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羅敷回去時,錫媽媽和芳悅都已經(jīng)侯在院子里了。
分別雖不久,卻好似過了一輩子一般
錫媽媽和芳悅都憔悴消瘦了不少,尤其是錫媽,一見顧羅敷眼淚便嘩嘩啦啦墜落下來。
帕子在眼角不停擦拭也擦拭不干凈。
“好了,進(jìn)屋去說吧?!鳖櫫_敷忍著心底的情緒,走到錫媽媽身旁扶著她進(jìn)去。
一進(jìn)屋,顧羅敷便支芳悅出去倒茶。
屋內(nèi)沒了人,顧羅敷才開口。
“錫媽媽,幫我去打聽兩件事。我想知道以前,侯府是不是有一個與老夫人關(guān)系極好的女子,叫明兒。還有,侯爺不是有一個孩子嘛,那個孩子是什么情況?!?p> 錫媽媽臉上表情緩和了一下。
“小姐說的這兩人,我大約有耳聞。不過時間有些久遠(yuǎn)了,是不是事實有待考證?!卞a媽媽說到。然后緩緩說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前幾年,錫媽媽陪著宰相夫人莫梅時常在外應(yīng)酬。
官眷婦人鉆在一起,大抵也是議論一些家長里短,誰家的小妾又被發(fā)賣了,誰家的兒子不爭氣千萬不能把閨女嫁過去,誰家內(nèi)宅斗的厲害,誰家又出了什么見不得的腌臟事。
錫媽媽也從其他官眷近身伺候的媽媽嘴里聽說了一些赤北侯的一些家事。
當(dāng)時未曾在意,現(xiàn)在大約能回憶一些。
說是侯爺在娶平越長公主之前是有一個原配夫人的。
這個夫人是老夫人一直養(yǎng)在身邊的娘家妹妹的女兒。娘家妹妹走的早,后來妹夫續(xù)弦對這個女兒不好,老夫人見外甥女實在可憐,便要到了身邊養(yǎng)著。
當(dāng)寶貝眼珠子一樣疼愛。
她的名字里就有一個“明”字,好似叫鹿明兒。
鹿明兒與赤北侯年紀(jì)相仿,到了鹿明兒十四五歲時,便由老夫人做主許給了赤北侯。
只是赤北侯對這個青梅竹馬的妹妹不多喜歡,只是敷衍敷衍。在外頭玩的很放肆,醉酒花叢中,片葉不沾身。
赤北侯年紀(jì)漸長后,面容越發(fā)俊美,又有軍功才華。
縱是名聲不好,卻也有京中小姐趨之若鶩,也有高門嫡女想嫁給他做平妻,妾也不在意。
只是因著老夫人厲害,不準(zhǔn)赤北侯納妾,也因那些高門不愿女兒趟渾水。
赤北侯那幾年只有一個妻子。
一兩年后生了一個兒子,名叫:儲昌平。
生下嫡子后,那鹿明兒身子便垮了。
說來也巧,鹿明兒前腳剛死,平越長公主后腳就嫁給了赤北侯。
按理說,赤北侯該搬到公主府去。只是老夫人不準(zhǔn),為此事鬧過,但最后還是公主服軟進(jìn)了侯府。
但作為交換條件就是嫡子儲昌平不能養(yǎng)在府中。
于是老太太就讓人將嫡子儲昌平寄養(yǎng)在了自己的哥哥家中。
這其中,說不清道不明的太多。
錫媽媽也只是憑記憶說了個大概。
但顧羅敷已然清楚了這其中的愛恨情仇。
老夫人將儲昌平送走,雖是公主提出,但老夫人也害怕長子在府中被公主害死。
之前聽老夫人無意之中說了一句,那個鹿明兒顯然是被公主所害。
所以兩人仇怨積深。
顧羅敷不由在想,儲定邊知道嗎?
他若是不知道,那他真是悲哀。枕邊人殺死了自己的原配,只為嫁給他。
若知道,那他真可怕,為了攀附皇權(quán),竟舍了自己青梅竹馬妹妹的性命。
古代人的權(quán)衡與殺伐讓顧羅敷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想要離開這里,太難了。想活下去,更難。
見顧羅敷臉色煞白,錫媽媽很擔(dān)心,輕輕抓住了她的手,“小姐莫要擔(dān)心,都過去了。只要我們在這府中定定心心,不惹是非,就不會有事。那公主就算再有手段,您也是宰相嫡女,她會有所顧忌的?!?p> “她才不會。”顧羅敷笑笑,臉上是自嘲的笑容。
錫媽媽不說話了。
此時,芳悅沏茶回來,將茶壺放在桌上為兩人各斟了一杯。
此時兩人都不說話了,氣氛略有沉悶。
芳悅見狀,略有幾分疑惑問到:“小姐,你們剛才再聊什么?”
“聊了一些錫媽媽在外頭的事情,這些日你也受苦了?!鳖櫫_敷關(guān)切地望著芳悅。
芳悅搖搖頭,“只是不得出去,沒受多少苦。倒是小姐,近些日子沒有我們近身伺候著,那些人恐不熟悉,怠慢了小姐,讓小姐吃苦了?!?p> 顧羅敷笑笑不說話。
相安無事幾日后。
老太太便差人穿了個話,說下個月十五要帶顧羅敷去城外的白馬寺上香祝禱。
顧羅敷讓人回話說到時一定去。
“準(zhǔn)備準(zhǔn)備,好不容易出去散散心。錫媽媽,芳悅你們要隨我去上香還是回家去看看?有些日子沒回去了,我也忘了給你們放假?!鳖櫫_敷問了一句。
“說是外頭上香也要三兩日的,我還是跟著小姐吧。雖說天氣熱了,城外到了夜里露重,仔細(xì)被染了風(fēng)寒。上次小姐生病,我都要嚇?biāo)懒恕!卞a媽媽說要跟著。
顧羅敷又看了一眼芳悅,只見芳悅支支吾吾站在一邊不說話。
“我前幾日瞧見你悄悄去了一趟后門,回來就多了一只金釵。是不是有相好了?”顧羅敷打趣說道。
芳悅一聽,面頰一紅。低著頭只是手下絞手帕。
“我去白馬寺這幾日你就回去看看吧,不然耽誤了你見小情郎,指不定心里怎么埋怨我呢?!鳖櫫_敷笑著打趣。
芳悅應(yīng)了一聲便跑出去了。
“芳悅跟了我有些年頭了吧。”
顧羅敷望著她飛奔而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喃喃說道。
“打小跟著,粗莫算算有十年了?!卞a媽媽聲音里也透著一些無可奈何。
“過幾日,我回一趟相府,一來去看看阿娘和爹爹,二來要把芳悅的賣身契要來。她伺候我多年,還她一個自由身也算是了斷了我與她的這份情誼?!?p> 錫媽媽聽后,只默默嘆了一口氣,沒有接話。
轉(zhuǎn)眼就到了十五,錫媽媽早早就備好去白馬寺的東西。
顧羅敷望著大包小包滿滿當(dāng)當(dāng),心想這出個門恨不得搬個家一般。
床褥全都帶了,說是老夫人也帶了,還聽說白馬寺的床褥又硬又潮,別到時候惹了虱子或是染了風(fēng)寒。