:“誆你做甚,我閑的幫你遞茶?”,隨即小聲嘀咕,“害得我差點兒出岔子…”
大壯想想也對,于一總不會這么好心將自己騙走再幫自己跑腿,想著邊說:“你說什么,害你怎么了?”。于一見大壯八卦的模樣,搖著手說:“沒什么沒什么,就是茶托有些重…”心里想道:要不是我誤會了耽擱了你的差事,那可不就是誆你嗎。
大壯想想便作罷,只抱著手瞧著于一,說道:“也不怪我冤枉你,你先前說你剛從二樓的雅間出來,但是當(dāng)時館里只有云集閣有客,當(dāng)時不是你說有人喚我,我才要問問清楚呢?!庇谝宦勓韵胫?,當(dāng)時也沒想到大壯的“遞”牌居然是云集閣的,居然這么快就破了綻。于一支吾著說:“當(dāng)時我是剛從二樓下來,只是騙了你不是從雅間出來罷了。況且見你跑得跟兔子似的就沒影了,話說云集閣什么來路,之前你沒這么積極???”
大壯正想奚落于一幾句,聽聞于一問云集閣的事,隨即瞟了一眼于一背后,說道:“我就只和你說一句,云集閣那四位都是怪人,不知道什么來路?!庇谝幌胫媸撬娜?,只是她怎么沒瞧出“怪”來,隨即裝作驚駭?shù)亟又鴨柕溃骸霸趺磦€‘怪’法,難道還吃人不成?”
大壯聽了便駁道:“不吃人,但是就是怪。你說來咱們館里不招姑娘就算怪了吧?”于一聽著也覺得稀奇,整個虞州城怕是只有少不更事的孩童和足不出戶的老人家才不知道梧深館是什么地方吧。
大壯心里覺著于一同自己一樣是小廝,雖然年紀(jì)輕些、行為古怪些,但大家都在梧深館做差,談些這種事情也是正常??粗谝灰彩且荒樏H唬S即似有滔滔不絕之勢,說著:“起先阿大伺候通傳,那四人不依著規(guī)矩先點姑娘,倒是點了一桌吃食,像是來了飯館。其間阿大暗示可找?guī)讉€姑娘作陪,有兩人倒是有些興致,但是瞧了其中一個小公子一眼便不敢搭話,”于一聽著那小公子應(yīng)就是幫自己那人,“我瞧著那小公子年紀(jì)也不小也不說話,梧深館也不少他這類客人,怕是個故作姿態(tài)的。還有你遞的那‘竹來飲’也是那小公子點的,那茶不茶水不水的梧深館一年也賣不出幾壺去?!?p> 于一聽著也是新奇,想著那小公子是屬于“少不更事的孩童”還是屬于“足不出戶的老人家”,聽到大壯一番鄙夷的言論,回想那小公子真是一句話也不曾說,悄悄隨手幫了自己,應(yīng)該不是個胡作姿態(tài)的,怕不是個啞巴。于一想想覺得世間人倒是無奇不有,今日又刷新了奇人奇聞的記錄。
大壯瞧著于一一會眉頭蹙著,一會癟癟嘴,神色變換卻不搭理自己,最后竟然笑了笑轉(zhuǎn)身下了樓。大壯莫名其妙地覺得剛才像是自己自言自語一番,嘴里輕聲啐道:“呵,要說這梧深館最怪的肯定是于一?!?p> 于一心里不知想著什么,出著神下了樓自然沒聽到大壯的低語。
于一避過人群到了雜事房,看張伯不慌不亂地忙著手里的事情,小廝們走來竄去也是忙得沒人搭理自己,想著暫時應(yīng)該是沒什么自己能搭手的活了。隨即在雜事房和梧深館間的巷子里走道一旁尋了個相對僻靜不礙人的臺階,煞有其事地拍拍塵便坐下,依舊雙手支著小腦袋,抬頭眼瞧著梧深館側(cè)面有開有關(guān)的窗戶,想著自己在這也能聽見有人喚我。
夜色漸濃,梧深館館前的緋紅燈籠更是耀耀生輝,于一雖在側(cè)面的巷子里也被燭光映的小臉紅彤彤的。梧深館里迎來了往日的喧囂繁華,巷子一旁的走道只見人影竄來竄去卻并未發(fā)出聲響,于一早已習(xí)慣,梧深館本就是這樣教管嚴(yán)厲,更是顯得于一游刃有余,也算是“逍遙法外”。
于一耳聽著館內(nèi)的聲響,心里一直想著今日娘親與自己說的州學(xué)一事。如果是這館內(nèi)的小廝,自然是沒有進過什么州學(xué),大多是小小年紀(jì)就來這做活,有管事教導(dǎo)學(xué)些字,也只是為了識得酒菜和桌號房名,除此也有曾上過學(xué)迫于生計來此謀生的。小廝們談起州學(xué)自然是心馳神往和觸不可及,自己也算‘五成’的小廝倒是‘先人一步’了。
于一心知自己在這梧深館是特殊的,外人看著是個小廝,館內(nèi)人大多人只知道自己是于娘身邊的‘稍高一級’的小廝。而地位相仿的近侍們,也大多是自小跟隨姑娘們,還有些賣到梧深館姿色平平只能當(dāng)個侍女的,各自跟著姑娘的也有受到熏陶識得字、學(xué)識一般的。侍女們談起州學(xué)也是觸不可及諱莫如深的,自己這個‘兩成’的近侍應(yīng)該算是學(xué)識高些的。
而這剩下的‘三成’自然是于娘的女兒,自己也因此得了很多便利。此番自己這個成分繁復(fù)的,要去州學(xué)聽學(xué),想想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覺。不知是以‘小廝’、‘侍女’還是于娘的女兒,走出這梧深館;不知是以女兒身還是男兒身,走進那虞州學(xué)堂……
于一自小便想法紛亂,此時腦袋里更是上演了無數(shù)場景,越發(fā)像畫本里的故事了。正想到女扮男裝去往慶原應(yīng)考,拔得頭籌覲見皇帝,發(fā)簪一散得見女兒像,當(dāng)場眾人驚掉下巴,正感嘆“巾幗不讓須眉”……
“啪~嗒!”于一聽到聲響猛然抬頭什么也沒瞧見,尋了身邊瞧見一片方形竹簡躺在臺階下,于一彎腰拾起來,又抬頭看看樓上沒甚反應(yīng),心想:原來是這竹簡砸在了自己的頭上,難道是樓上醉酒的客人將這竹簡當(dāng)作了打賞的銀錢擲出了窗外。于一用手揉了揉被砸著的腦袋,無奈搖搖頭,便瞧見方形竹簡上寫著暗青色的“竹來飲”,于一嘀咕著:“怎么又是這倒霉的‘竹來飲’,今日是要和我過不去嗎?!?p> 于一正想著怎么處理這竹簡,借著緋紅的光亮湊近一看,竹簡下端還有豆子大小的小字,不細看還瞧不見,寫有“云集”二字。于一一驚,是“竹來飲”也罷了,偏偏還是云集閣的竹簡,那豈不是剛剛險些惹事的那片竹簡。想著于一連忙抬頭看向二樓的窗戶,是了,二樓云集閣的窗戶有一扇朝這邊開的,此時那扇窗戶只透出些燭光,甚是“無辜”地俯視著于一。
于一有些懷疑是不是大壯趁機“報復(fù)”自己,趁客人不注意擲出竹簡想傷了自己“殿前高中”的書生腦袋。正想感嘆大壯的雕蟲小技,便聽到那窗口有人出聲,于一抬頭恍惚看見似是阿大在窗前輕聲喚自己:“誒~于一嗎,幫我將那竹簡傳給張伯好嗎?”
于一正想數(shù)落他幾句,瞥見似是有人影靠近窗口,連忙輕聲斥道:“行!等會兒再追究你。”說著便起身去雜事房傳竹簡。
阿大拂去腦門上似有似無的細汗,轉(zhuǎn)身笑盈盈對著剛要靠近的“小公子”說道:“公子無需擔(dān)憂,沒砸到人。茶飲已去傳了,公子稍后。”那人聽聞也不說話點點頭,抱著手徑直站在窗前。阿大不敢多看,低著頭退到了一邊,心里卻是匪夷所思:這竹簡怎么就讓公子不小心擲下去了,還偏偏掉在了于一那,于一剛來遞過茶,莫不是客人想找于一麻煩?不對,那走道里黑燈瞎火不仔細看都看不見有人在那,應(yīng)該只是巧合。
阿大想著輕輕疏口氣,今日的活計真是不順,幸好那三人還在談些不明所以的也沒甚異常。
不過須臾,有人輕聲叩門,阿大連忙輕聲移步去開門,自然瞧不見窗邊那公子手里拿起個什么物件端詳著。這次來遞“竹來飲”的是大壯,大壯進了屋規(guī)規(guī)矩矩完成遞茶程序,將竹簡放回桌上的竹筒內(nèi),便輕聲退出了屋。阿大也自然回到一旁站定候著,卻不小心瞥見窗邊的公子正往衣袖里放什么東西,也不過來飲茶還站在窗邊。阿大心里數(shù)落自己一句:不要多事!隨即低著頭數(shù)衣服的針腳。也不去細想那公子自己點了茶怎么不用。
華夭夭
我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